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撩君心（重生）》官居一品

38、比胡言谁不会

　　今日的程曼特别规矩，对着钟氏行礼时也是一板一眼，行的乃是跪礼，力求做到完美，“女儿特来给母亲请安。”

　　钟氏只看了一眼，便懒懒挥了挥手，“起吧，别跪着了，我这不兴这套。”

　　程曼从容起身，淡定的坐到一旁，钟氏偏头瞧了一眼，“可用过膳了？”

　　程曼闻言起身又是一礼，才规矩答话，“回母亲，女儿来时已用过了。”

　　钟氏一点头，“既然如此，今日也无什么事，你便回去吧。”

　　程曼福身却不走，只偷看了萱娘两眼，“母亲，女儿前些日子并不知姐姐身份，和姐姐有些误会，今日除了来给母亲请安之外，还想和姐姐聊聊天谈谈心。”

　　钟氏闻言脸色开始下沉，眼前的女子虽也是打小养在她膝下的，可那性子确像是天生的，任凭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愣是改不过来，养到如今，除了比苏氏蠢些以外，其他却是像足了苏氏的。

　　光看她转转眼珠子，便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钟氏不愿自己的女儿刚入府，便着了歹人的道，刚想寻个借口拒绝，却见萱娘抹了嘴，漱了口，对着程曼笑得开怀，“娘，女儿从未有过妹妹，幼时常羡慕邻里的姐妹情，如今得了这么一个标志的妹妹心中欢喜的紧，也正巧想跟妹妹好好聊聊。”萱娘安抚性的拍了拍钟氏的胳膊。

　　瞧着萱娘那幅胸有成竹的模样，钟氏立马改了念头，既然女儿要入程府，和这对表里不一的母女打交道那是迟早的事，如今自己身子尚好还能护着，那么日后呢？既然女儿有心想自己应对，何不遂了女儿的愿？左右还有自己撑腰，就是吃亏也吃不到哪里去。钟氏笑着一点头，“也罢，你们姐妹好不容易碰到一处，想来是有不少闲话要叙，那就去吧，也别只闷在屋里头，可去园子里走走看看。”

　　“诶。”萱娘起身去拉程曼，程曼偏要行完礼，对着钟氏恭敬的道：“女儿先告退了。”等到钟氏颔首，才肯跟着萱娘离开。

　　二人走出双清轩，闲话家常，程曼未语，眸中泪先起，突然对着萱娘欲跪，萱娘眼疾手快，赶紧将她扶住，此处来往丫鬟婆子甚多，若是被她们瞅见自己入府不过一日，便让庶妹哭跪在自己面前，免不了落个苛待庶妹的罪责，那可是有嘴也说不清。只是程曼下跪的力道极大，像是把浑身的力气都聚集在双腿之上，直往下沉，若不是萱娘自幼干惯了粗活，力气远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只怕此时程曼已跪在地上，拉扯不起了。

　　“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萱娘说话间带了几分吃力，冲着一干傻眼的丫鬟直喊：“都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扶你们主子去一旁坐着！”

　　“都别扶我！”程曼慌得尖起嗓子，腿上的力道便是一松，整个人瞬间被萱娘扶正，可她偏还不够，没等萱娘松上口气，又欲向下跪去，双手死死拉扯着萱娘的衣袖，泪眼婆娑，“姐姐，妹妹是来给你赔不是的，当日是妹妹不长眼，冲撞了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妹妹吧！妹妹知错了！若是姐姐还不解气，便罚我跪在此处，只要能让姐姐消气，妹妹便是跪上三五个时辰，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程曼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眼瞅着就要将周围的丫鬟婆子都闹过来了。

　　萱娘心中便是一气，她都没做什么呢，自己的好妹妹便忙不迭的来加害，真当她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不成。手上扶人的力量不减，嘴里说得却比程曼还大声还诚恳，“好妹妹，当日你纵马行凶，险些撞伤了侯爷，闹得阖府不宁。索性侯爷无碍，念着与哥哥兄弟情份一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妹妹休要再提，不就是伤了脸嘛，多用些脂粉盖盖便是，若因此事还埋怨上了侯爷，只怕是要给府里惹上祸事的啊！”

　　既然程曼想让自己名声受损，那么自己只能先反将一军，这招虽言过其实，当却有用的紧，瞧这番话把程曼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只委屈的侯爷，日后怕是除了黑面煞神之外，还有多添一笔心眼小，爱记仇了。

　　“你，你……不是这样的……”程曼瞧着周围丫鬟婆子眼中了然的神色，一时急了，白着脸仓皇起身，没想到脚下一时使不上力，一个趔趄便朝着萱娘的方向倒去，外人瞧着，活像是她被人戳中心思后欲堵人口舌之举。

　　萱娘扶着人的手借势一松，脸上浮起一片惊恐，尖锐的惊呼声，便是隔了两条长廊也能听的分明，“二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

　　萱娘精准的控制着自己倒地的方向，只用裹了大氅的脊背斜靠向地面，她可不愿白白做了这庶妹的垫背，二人倒地时，程曼大半个身子全扑在了地上，落在萱娘身上的不过是一个宽大的衣袖，偏萱娘两眼一闭，白着脸像是晕了过去，吓得莺时忙跪地去扶，几个丫鬟腾时乱作一团，萱娘只听莺时在身旁焦急不已的唤着她：“小姐，小姐！”

　　怕莺时太过心急，萱娘赶紧下手急扯了她的衣摆，半睁了眼，对她使个了眼色。莺时原就是钟氏身边的人，对于苏氏母女的厌恶，只多不少，当下便心领神会的一点头，扯起嗓子，胡乱的抹脸，“二小姐你好狠的心啊！还嫌害我家小姐不够吗？我家小姐本就大病初愈，受不得刺激，二小姐偏还这般凶神恶煞的扑过来！这是要生吞了我家小姐啊！可怜我家小姐真心拿您当妹妹，您却这般待她！呜呜呜……”

　　程曼浑身的疼痛尚未散去，便遭此大冤，顿时说话都说不全了，“你，你……”了半天，只憋了半句，“你胡说，我没有！”再看一眼柔弱如蒲柳，蹙眉紧闭双眼，如同个瓷娃娃般易碎的萱娘，再多的反驳也显得苍白无力。

　　她何尝不想也晕过去，可若此时再晕已落了下成，程曼被丫鬟扶到长廊一侧歇息，眼睁睁看着萱娘被扶走。只咬牙的一瞬，便下了决定，“走，扶我去双清轩，看大夫给姐姐诊治。”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一旁丫鬟银杏急红了眼，小姐这一跤摔得有多重，她最清楚不过，此时最该请大夫查看的，该是她家小姐才对。

　　程曼一摆手，“你不用说了，若我此时转身就走，你且听着吧，不出一刻，大夫人便会以不敬嫡姐的罪名拿我。所以我必须去双清轩，而且是现在就去！”程曼的胸膛急速的起伏，这是她生平第二次吃亏，偏这两次亏全是吃在萱娘身上，程曼瘸着腿，一手扶着长廊立柱缓慢往回走，嘴上喃喃：“萱娘，你给我等着！”

　　萱娘本就是假晕，被莺时和夹桃架回去时，走得可比程曼那个摔惨了的快多了。一入双清轩，萱娘便恢复了生龙活虎，对着二人道：“莺时你先去母亲那回话，夹桃你去叫大夫过来一趟，记得叫能信得过的来。”

　　二人得了吩咐赶紧分头行动，萱娘则回屋往床上一躺，两眼一闭也装上了。钟氏听了莺时的回报，赶紧往萱娘的屋里赶，“这丫头，整这么一出，也亏她想的出来，”钟氏忍不住笑，又忙拉了莺时的手，再次确认，“你可看清了，萱娘真没事？”

　　“夫人放心，小姐好着呢！刚才还是自己跑进屋里去的！”莺时忆起小姐方才提起裙裾，忙不迭进屋掩门宛若做贼的模样，也忍不住笑。

　　“那就好，那就好。”钟氏摆了摆脸，掩了笑意，只剩愁云密布，还不住的拿巾帕遮着眼。

　　等程曼到的时候，双清轩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里里外外把萱娘的屋子，围成了圈。生火烧水的丫鬟，在院内行走匆匆，程曼人虽入了院，可没一人搭理她，皆是一副忙不过来的模样。程曼的心顿时一慌，随手拽了一个抱着铜盆的丫鬟，“里面如何了？”

　　那丫鬟突然被人扯住，正不耐烦的想甩手，一见拉着她的是二小姐，忙低头回礼，“二小姐。”

　　程曼没功夫跟她客套，“我问你话呢？里面怎么样了？”

　　那丫鬟一慌，“大夫正看着呢，夫人也在里头，好像小姐现在还晕着，夫人一时急火攻心也晕了过去，正乱成团呢。”

　　程曼的心也不知怎么想的，手上一松，放了那丫鬟，嘴上反复着念叨：“小姐晕着，夫人也晕了……夫人竟然也晕了……”她突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兴奋，偷拽过银杏，眼里是藏不住的愉悦和激动，“你听到了吗？夫人也晕了！”

　　银杏一听慌了神，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这儿，压低了嗓音，“小姐，这是双清轩，慎言！”

　　程曼的嘴角遏制不住的上扬，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好整以暇的理着衣裳，“我知道，只不过既然母亲和姐姐都晕了，我这个做妹妹的理应探望才是。”程曼脚下步子突然稳了起来，慢悠悠的来到了萱娘屋前。

　　正巧瞧见了从屋里出来的玉露，忙将笑脸一藏，只露着凄凄惨惨的味道，抓着玉露不放，“母亲如何了？还有姐姐呢，都如何了？”

　　玉露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对着程曼恭敬的一福身，“二小姐，夫人和小姐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若二小姐想见夫人，可去前厅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