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海一生》一九八一九

4、第四章

　　老太太敲响堂正中的钟，噔噔噔三下，难得的惩罚之音。如果有花容，此刻正好失色，这说的便是此刻的傅小蕙。“这个老太婆又要打谁？我的天，不会是……快快快去”傅小蕙向来胆大包天，此刻攥着两个孩子就跑，江山原本想拦一拦来着，无奈自家老婆恶势力太强大，也就在纵容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东大厅前的女子已经端端正正的跪好，接受来自皮肉的惩罚。如果打一打，一切就都从来没有发生该多好。为人母的这几年，按说她应该越长越大，实则她越发像个小孩子起来，很多时候会生出幻想，生出慈悲，生出怜悯。
　　“妈，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打小舟干什么”傅小蕙自然心疼自己的儿媳妇，向老太太发难。老太太自然是不理她的，这么多年来，对傅小蕙，她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个孩子看到自家的妈妈跪着，才感到事情的严重，一个跑到妈妈面前去拉妈妈的手，一个则跑到老太太面前撒起娇来。
　　“之一，之二，妈妈做错事了，现在要接受惩罚。”跪着的女子平静地述说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两个孩子一向对待错误有良好的品质，看着妈妈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江家一向以极严的家法出名，正是以江家鞭、江家闭为代表。老太太一个眼神示意，执鞭人已经就位。这鞭子，无论如何要打犯错的人。
　　“二十”坐在最高位的人悠悠地吐出一个数字。
　　众人吓得叫起来，此刻跪着的人却意外平静。
　　她感觉背后一阵风过，有风声，紧接着是膝盖摩擦过地面向前的冲击声，皮开肉绽的声音，最大的声音，她听得十分清楚，是她的心动声。
　　第一鞭没有落到她身上。
　　她背后的，是他。如山一般将她护住的他。
　　她终于，逃不掉了。
　　“四十”，老太太面不改色道。
　　一旁的傅小蕙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小子，金刚不坏之身，使劲打才好。从小看着自家孩子被打着大，换作别的母亲肯定一把泪一把泪的，但是老太太要是知道有将近一半的打都是她教唆的，还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这个场景对两个孩子还是很受用的，他们第一次见妈妈挨打，自然是很想很想保护的，但是偏偏没有办法。刚刚的时候他们红了眼眶，准备好很难过很难过。现在却是不一样了，一鞭又一鞭落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背上，他们小小的胸腔里满是感激之情。
　　每一阵鞭过时，她心里忍不住的颤抖一阵儿。鞭落三十五声时，她感觉身后微微在动，伴有细微的，压抑过的嗯哼声，她再也平静不下去了，心里说不出的情绪酝酿开来。
　　而此刻鞭下的男人已经感受不到了疼痛，从急刷刷跪下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是高兴。就像一个失而复得心爱之物的小男孩，即使衣服破了，血流出来了，但是心里的那块补全了。他以一个手臂的环形在空中护着前面一具身体，里面住着的是他另一半的灵魂。
　　鞭风终于在二人耳边停下。
　　砰砰的，不知是谁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