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怒音米

18、误入贫民窟

　　马匹惊慌失措，蹄铁急速反复砸到地上，在草地上刻下一对平行整齐有致的新鲜蹄印，还拖着两道车轮的轨迹，打乱了它过来的时候烙下的痕迹。

　　C1看到完全相反的足印，就明白这马虽然受惊但它还有着要按原路返回的理智，推断是一匹服务乘客多年的老马了。

　　由于她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马匹的速度开始减慢，她们也可以更仔细的观察周围的事物，或者确认身上的情况。在这短暂的休整时间里，D1发现了窗户玻璃爆炸的时候，有零星几块碎片洒落到她们的车上，甚至留下不少的割伤。

　　「我觉得好痛，C1，我出血了！」之前过分刺激的意外让她忘记了痛，当情况稳定下来，看见身体上有伤口，从每个皮肤缺口泄出的痛感倒是一呼百应了。

　　「伤口不深，找衣服抹抹血就好啦！」C1没有A1那样的耐性对着她们，而且她觉得现在不是撒娇的好时候，她也不想、并且无法满足幼儿的要求。「现在我们连个绷带都没有，就这样将就点。」

　　不过C1也尽力做好作为年长者的本分，她尝试着询问D2的状况。既然D1都有受伤了，D2都可能已经受伤。D2是个寡言的孩子，她更倾向用动作和表情来表达她的意思，C1对这么直接表现想法不废话的孩子很是喜欢。

　　D2拉起衣袖和下摆，到处寻找着伤痕的存在。幸好她所身处的位置，比她双胞胎姐姐稍为靠后，她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是她身边散落着很多碎片，她不方便移动。

　　C1透过D2摇摇头确认了她的情况，明白了大家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害。当中伤害算是最重的是D1，大部分玻璃碎片都没有击中幸运的D2。出于安全的考虑，C1还是叮嘱大家都不要乱动。

　　马车跑进了城镇，本来在城镇里有着空着的马车是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却因为没有骑手坐在马上引来很多群众围观。车里面的孩子们从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的视线，她们都害怕得瑟缩在板车的边缘，假装其他人看不见自己。

　　民众看到这辆无名的马车里面居然躺着几个惊恐发抖的小女孩，很快就想象出一些违背人性的交易。所有人都怕得罪什么不得了的势力，就任由这奇怪的马匹拉着那几个小孩前进。

　　冷漠的人群受到多疑暴戾的国王所统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马匹在一个看起来相当可疑的残破旅馆门前停了下来，旅馆老板看到他租出去的马回来了很是震惊。

　　「那个混账医生竟敢用我养的马来拉车啊？我只打算借他上山啊，现在连他本人都不在，是想赖账吗？」想到自己还没有收齐借马匹的费用，还有自己只用于载人的爱马竟然拉着不属于他的板车，旅馆老板气得七孔生烟。他就这么气冲冲的走到板车连接处，本想要解下它，却发现了还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三个年幼女孩子。

　　「他是用这些小鬼来支付他的债务吗？她们还这么小，可卖不出好价钱…」他捡起了最接近自己的D1，看到她身上的伤痕累累，又不高兴了。「怎么还受了这么多伤？这更卖不去啊！」

　　他丢下还没有从巨变之中反应过来的D1，转身抓起正用充满怒气的眼睛盯着他的C1。「这是最大的孩子吧？她受的伤也是最少的，很好。」他一手圈住她的两个手腕提起来，一手防卫她踢高的腿，没有感受到这个年龄该有的蛮力。

　　「你腿不行啊？我的妈呀，那个庸医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吧？」旅馆老板内心觉得自己必须要找出那个不明来历的坏医生教授他关于身为客人应有的礼仪。他对伏在遥远角落里的D2失去了确认品质的兴趣，他喊来帮手们，打算先把这些女孩子关起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脱手。

　　然而他错过了三人之中运气最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正是她潜藏能力大派用场的时刻。

　　在D2目睹两个姐姐先后被凶恶的男人审视一番以后，恐惧不安的感觉转化为她无尽的愤怒。她直觉认为这个男人不是善良的好人，她得像故事里的勇者那样，打倒面前的坏人。

　　全身的血液仿佛没有经过她的脑部指挥，自动自觉的涌入她的四肢里面，带动她每一条运动的肌肉擅自行动。也是说，她的攻击行为并未经思考，是纯粹的野性暴力。

　　她捡起周边的玻璃碎片朝旅馆老板随手就扔过去，大概是自身能力和运气的加成，居然还准确插中他颈上的喉部位置，阻止了他发声喊来同伴。

　　旅馆老板只觉得脖子传出剧痛，很快就察觉到他越是想要动用颈部肌肉大叫就越是会出血。可他还没能想到是个小孩在攻击他，D2已下意识地拾起另一块碎片，无视脚下因踏过其他玻璃碎而受伤的疼痛，直接跑到板车的末端起跳，弥补身高间的差距，举起碎片就砍。刺破掌心的玻璃碎片成为了她袭击旅馆老板的刀刃，战斗本能掌控着她的手一次又一次的砍进男人的眼球和脸，沾得满身鲜血都没在意。

　　最后这个旅馆老板还是死于脖子上的大量出血，只是他死前还熬过犹如遭活剥面皮的极度痛苦折磨了。

　　谁都没想过这么不起眼的妹妹会隐藏着这可怕的攻击力，C1和D1都愣怔住了。

　　「真厉害啊，D2。」C1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她觉得利用D2就能够保护好她们。

　　不过D2没有回应，她瘫倒在板车上，口中喃喃自语着重复的话语，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可观。「好痛，好痛，好痛……」

　　这真是糟透了，这样的大骚动肯定会招致更多的人过来，偏偏最有攻击力的孩子已经无法继续战斗。C1深知不妙，就让唯一有着自由行动力的D1先下车，然后协助她自己和D2离开这里。

　　「抱好你的妹妹，替我们下去…喂，你在干嘛？」D1用旅馆老板溅出的血往板车边角写上自己的名字，血迹溶入了木纹之中变成深刻的印记。

　　「不知道呢，我突然就是想写写名字。」D1胡闹的言论使C1很无语。由于生气是浪费时间的，C1决定先不追究她的胡来。

　　就在她们几个终于下了车躲到一旁去之后，很多人从旅馆里跑出来，应该是觉得旅馆老板的长时间应门很奇怪而行动了。他们看见老板的尸体，便喊着要揪出凶手。

　　以她们的年纪和体型本应该是很难猜出凶手就是她们这样的孩子，然而D2血迹斑斑的衣服实在太让人怀疑了。她们手上既没有多余的衣服，又没有烧毁证据的办法，被迫到绝路了。

　　C1把因为肌肉拉伤的疼痛而紧抱自己的D2藏在附近空虚的货物箱子里，并交由D1照看她。C1从后巷跑出去另一边的大街，寻找其他可以承载她们的交通工具。

　　她们的情况别说要回去找A1了，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C1选择先放弃找A1的念头，以想办法去更安全的地方为优先。

　　不曾于人群中生活的幼儿们，正努力地在恶劣的新环境里挣扎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