《披着马甲过日子》秦歌一曲

2、第 2 章

　　巍峨恢弘的大殿内此时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满目只剩疮痍，寥寥站立的人身上也没一个是见好，他们脸色或愤怒或哀痛。
　　大殿中央一女子飒飒而立，其人肌如白雪，眉如翠羽，尤似画中走出的天仙。女子素手持剑，剑身鲜血溅沾染红了一片，却不见点滴殷红沾染她人丝毫，两者鲜明一较更显女子别样之美。
　　“OK，过！”
　　沉稳的女声在偌大的殿内兀然响起。随着声音的落下，大殿中压抑的氛围顷刻一散，刚还一连哀怒之色的人神色皆是一轻，一身鲜血的尸体相互言笑从地上爬起，一旁束手束脚的众人解放了对自己的克制，活动声伴随着一句又一句高扬的唤声不断回响在偌大的大殿之中，漂浮在大殿上空的几颗小球在操控下落回角落的一张桌上。
　　白景云不理副导欲言又止地神情，连忙拿起身边还未开启的矿泉水拧开盖子走上前，“阿……累了吧，先喝点水润润嗓。”
　　颜昭华愣了片刻，略显疲惫的容颜上旋即挂起一抹浅笑，“谢谢。”
　　温声道了句谢，颜昭华接过水瓶边和颜悦色与白景云交谈，边走向一旁休息处，拿在手中的矿泉水始终未减半点线位。
　　“哎哎，快看！导演又和昭昭在一起了！”不远处，团队的一位工作人员用手肘悄悄撞了身边的同伴。
　　“哪呢？”同伴欣然回身，伸着脖子翘首寻望。
　　“那呢。”
　　顺着好友所指，同伴望了过去，迅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你做什么？”好友一脸奇怪。
　　“出门前我用算卦软件算了一卦，挂上说今日恐有血光之灾，为避免出事，我先做个预防。”同伴说着，插在衣兜里的手悄悄掏出一部手机。
　　“你疯了！会被赶出去的！”好友见她的动作，顾不上对她话的吐槽连忙将她的手压了回去。
　　同伴不以为意，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一把抓住好友伸来的手低声道：“放心啦，我只是满足下我的CP欲望而已，不会泄露到其他地方的。”
　　“再说了，你不觉得她们俩在一起时很赏心悦目吗？要我说啊，昭昭和白导演那是天生一对，可比那个躺在医院里还不忘拈花惹草的水性杨花的讨厌女人要适合！”
　　“这话说的倒是……”好友点点头，右手不自觉地也伸向裤兜里，从裤兜鼓起的形状来看，里边放着的应该也是一部手机。
　　随着镜头悄悄打开，屏幕上旋即映出两个相对而坐的女人：一人坐姿笔直端正，谈笑间秀气萦身，一袭古韵长裙更显她气质斐然；一人双腿叠加，左手支在腿上撑着下巴，面上笑意虽淡，却能清晰的看到烙印其中的恣意自信。
　　沉浸在画面中的两人丝毫没注意身后多了一个人。
　　“咳咳……”一段轻咳随在两人身后响起，吓得其中一人拿在手里的手机倏然落地，不大不小的撞击声引起了殿内不少人的注意，也引起了不远处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的注意。
　　白景云柳眉一紧，刚还带着笑意的脸上旋即阴云密布，大有下一秒雷霆万钧。
　　颜昭华顺声望去，就见两人低着个脑袋颤巍的站在那噤若寒蝉。熟悉白景云的人谁不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工作时刻不遵守她的规则，责骂算是轻的，严重点就会被赶出剧组永不取用，哪怕你是这部戏的主角。
　　觑了眼面色不愉的白景云，颜昭华对站在那两个小姑娘身后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故作严肃说道：“工作做完了没？没有的话还不赶紧去做。”
　　“马……马上就去！”两人中还未来得及掏出手机的那人反应迅速，连忙顺着女人的话接了下去，拾起同伴掉在地上的手机拉着人匆忙离开。
　　两人匆匆跑开，女人无奈摇了摇头走向颜昭华。
　　颜昭华站起身，笑着唤了句：“兰姐。”
　　潘淑兰略显凝重的脸上随浮现一抹笑意，对着颜昭华轻点了头，转而又对白景云微微颔首：“白导。”
　　“潘姐。”白景云连忙敛去脸上的不愉起身回了句，她可以不给别人面子，但潘淑兰的面子她必须给，谁让她是颜昭华的经纪人。
　　颜昭华掠了眼潘淑兰的神情，“兰姐不是回公司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潘淑兰没多说，掏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飞舞，而后就将手机递给颜昭华。
　　颜昭华接过手机，眉心一瞬轻蹙。
　　白景云神色微变，迈了步站到颜昭华身边，刚缓过来的脸色在看到手机上的图片时又沉了下来。
　　手机上是两张并接的图片，一张只有一个人的背影，和另一个人颇为亲密的站位；另一张却有着两个人的脸，其中一张还是她嫉妒了好些年的脸。
　　“呵！讨厌的水蛭，生命力还真顽强，都成半残了也不忘和人亲亲我我，怎么不直接出国做个变性手术，做头真种马！”白景云丝毫不顾及颜昭华的脸色怎样兀自吐露自己心中鄙夷。
　　说完，白景云偷偷觑了眼颜昭华，后者目不转睛看着屏幕，好像里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白景云心觉奇怪，放在以往颜昭华根本不会对照片上的人多看一眼，可今天……
　　正想着哪里不对，白景云突然看到了被划上来的一行字，字里边有两个她熟悉的名字。
　　【据悉知，这名护士名叫温婉，是凤鸣传媒及鼎盛娱乐大小姐风涟女友，两人已于三年前结婚……】
　　温婉……风涟……
　　白景云才记起对另一张照片中站在窗户前的女人的印象，不就是让颜昭华放弃与风涟之间口头婚约关系的情敌吗！也是因为她，颜昭华才会昏了头选择和风潇那个败类结婚履行老一辈间许下的承诺。
　　这个承诺本是为两家第一个孩子定下的婚约，谁也没想到颜家长子先有了爱人，本该结束的承诺却因为第二个孩子的喜欢继续保持了下去，可万万没想到，这婚事又断了，风家长女也喜欢上了另外人，而这婚约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下继续了下去。
　　谁也不明白颜昭华为什么这么选择，或许有人明白，只是劝不过她身为失败者的不甘。
　　白景云立刻闭上了继续轻蔑的言论，如果是别的女人她可以畅所欲言，但是温婉……白景云对温婉说不上透彻，但对她的性子还是有点了解，绝不会被一个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与别人厮混的废物小公主给勾搭上。
　　白景云闭了嘴，这边的潘淑兰又来了话：“我知道你很不想见到她，但你们现在还存有婚姻关系，你要是不去看看她只会让那些人抓着借口大书特书。”
　　“不过……”潘淑兰话锋一转，“我还是提议你趁早离婚，颜老先生离世时就与你说过不要委屈了自己，你又何必维护这段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
　　“我没有委屈自己。”颜昭华眼睑低敛，抿着嘴将手机递回潘淑兰，“离婚的事以后再说，等今天的内容拍摄完我就去看看她。”
　　说完，头也不回走向化妆间。
　　白景云下意识踏出了步想要跟上，却不知道为什么又退了回来，看着颜昭华离开的背影的眼中闪过一缕纠结之色。
　　抿抿嘴，白景云转回了身，视线恰好对上潘淑兰恨铁不成钢的注视。
　　“有些事不是默默陪伴就能得到回应，你要不争取只会让别人得到先手。”留下了句劝告，潘淑兰抬步跟上颜昭华。
　　白景云微垂着头不做声，潘淑兰说的话她不是不懂，她不想失败看到失败后狼狈的自己，所以她在等，等颜昭华喜欢上自己，等一个她觉得自己不会失败的时机，等颜昭华最脆弱的时候以守护者的身份，而不是祈求者的卑微，以最无可挑剔的形象站在她身边，可她始终没能等到时机。
　　或者说那个女人一直就没给过自己这个时机，她完美的没有破绽，让自己无法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导演……导演……”
　　小心翼翼的轻唤拉回了白景云的心绪，低落的情绪顷刻消失在她脸上，又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强势。
　　“有什么事吗。”白景云看了眼面前的人，见她一副生怕自己殃及鱼池的小心样不由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继而又打量起眼前人。
　　一张略有些婴儿肥的圆润的脸，五官端正看着还算清秀，但在这真真假假的美女混杂的圈子里连末尾都岌岌可危。
　　声音甜甜，就像她的脸一样带这点孩童的奶气，听着有种让人不自觉就放下警惕的舒适，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大人能有的声音。
　　白景云对她有点印象，叫苏什么离来着，在剧里是个没活过一集的炮灰，就在刚才她已经‘死’了。
　　“导演，我的戏份……都拍完了，能不能……能不能先把我的片、片酬发给我……”苏离对白景云期期艾艾勉强说完一句话，说完时整个脑袋低得都快埋进身前两团大的有些过分的软肉里。
　　白景云悄悄瞥了眼苏离身前那对丰硕，脑子里蓦的浮现一个词：下作！
　　羡慕、嫉妒依稀从那对冷淡的眼眸中闪逝，心底同时起了一抹疑虑，好在白景云不是个爱八卦的女人，很快就掩去了眼中的嫉羡之色与心中疑惑，“你的片酬我会让财务在三天内。”
　　听到这话，苏离欣然抬起头，圆润的脸上写满了欣喜，“谢……谢谢导演！”
　　“恩。”白景云抿着嘴淡淡回了声，转而扭头就走。
　　……
　　华灯初上的城市光芒璀璨夺目，与愈渐消沉的夜空比之，好像它才是拥有着灿烂星河的瀚空。
　　医院这个人流大户永远都不会少人，灯光照亮的过道里人影来来往往不曾间断，颜昭华戴着一顶鸭舌帽和一副口罩旁若无人走在行人边上。
　　“你是……颜——”
　　迎面走来的年轻护士在颜昭华温和的笑意中惊讶地捂住了嘴，满是惊喜的对颜昭华回以自己最开心，最灿烂的笑意。
　　“您、您是来看风……风二小姐的吧。”年轻护士窃窃低语了句。
　　颜昭华颔首轻笑道：“是呢，这段时间都忙着拍戏，趁今天正好有空就来看看。”
　　年轻护士环了眼四周，靠过身抬手挡在嘴边小偷小摸道：“我跟您说，听负责过她的护士说她的脑袋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颜昭华眉一挑。
　　“听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非常安静，不像以前一个小感冒就跟得了重症一样对人大吼大叫，而且也没以前那样招人讨厌。”
　　“变了个……人？”
　　……
　　和年轻护士道了别，颜昭华站在了一间病房前，搭在门把上的手许久未见动作。
　　良久，门把转动了下，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随之扩大。颜昭华步入房中，随手将门带上，房门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也将她不远处站着的人隔绝在外。
　　温婉双手持着一托盘站着过道不远处，托盘上放着一杯冒着烟迹的水与些许药片，还有一支未开启的注射器与几个小药瓶。
　　脚步迟犹了片刻，温婉随而轻笑着回身朝护士台走去。
　　门后，颜昭华推开了又一扇房门，入眼的是风潇坐在病床上紧在一块的愁苦，手里头转悠着一个魔方，魔方五颜六色杂聚一个面。
　　风潇似乎没有注意到颜昭华的到来，颜昭华也不出声提醒，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风潇愈发焦愁的神色，或者说是在打量眼前人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乃至听人描述过的安和，随着时间推移，眼中惊讶之色与疑惑也愈渐浓厚。
　　她不是最了解风潇的人，但对风潇也算知根知底，除了她消失的十年，她们互不相见最长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半月，风潇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很清楚，整一打着远光灯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跑车到处张扬徒惹人厌，哪怕是睡着的时候也无法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温顺的模样，但现在……就像那年轻的护士说的，变了个人似的。
　　当风潇发现颜昭华的存在时是在三分钟后，抬起头的瞬间脑海里依稀闪过一个身影，埋藏的很深，记忆中的她穿着婚纱，回望的容颜虽模糊不清却彻底拨撩了记忆主人的心弦，连带影响风潇对面前人美貌与第一印象的评价，但风潇却看不到记忆中人脸上的笑意，她在拒绝。
　　“你是……”
　　颜昭华卸了简单的伪装，卸去那刻她看到了风潇眼里的迷茫，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风潇不会掩饰，还是演技太过拙劣，颜昭华还看到了掩盖在迷茫下的一丝恋慕。
　　颜昭华怎么想的，风潇不知道，脑子里只剩一个人对眼前人的爱慕，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爱慕之情蠢蠢欲动，给分不清美丑的眼睛打上一层滤镜。
　　一瞬间，一句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词句蓦然浮现在脑中：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妻子的身体里？”
　　语声清冽尤若溪泉潺潺淌过风潇心头，却是一汪凛冬溪泉。
　　是我……不愿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