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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努力 ...

  •   晏望霄最近特别忙碌。

      忙着拍新戏,忙着录新歌,计划年后推出一张新专辑。

      他不怎么去想梁松影和那张光碟,麻痹神经。只要不见梁松影,他尚可忍受和梁松影在手机两端通话聊天发信息。晚归,甚至好几天不回去,梁松影不问原因。带个男孩回去,他也没脾气。

      关系出现裂痕,岌岌可危。

      梁松影变得特别爱洁净,公寓打扫得纤尘不染,所有东西收拾得整齐有序。他在家的时候,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漂漂亮亮,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用五指插进去梳几下,也常去洗手,出了汗只要手头没事就会钻进浴室洗澡,身上永远带着沐浴清香。

      他的笑容依然那么干净,和暖,仍然操着那么温柔的声线富有感情地对他说话。口气清新,牙齿洁净。洗脸池边开始添上洁面美白产品,不常出门,把皮肤从从前的健康肤色变得白皙。

      他穿衣服的颜色选择也有了明显变化。以前色彩搭配大胆前卫不失优雅,如今多选择一些淡颜色去搭配白色,不会再偶然兴起去试五颜六色的新潮衣服,身上的颜色绝不超过三样。

      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他还换了一个发型。

      似要改变以往形象,脱胎换骨,好让人淡忘他之前的样子。

      在努力改变着什么吧。

      隔壁房间睡着梁松影,门锁着,不让人进去。他很多次一个人躺在床上,烟雾缭绕里,问过自己,还爱梁松影吗?

      他说不清。

      若说爱,为何见到他即起嫌恶,想马上退避三舍,目光移开?

      若说不爱,心底的不舍不甘却是为何?

      唯一清楚的是——

      他恨。

      也恨那些弄脏他的男人。

      徐羲说他戾气变重,脾气越来越坏,不爱搭理人,欠揍。是啊,他恨不能掘地三尺将那几个可恶的混蛋揪出来揍一顿,将他们阉割弄残,周贝一再说找不到线索。那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惯犯,相当聪明。他有气无处泄,怎能戾气不重?

      那间出租屋他暗中买了下来,所有摆设、痕迹原封不动,聘请了更多优秀的人去查。

      那些光碟的源头他派人去追踪过,每个快递都是在外地不同店面寄出,店主不认识寄件人,人来人往没有特别留意客人外貌长相,故而查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那些坏人从不借此勒索钱财,怀着某种恶毒的目的。

      他被折磨疯了,要求楼管拒签。

      没想到出现失误,十几个快递被梁松影接收取放在书房。

      心情极差,那晚在上皇喝了很多酒,让一个男孩送他回家。

      梁松影碰他的手想扶他,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厌恶,把他挥开。

      被他碰过的头发,似乎也沾染了肮脏的恶臭。

      第二天一早他穿上衣服洗漱后急急忙忙离开。

      下午,晏望霄接到梁松影的电话,说他认识一个导演,最近有一部作品正在选角,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哪个?”

      “汤耀。”

      晏望霄心动了。汤耀属于老一辈资深导演,为人思想比较端正刻板,但是拍出来的电影很有深度,节奏缓慢富有诗意,单单一副日常画面就意味无穷。不是商业片,却也算得上口碑与票房俱佳。他一直想和汤耀先生合作,前几年他演戏状态不好,汤先生偶然在现场看过他一场戏,对他不怎么看得上,后来不管宋礼怎么争取,都无法在汤耀先生那儿争到一个角色。

      梁松影居然和汤耀先生有交情,还说服他录用他。

      约了晚上七点。

      晏望霄提前十分钟去到,他是第一个抵达包间。

      等了五分钟左右,两个人由服务员引着进门,梁松影和罗差有说有笑一起走进来。他眼睛一眯,心头火起。罗差淡淡地朝他点头,梁松影对他笑了笑,坐在他旁边。罗差察觉到晏望霄对梁松影的态度冷淡,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瞪回去,“看什么,我脸上开花结果了?”

      罗差给了他警告的一眼。

      梁松影盯着晏望霄的脸,似随意道:“没结果,结冰倒是真的。”

      汤耀老先生携编剧准时踩点到。

      他为人其实很亲切,和梁松影罗差相熟,态度和蔼,对晏望霄则是用一种审视评估的目光看待。晏望霄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一个人。

      菜式早就预定好,人来齐,服务员很快将菜陆续端上桌。

      罗差起来把梁松影旁边的座位让给汤耀坐。

      晏望霄听见罗差喊汤耀做汤老,梁松影的叫法让他吃了一惊,他说:“耀爷,喝茶。”

      汤耀点头笑得和蔼,“好。”

      梁松影对汤耀态度尊敬,但也随意,似十分熟稔,不会特地去找话题尬聊,想到什么说什么。他跟汤耀和马编剧介绍晏望霄,“晏望霄,我朋友,歌手,也是演员。”

      晏望霄说:“汤老,马先生。”

      汤老点头,“这娃儿给我看过你演的第一部电影《恨煞》,和最近狄昀拍的《纯真》,你的演技果然是不错的,难得我看走眼。马编剧对你也是十分欣赏。”

      马编剧笑,“如今演艺圈人才辈出,后生可畏,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好事。”

      晏望霄说:“过奖了。不知汤老最近要拍什么电影?”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这个话题,事关罗差也可能参演,也参与谈话,只剩下梁松影个局外人,默默听着,埋头苦吃。他胃口很好,十分钟意这家饭店的口味,对着一道糯米排骨夹了又夹。

      汤老抽空说:“娃儿,你这样很容易饱腹,吃点别的菜,营养均匀,看你瘦的,这胳膊跟竹竿似的,我以前见你不是这样。”

      “啊……”梁松影支吾了一声,没去解释,但才夹起一根沾了糯米的排骨,不好再放回去,“好吧。”转手送到旁边晏望霄的碗里,“帮我消灭它。”

      晏望霄把碗移开,“我不吃。”

      梁松影尴尬地举着一块排骨。

      罗差在对面开口,“影,给我。”

      晏望霄心里又气了,眯眼不善地盯了罗差一眼,对梁松影说:“给我,我又想吃了。”抢他的排骨,还叫单字影叫得这么亲切,让人火大。梁松影乐滋滋地把排骨送到他碗里放妥,“吃吧。”

      汤老在一旁无奈地笑。

      “上次叫你回去看你外公,去看了没?”汤耀问。

      “看了,门口都不让我进。”梁松影跟他抱怨,“还是海姨偷偷从后面把我放进去,跟外婆坐了一会儿。”

      “他脑袋比我还死板,几十年前是这样,改不了了。不过作为外孙,还是该回去看看他,他要面子就要面子,你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汤耀语气心长教导。

      “嗯,我知道了。”梁松影应道。

      晏望霄听他们提起外公,而梁松影从来不跟他讲母亲那边亲戚的事,所以他仅见过知道他有一个经商的舅舅和做唱片公司老板的小舅。“你外公?”

      “和汤老以前一起下乡的知青,五六十年的交情了。”

      晏望霄没想到还有这层裙带关系。

      梁松影不时拿眼去看晏望霄的碗。

      碗里静静躺着一块糯米排骨,从始至终备受冷落。

      从他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后,晏望霄后面吃得少了,几乎不吃,最先放下筷子。

      梁松影渐渐失去胃口,兴致缺缺。

      散席分道扬镳,汤老有家里司机来接。和梁松影在车门旁道别,又问了一次:“电影里有个斯文富家公子的角色很适合你,真的不要演?”

      梁松影夜晚在车旁容易紧张,脑袋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是闪过碗里躺着一块糯米排骨的画面,“那我友情客串吧,演不好不要对我太严厉,事先声明。”

      汤耀笑,“本色出演即可,你总对自己的演技看不上,其实是合格的。”

      梁松影神色抑郁,汤耀以为他在苦恼演技问题,“明天你和晏娃儿一起来试镜。”

      “好。”

      罗差也走了。

      他以为晏望霄和梁松影一块儿回家,就不搀和来个三人行了。

      饭店门外,晏望霄已经早早把车开出来在路边,降下车窗,“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还有约,可能晚点回去,也可能不回了,不用等我。”

      梁松影自己开了车来,刚刚送走汤耀,晏望霄的车就驶到了旁边。

      闻言,他把手撑在车窗边,隔着个副座,俯身去看扶着方向盘准备启动的晏望霄。他看着他,却没说话。晏望霄等了等,“还有事想说的吗?”梁松影摇头,他的脸背着光,晏望霄只看见摇头的幅度,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十分明亮,有着水光。

      他以前看大量梁松影的表演视频,唱哀伤情歌时,镜头给他特写,那双眼睛很亮,眼神淡淡,似有水光,他常错以为梁松影悲伤得想哭,间奏时以为他在哽咽缓和情绪。问过之后,梁松影说他没哭,不是想哭,眼睛就是那样,一唱到难过处比较悲情。

      晏望霄怔怔回想。

      梁松影已经直起身,往远处走。

      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没注意听。

      应该是再见,拜拜,小心开车,之类无关紧要的话吧。

      他把车开上马路。

      将梁松影丢在身后。

      梁松影心中惶惶然,夜色包围住他。他走回饭店门前,站在通明的光亮里,不敢向停车场迈进一步。自从夜晚在停车场遭遇了两次事故,他对一个人去取车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现在很少出门。

      尽量在天黑前回家。

      夜晚的聚会能推就推。

      不能推的,会故意喝很多喝得醉醺醺,别人以为他又在自寻烦恼想得太多,其实那样就会有朋友爱护他,送他回家。这些,晏望霄不关心,不知道。

      他刚才带点哀求意味地低声问:“送我回去可以么?”

      晏望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透露着无声的拒绝。

      他想错了,他以为对晏望霄好一点,为他争取一直仰慕的汤耀的电影角色,他起码会对他重新多有一丁点好感,开心起来对他可以像以前那样亲密。他还约了罗差一起……

      看起来是毫不在乎了。

      梁松影在饭店门前踌躇良久,舍了车,戴上帽子口罩去挤公交。车上人不多不少,他坐了差不多二十个站,一下车就开始跑,手里紧紧握着随身携带的瑞士刀。

      闷头闯进明亮的大楼,看见楼管熟悉关切的脸,他才稍微放慢步伐。

      “梁先生,走这么急,家里煲汤没关煤气吗?”年轻楼管打趣说。

      “尿急。”梁松影说,胸口起伏。

      一楼里响起笑声。

      他终于关上屋子的门,反锁,滑倒在门后。

      他病了,他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他没有底气去怪晏望霄疏离他,不再爱他如初。他心里受伤,难过,他曾经设想无论经历什么,必定是两人不离不弃,包容接受对方的一切,感情不变。但就如同今天下雨明天天晴,四季冷暖转换,没什么是不变的。感情亦是。

      他从不信感情稳固。

      从前晏望霄担心他们走不远,不会去为这段感情的延续去努力,听天由命。他那时生气,说了一番言论,阐述自己对感情的看法。一段感情能够到老,不能单凭一时激情,而是需要忠贞、责任、理解、坚持,这种个人坚守践行的品格去维持。

      他相信那种人格的力量。

      但他在晏望霄身上似乎看见,似乎又没有。

      如今更是用事实证明,晏望霄身上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起码在感情方面,晏望霄没有。

      被他丢在饭店门口,驾车扬长而去时,他孤零零站立在萧瑟的秋风里,就明白了。

      世界揭下了它的面纱,露出真容。

      撇去欲爱的激情滤镜,他终于看清了晏望霄。

      他们不适合。

      而他确实曾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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