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正确答案 ...
-
陈秋风表层的那层赘皮剥落以后，又开始剥落第二层皮，第二层就是他自己的皮了。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体上渗出来。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他在哪儿！！！”苏晖近乎嘶吼着。
重明强硬地把沾满血水的他拉到一边。
他想要问出来那个男人的下落，那么多年了，到底是什么吸引着那个男人抛家弃子。
一个人如果执着一件事很久，却依旧找不到答案，这是一件很让人崩溃的事情。
最终，苏晖没有等到任何答案，只有陈秋风从骨头上结出来的一粒白色珠子，和身体殆尽时飘过来的一阵风。
那阵风捎过来一句话。
“小晖，对不起，每个人都自私的，我也是。”
随后那阵风就卷上了天空。
天空被灰扑扑的云罩着，整个桃花村，躺在一片死气里。
郭戚他们也即使赶来了。
众人默不作声，这个气氛，像极了审判。
“所以内鬼一直是你对吗”郭戚指着苏晖。
苏晖望着天上浓密的乌云，那些乌云就像他那些无望的期待。
人的表情所传达出来的情绪大抵与相貌有关，像苏晖这种长得羸弱，这么冷笑起来，还带着点凄怆。
“内鬼你没听他刚才说吗？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从地上站起来指了一圈，指着重明的时候，手指微微缩了一下。
“你们心里装着什么，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郭戚没工夫跟他说那些评个你高我低，你反我正的话，他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地上的那粒白珠。
那粒白珠色泽温润，里边微微颤动着流光。
在苏晖说话时，这粒珠子炸开了。
发着白光的鹅毛状的东西漫天飞物。
郭戚和他的那些客户们，不知何时，从身上拿了一个透明的网兜，大面积地网罗这些“鹅毛”。
谭凛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这些鹅毛，那发着光的东西软软落在他手心，然后即可消融。
同时，他的闹内响起了久违的那声雌雄不变的系统音。
系统:生命值增加1095日。
随后不断有“鹅毛”不经意地飘进他的身体。
系统:生命值增加12日。
系统:生命值增加394日。
……
谭凛迅速打开自己的答题手表，手表上他的生命值从单位年变成了单位日，数字还是不停地增加变化。
这些“鹅毛”都是桃花村npc的生命值。
不过他们的反应速度没有郭戚的快，很快，他和他的客户们就把这些“鹅毛”全部网罗走了。
苏晖无心那些“鹅毛”。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向身边的人解释这一切。
重明那悲伤的目光让他心悸。
这时，重明忽然向前一步，拽住了苏晖那冰凉连血水都没擦干的手，沉声道：“跟我走，这时就翻篇，我就不怪你。”
苏晖目光空洞地看了他一眼。
重明还想接着说什么。
苏晖迅速掏出来一张黑色的符篆贴在重明身上，“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不怪我。”
重明刚抬起手，就被定着不能动了，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他的表情。
他痛苦地听着苏晖对他一字一句地说。
“练禁术是折寿的，我借了你的命，现在就还给你。”
他干脆麻利地咬破嘴角，冲着重明的嘴巴吻了上去。
在所有人看来那都是一个抵死之吻。，闪着纯洁的白光。
可是真正渡过去是苏晖原始的生命，还有重明跟他结契时均分的生命。
他后背那双金色翅膀渐渐消失，像一只干枯的木乃伊渐渐化成土，化成烟，一吹即散。
他应该是想开了，与其寻找虚无的人，不如处理好身上的债。
重明直到他身后的黑色符咒燃尽，才能能稳便动了一下四肢，他朝空中抓了一把空气，声音有点木讷，“你不是要找你父亲吗我带你去下一关。”
别人的悲欢对自己来说都只是一场戏，但是观戏者还是难免哽咽。谭凛想。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那这就只是一部小说而已。
其实在场哽的，也只有他一个。
他一个受过素质教育的毕业生，动不动就容易共情。
可其他众位答题者，压根就不关心别人的过往。
在苏晖道出真正原因后，大家就开始商量桃花潭下边是什么了。
桃花村的村民们基本上全军覆没了，村长陈秋风也死了，但是打开桃花潭的钥匙还没有找到。
就在此时，李初，哦不，现在他是李初，悠然地从一条小道上走过来。
。
所有人都是使用异能赶来的，只有他不紧不慢走过来，心情特别放松。
他的宿敌都死了，他能感应到，他可以放松了。
现在他可以不用帮这些小孩子通关了，他要继续他的原始任务，阻止这些小孩子通关，这样他就可以顺利从生门走出去，再也不用回来了。
虽然以后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以后也不用在提心吊胆，担心下一次死亡会不会被人复活了。
我自由了。李初想。
他从小道上漫步过去，脸上挂着笑，他要去看看他曾经的挚友死去的地方。
—
施衍脸上也挂着笑，他对着李初问，“钥匙在你吧，按之前说的拿出来。”
众人都愕然看着那两个人。
李初淡定地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钥匙嵌陈秋风的骨锥里，他尸体没有了，所以钥匙也没有了。”
施衍直接质疑他，“你现在交出来，你还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多活几年，你要是不交出来，那你就得现在死了。”
李初想要狡辩，但是施衍完全没给他机会，他伸开手掌，掌心现出一道红光。
谭凛看见施衍的那只手上结满了鳞片，那只手是兽态的。
郭戚在抓着装着一大包鹅毛的袋子，跟看戏似的拍手叫好，“还是龙厉害，使用妖力只用部分兽态。”
在半妖类里，所有的半妖在人形的情况下是不能直接使用妖力的，只能通过符纸印迦把妖力给传导出来。
真正的妖力要比这些传导出来的妖力厉害多了，但是消耗很高，而且必须要化成兽态才能完全使用。
这么说来，施衍确实厉害，他可以通过部分兽态发挥自己的能力。
李初，李初在偷袭陈秋风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体力消耗过半了。
不出半刻，李初的胸膛弹射出来一个红色的物什，那东西血淋淋地躺在施衍的手心。
那是钥匙，是他们所有人的生门。
李初捂着胸口向后趔趄了几步，“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施衍反问了一句，“我从光墙里出来的那天，你跟我说了什么，你都忘了？”
“你说过你们的任务是阻止我们的任务。陈秋风的计划杀掉我们，这样我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你们就任务完成了。”
“你跟我把甲乙丙的故事讲得那么透彻，无非是因为你的傲气，你忍不住了，你想让我们和你一起嘲笑陈秋风的不守甲乙丙的循环规则。”
“可是最终呢？！不守规则的人是你。是你打破了平衡。”
“跟我协商的也是你，你说过只要我帮你稳住陈秋风，降低他的能力，你就能杀了他。杀了他之后，你就把钥匙给我，让我们通关。”
“你说你不期待外界的生活，你只期待自由的生命。”
“现在呢？你又反悔了，你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你想要继续完成你的原始任务了，你不仅想要自由的生活，还想要自由的生命。”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活了那么久，难道已经忘了贪得无厌，要自食恶果。”
李初胸口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着，还冒着热气。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他能感受到生命从体内缓缓流失的感觉，自由的生命和自由的生活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理想了。
李初咧嘴笑了笑，有不甘，也有气愤，可他至少还有结束生命的自由。
他朝自己胸口拍了一掌。
众人都没在理会李初的尸体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大家都在意施衍的那句话。
“我知道桃花潭在哪。”
谭凛有点小疑问，他拍了拍施衍的胳膊，“他要是真的不想让我们过关，何必第一次就让我们两个直接落在桃花潭呢？那不是给我们说答案吗？”
施衍沉静道:“也许最初他一直赌的就是只有不受威胁的生命。”
谭凛听罢，沉默了。
大家正在议论时，李初的尸体化作一团雾气，只是那团雾没有像陈秋风一样四散飘开，而是定定地朝施衍笼罩过来。
一瞬间，施衍突然看到了自己深处孤岛，迷雾笼罩着他，目光所及，皆为迷茫。
李初幽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他耳朵里。
“你以为你的聪明能救得了所有人吗曾经的陈秋风可比你还精明。我告诉你吧。”
“你们的题目跟我们npc的任务都有一个共同点，这是我们三个在答题之初一直失败总结出来的，一道题只准一个人回答正确，你还能想着继续救所有人吗？”
“你最终都要走向我们的规律……最终都要变成我……”
大雾散开。
施衍方才还大放轻松的脸，突然阴鸷了下来。
谭凛扶着施衍的肩膀，“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施衍皱着眉，“没什么，是李老汉阴魂不散。”
“嗐，”谭凛勾住他的脖子，照他后背轮了一拳头，“他哪能打得过你。”
施衍看着谭凛，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你不会真被吓到了吧。”谭凛关切道。
“没事。”施衍摇摇头，淡淡地说，带着大家继续往桃花潭的方向走。
没有了阻力，他们找到答案的速度快了很多。
那是一个菱形的超大号井盖，被枯枝百叶覆盖着，上边歪歪扭扭写了一堆符文。
那些符文排成漩涡的形状，围着中间那个人长条的锁眼。
“你手抖什么？”谭凛关心地看着施衍。
施衍把钥匙上的血擦干净了，他很犹豫。
陈老汉没诳他，这个游戏一次只能一个人答对，他在郭戚给他的那本攻略上看到了。
如果所有人都找到正确的答案，那答对题的人就只能被系统随机抽了。
如果抽不到他怎么办？他还要救人。
“哎，你要是不行的话，我来，怎么开个锁还磨磨唧唧的。”谭凛碰了碰施衍的手肘。
施衍盯着谭凛又看了一会儿。
他不得不承认，系统按亲密度匹配的队友还有点实际作用，他对他就没办法像对进来的其他答题者那样毫不关心。
施衍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把钥匙插了进去，如果系统没选中自己，选中她这个绑定队友也不错。
那个铁盖特别大，众人合力才把他给抬起来。
刚掀开一条缝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五彩斑斓的光从缝隙里射出来。
“不会又是什么要命的怪物吧。”有人说。
“就算是要命的怪物也得开了，横竖都是一死。”
众人合力掀开桃花潭的盖子。
下边的东西让他们为之一惊。
那是无数颗还没被孵化的母蛭的幼卵，像鹅卵石一般光滑，泡在清澈的潭水里。
施衍给大家解释:“这些都是母蛭的卵。”
谭凛不仅感叹，“原来母蛭徘徊在街上不是为了寻找猎物，而是在找它的卵吗？”
“只是它的卵被这些怪异的阵法给隐藏了起来。”
“看来怪物也是有情有义的。”
“那当然，有时候人都没有这些怪物长情。”
郭戚一边说，一边把他网来的生命往他至今昏迷不醒和那个食物中毒的人身体里灌，没一会儿，两个人就醒了。
那两个人苏醒之后，他就把满满一袋的“鹅毛”全灌到自己身体了。
众人开始围着一堆的卵，议论纷纷。
“这玩意儿学名叫什么？它的卵应该怎么称呼，快点说说，我好填答案，省得写出来错别字，写出来就白搭了。”
“母蛭卵。”郭戚抱着胳膊，“有什么好纠结的，命题师也不是那么死板的，只要你写对。”
“那我试试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死亡威胁了，大不了去下一关。”
“先等一下。”施衍说，“我再确认一下，万一不是呢。”
那位打开手表投屏的小伙子把动作停下，看施衍下一步有什么动作。
施衍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是往井下丢了一张点燃的符，然后合上了井盖。
“是的，可以写答案了。”施衍说。
“为什么把井盖合上。”有人问。
“你想招来母蛭吗？你能保证打得过吗？”施衍反问。
众人都想走，对于施衍的解释没人反驳，都开始拿起手表填答案。
脚下的桃花村，像是开始坍塌的积木乐高，一砖一瓦，一点点坍落，然后消失。
众人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虚空里命题师的声音再次响起:“统计！”
几乎同时，很多人人的手表亮起了绿灯，绿灯在这里不是通过，而是题目没有答对的警报。
此时，施衍的手表亮起了红灯，也只有他。
与此同时，命题师公布了正确答案，“长生蛭。”
谭凛难以置信，谁都知道绿灯意味着什么。
在黑夹子给他们的旅程里，施衍可以下车了。
谭凛心口有点疼，他没反应过来施衍在这场答题过程中做了什么手脚，但他知道，施衍一定是骗了他。
谭凛松开手，后退了两步，湿润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施衍。
在这场答题完全结束之前，施衍脸上也终于有了理智之外的东西，是失措吗？
谭凛不知道，只是拂开了那只准备重新拉着他的手。
这双手在无数危险面前救过他，抱过他，安慰过他……
“施、施衍，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
人群里传来一阵嘲笑，是话最多的郭戚。
“大兄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施衍依旧站得笔挺，脑海里和“苏川”的回忆控制不住地翻涌而出。
短短数月，他竟和他有回忆了。
谭凛盯着手表，脑子里很乱，他忙去拉住郭戚的胳膊，“怎么回事，那底下的东西，我们不是都看清了吗？”
“小兄弟，你怎么还没清醒。”
胸针组织里一个面相稍老的人站出来，“你难道还没感觉出来，他的答案，跟我们的答案不一样？只有他的答案是正确的。”
“不一样？”谭凛惊慌失措，“为什么？”
郭戚风凉地笑笑，“你问问他为什么？”
施衍拧着眉，他心里也不好受。
“苏川，任何人有自私的一面，陈秋风也好，李初也好，或者是我。”
“怎么了，施衍，你在说什么呀？”谭凛有点没反应过来，或者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徘徊在心里的事实。
“你记不记得你有好几次问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你很像他。长得不像，脾气倒是很像。跟谁都爱称兄道弟。这样，真的不好。对你以后也没什么好处。”
施衍难得婆妈了起来，可他想这也许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以后别对谁都掏心掏肺，真的不好。”
“你什么意思？”谭凛有点急眼了。
“我欠你一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施衍慢慢说。
“我不需要你救我。”谭凛吼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正确答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