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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又一年 ...

  •   接近年尾。

      梁松影新歌派台,在细碟上签了名让陈醒拿去电视台。陈醒接过唱片觉得奇怪,往年都是梁松影亲自送去,因为跟电视台的人一来二去熟悉了,总要去跟他们聊一聊新歌,介绍亮点。“你不去了?”“我有事要走了。”“什么事?没给你接通告呀。”梁松影笑,“私事。”

      下到公司一楼大堂,准备从后门悄悄离开。大堂待客点沙发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看起来猥猥琐琐,引起前台姑娘的注意,但第三个人是她认识的知名杂志主编贺随,与容总很熟。那两人一见到从电梯出来的梁松影就瞪大眼睛,急急地跟贺随说着什么。

      贺随听了,看着前方的清秀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一天,李文海一通电话把梁松影叫上公司,把一份报纸扔给他,脸色很难看。

      梁松影莫名其妙,不用他招呼自个儿坐到椅子上,不急不慢地打开,翻到某一页时,眼睛睁得大大,脸色比李文海还难看。

      “妈的,这鬼报纸,还知名、一流,净胡写乱编,这么扯没影儿的事也敢报道出来,为了搏眼球抢销量,什么良心道德底线都喂狗了!”李文海拍桌子气道。

      梁松影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呼吸都要没了,连忙去翻报纸时间。

      “不用看了,早上报纸没印出来,有人告诉我有这个新闻,被我截住了,换了另一个新闻上去。”李文海说。

      梁松影把报纸那板块的新闻撕下来撕成碎片,气愤不已,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李文海注意到他脸色极差,放在桌面上的手合十握住,有些不自然的震动,安慰道:“身正不怕影斜,他们要真敢那么写报道出去,我们就去告他们上法庭,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要你小心,最近可能有人想要整你了。娱乐圈始终不是个太平之地。”

      梁松影抬眼看向他,声音不太稳,眼神闪烁,“嗯,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是从哪里听说的?”

      李文海听到这个问题“呵”一声气得笑了,“你知道那贺随怎么说,他说从两个乞丐那儿听来,经过多番查证,还看了些照片信誓旦旦证明此事是真。那么巧,他说出的那个发生地点,一个月前被晏望霄买了下来。”

      梁松影抓住重点,“照片流出来了?”

      “这么紧张做什么,”李文海狐疑地盯着他,“当然没有,都胡扯的事,还照片呢,就算有也是合成的。”

      梁松影心情低落得不行,胡乱应了几句话,犹犹豫豫的样子,李文海只当他被流言吓到,听他要走,就送他出门口。梁松影在他公司电梯门前犹疑不定,眼见电梯上去下去几趟,他都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李文海这事是真的,让他帮自己。但他没有回头的勇气,去坦白被拍录像的事,面子这种虚无的东西驱使他赶紧离开。

      但脑海里闪过晏望霄。一想到如果录像照片曝光,染上性丑闻,被全世界围观用下流话谈论他,晏望霄说不定还会更深地厌恶他糟糕烂臭的名声。两种想法在脑袋里争吵,令他疲倦至极。要么现在去勇敢面对事实,要么将来面对晏望霄的厌恶。他在两者之间最终选择了前者,艰难地原路走回去,敲开门。

      李文海见他去而复返,脸色相当难看,问:“怎么了?”

      梁松影把门窗都锁死,询问了办公室有无录音、摄像头之类东西,向李文海说了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

      当年梁松影从美国读书回国进军乐坛,李文海和他的联系相聚频繁,圈子的人皆知李文海最疼梁松影,以护短出名,对他是极为照顾。当他听见他最疼的亲人居然被那么糟蹋法,脸上简直躁狂得想杀人。

      梁松影说:“其实这事当被狗咬了,疼过就过去了,我并不是非要抓着过去的苦难不放,但为什么那些人没受到惩罚,还要再来伤害我,我没做错事,又没害过人。我这个月以来很难过,作为明星,我不想报警惹出丑闻,也不想请人去查让更多人知道,凭我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小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要默默咽下这口气,继续以笑对人,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吗……”

      李文海望着办公室地面一片狼藉,渐渐冷静下来,“晏望霄知道这件事?”

      梁松影点头,“是他找到我,把我带回去的。”

      李文海恶狠狠地用命令语气,“赶紧离开他!他已经靠不住了!居然一点不生气,也不为你出口气,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子肯定找人揍死他小子!”

      梁松影疲倦地说:“别动不动就打啊揍的,你随他怎样吧,我管不着,他有他的心情和想法。我们的事,你别管。我已经很累了,你别插手,真的,我们的问题我们会自己解决。我不是小孩子,事事要你出头,小舅,你别动他。”

      “你担心你自己啦!”

      李文海有没有为难晏望霄,梁松影不知道,他不常见到晏望霄了,晏望霄有很多事不再跟他说。李文海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以及怎么得到保证那两个证人和贺随不会再就此事发声,梁松影没去细问。李文海打电话来说没事了,不用担心,梁松影就不担心了。

      他度过战战兢兢的一个月,连晏望霄经常夜不归宿、相对无言,也不大关注。此后他陷入情绪低潮,感到窝囊,自厌自弃,每次晏望霄看他的言情姿态都令他不堪重负,更加深了对自己的厌恶。

      晏望霄出了新专辑后,容导演的戏一结束,立刻飞奔取景点,去拍汤耀的戏,两地频繁来回。过年的时候晏望霄在外地,和梁松影通了一次电话,互相说新年快乐。晏望霄没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来一起倒数一起过。梁松影没说自己没有接任何通告表演元旦晚会,可以飞去跟他一起倒数一起过。

      今年的最后一天下午,梁松影开车一个人去了郊外的别墅。车停在一旁,他站在那两棵梧桐下看着树干上面,去年晏望霄冒着寒冷伸出手刻下的字。左边一棵梧桐刻了一条横线,“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明年过来再来给它一刀。”晏望霄这样说。右边那棵写着去年的日期12月31日。

      他脱去手套,从裤袋取出瑞士刀,稳稳地在左边树干的横线上面,画上交叉相交的一刀,一横变成一对交叉。

      他和晏望霄认识了一年半差不多两年,也许时间太短,不足以将各自的生命融入对方的生命中,感情不深,羁绊不强,所以,一件事,将他们轻易离心。他们谁没了谁,还不照样活,出新歌演新戏拍广告,名气越来越大,赚的钱越来越多。

      说是感情不深,却是骗自己。不然为何那么难以割舍,在这儿空对一棵树,思念着千里之外的人?寒风瑟瑟,手脚冰凉,心里冷暖交杂。冷是因为他不在身边,暖是因为想到远方的他。

      尚带余温的手心贴住冰凉的面颊,他看着交叉纠缠的两道线,眼中隐隐带有水光。

      夜幕降临,他躺在床上,翻出ipad记日记,总结一年的事绩。他翻到去年同一天的日记,细细读起来,看到末尾晏望霄抢走他的ipad添上的一句话“新的一年,更爱松影。——晏望霄”就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容多了几分苦涩味道。

      回忆起当初晏望霄追他、缠他、温柔体贴、一起聊天聊得愉快,那场酒店火灾大概是他此生劫数,晏望霄拼了命一样回去火场找他,让他以为晏望霄是个痴情人。脸被火熏成黑炭,却是他脑海中,晏望霄最可爱的样子,一向清冷的眼亮如星辰地看着他,充满关切,与劫后余生的激情。

      心里悸动得不可思议。

      元旦那天,他飞去法国,回家。

      他是突然决定回去。一大早的飞机,下午到家。二姐寄过一把家门新钥匙给他,他拖着行李箱顺利进了门。客厅空荡荡,整座楼只听见厨房里有水声动静。“大妈?”

      大妈在厨房搞卫生,看见门口的梁松影很惊讶地说:“哎,你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抹布,洗手擦干,将梁松影带进客厅坐,她看着这个从小看到的孩子,为难地说:“你爸在楼上呢……”

      梁松影温和地笑了一下,“他身体还好吗?上次见他,是去年五月了。”

      大妈去烧热水给他泡茶,梁松影连说不用,自己来。她让他接过茶叶,说:“他身体硬朗,平时到处走,吃得好,睡得好。他不让我们提你的,去年你出了一首很好听的歌,你二姐放给他听,他就发很大火,还说……唉。不是大妈说你,而是你真的,怎么一声不响跟个男人好上了,你不记得我们家就你一根独苗?”

      “我记得。”梁松影听她唠叨了一通,不好意思跟她继续谈喜欢男人这事,转眼瞧几瞧,说:“东儿、敏儿也在家?我带了礼物给你们。”

      大妈便知他不愿多说,“在,我叫他们下来,还是你先去看看你父亲?”

      梁松影站起来,“我上去找他们,大妈你忙吧,这个,新年快乐。”他从行李箱拿出一份礼物。

      大妈笑,“乖了,同乐同乐。”

      梁松影小时候常来这边玩,吃饭,过节也一起,大妈和他客客气气,却说不上有多亲,始终有股距离感。他走上楼梯,先去东儿的房间,敲门推开,东儿一见他哇哇尖叫,整座屋子都传遍了。梁松影扑过去把他嘴巴捂住,搂着他好高兴,“这么激动做什么,没见过小舅这么帅的样子吗?”

      东儿把嘴巴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小手一遍一遍捶他的肩膀,“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年没见你,好想你啊!你以前差不多一个月回一次的!外公不许我们提你,憋死我们了!”

      梁松影哈哈笑起来,“他好霸道,你有这么听他的话,说不提就不提了?”

      “何止霸道,他表情好吓人,要吃了我!”

      “别怕,我来保护你!”

      一大一小正说得高兴,门口响起一把威严的声音,“你先保护好自己吧,孽子!”

      梁松影转过头,看见梁思信拄着拐杖立在门口,表情严厉。“从我梁家的屋子滚出去,我梁思信没有儿子!”

      梁松影的表情愣了一愣,似在意料中,但还是很受伤。“爸爸……”

      “你走不走?”

      “走出去以后,别说自己姓梁,名字是我以前取的,你自己改个名字随便你怎么活,反正你心里没有家,没有这个爸爸,什么都不顾,自私鬼,只想着自己,爷爷都被你气病了,不知悔改!”

      梁松影一动不动听他教训自己。

      “阿公,小舅舅好不容易回一次家……”

      “他不是我儿子,你哪儿来的小舅?”梁思信刮他一眼。

      梁思信走进来,朝梁松影举起拐杖就打下去。一棍子敲在梁松影的胳膊上,不知是冬天/衣服厚,还是他打的力度不够狠,梁松影没觉得有多疼,倒是心里难过得不得了。爸爸是第一次打他,还不要他做儿子了。

      他躲开梁思信的第二下拐杖,又气又难过的样子瞪着父亲。

      “你不服?我叫了你走。”

      梁松影躲一下,梁思信追一下,从屋子追到走廊,梁思信毕竟年纪大了,腿脚又不灵便,这么短一段距离已经有些气喘,险些左脚被右脚绊倒。梁松影跑到楼梯口,“您别跑了,我走就是!你不稀罕看见我,我也不稀罕,你不要我,妈妈还要我!她什么都能包容我,就你不行!大家都理解我的,就你对我这么严格,从小到大都是!”

      大妈正上楼看看闹了什么事,就见梁松影赌气一样跑下来,“大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旋风一样跑掉了。

      梁松影胸口憋着一口气,行李也不要了,径直跑回附近妈妈住的屋子。

      他刚刚发了一通脾气。

      平时他都很好脾气,偏偏对着爸爸就会爆发。小时候是不满意他对妈妈不够关心,懂事后不满意他置妈妈那种过街老鼠人人骂的境地,他再尊敬父亲,心里始终有股怨气,永远叛逆。

      他一直很心疼他妈妈,没名没分在爸爸周围活着,为了爱,帮梁家生儿子,养儿子。外公这么多年来不愿意认妈妈这个女儿,连带着也不喜欢他这个外孙,爸爸却从来不会带妈妈去看外公,缓和父女关系,为妈妈着想。

      他一口气跑到妈妈家,李青涵一开门见他一脸受气包的样子,还两手空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肯定跟爸爸吵过。忙把他从寒冷的室外拉进温暖的内屋,“孩子别气了,快进屋,回来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

      “惊不惊喜?”梁松影笑,努力压下负面情绪。

      那天梁松影总算在妈妈的陪伴下抛开所有闷烦,开开心心过了一天。他忽然想到,这世界上最亲最疼他的就是他的妈妈了,无论他做什么,就算她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总会慢慢妥协,认真考虑他的想法,无论他喜欢男人女人,他始终是她的儿子,永远不会不要,不会抛弃,不会少疼一分。

      他在这个寒冬里,一个人孤零零坐飞机回Y市,心里多了几分平和暖意。而这种心境,在近几个月和晏望霄疏离以来,几乎不曾莅临。

      年后,报纸媒体上开始传起了晏望霄和汤耀剧组女主连子莹的绯闻,亲密挽手照出双入对,低头接耳说悄悄话。晏望霄和梁松影的关系在娱乐圈人尽皆知,提起梁松影,怀疑两人是否不和。近几个月很少见两人在一起亮相,连跟踪偷拍也拍不到两个人一起的生活画面,但晏望霄本人否认这类谣言。

      梁松影在电影客串的富家公子戏份极少,去拍了两天结束。观那两人的言谈神态,不似有奸情。

      后来的发展出乎意料。

      那天他在尽心全力清洁家中卫生,接到罗差的电话。

      “Lan,你说实话,你和晏望霄的关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罗差直接问。

      “怎么这么问?”

      “你和他的表现奇怪是其一,其二,剧组里有个年轻男明星跟他走得很近,传你和他貌合神离,去你家中亲眼见证过。”

      “他怎么奇怪法?”

      “相比《纯真》那会儿,没轮到他戏份时,整个人阴霾笼罩,很多女工作人员被他吓到,不敢跟他说话,眼神还会吃人。”

      “哈哈,太高估他了,他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你们真的还好?”

      “好不好又怎样?你想趁虚而入吗?是说,你还喜欢我?”

      “Lan……”

      “好了,我开玩笑的。以后别再提晏望霄怎样怎样了,我不喜欢。”

      “可是事实你要正视。”

      “就怕是谣言。”

      “好吧。”

      晏望霄绯闻不断,跟他传绯闻的明星男女皆有,他从不跟梁松影解释什么,梁松影也不问。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家里客居,主人常常不归,同在一个城市同一间公司,有着共同的朋友圈子交集,见面却不如公司同事多。

      他们半年没接过吻,没上过床。

      梁松影有时候会猜测,晏望霄什么时候憋不住下半身,就是他们关系结束的时候了。

      他忙于新专辑和演唱会的同时,还要飞去美国跟进代孕一事,晏望霄从一开始就把这事丢给他,没出事前还会记挂在心,询问进度如何,还会陪他一起去美国看看。如今,晏望霄不再过问,美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成功受孕,梁松影要去看看代孕母亲情况,给些照顾。

      代孕母亲身体状况非常好,他放心回国。

      四月的五场演唱会,他请来李明辉、蓝俊力和康嘉儿来作嘉宾。依然场场爆满,他回归原本风格后,媒体再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到可以攻击他的地方,两三句提点建议不痛不痒,多是一概赞赏,歌迷粉丝亦满意买单。

      晏望霄的人气和歌曲数目足够支撑他开演唱会,继梁松影之后的五月,在Y市开了两场。

      演唱会之前,铺天盖地都在猜测梁松影一定是神秘嘉宾。

      结果令众人大失所望,梁松影从头到尾没出现过,晏望霄也没提起只言片语。

      梁松影的一些密友开始察觉到这两人关系不对了,除却这些传两人不和的新闻报道,私下朋友聚会玩闹,不见梁松影带晏望霄去过。问他们两个近况,梁松影都只是含糊说挺好,他有自己的圈子。

      真正出事,是电影杀青那一晚的庆功宴。

  •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天衣”为什么是河蟹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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