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融雪》云散茶香

54、崩溃

　　最终这位被送上门来的少女，还是被退回了亲王府。不过伴随着少女一同送来的请帖和衣物，倒是没被退回去。
　　洛泱随手选了一件玄底金边的华丽长袍拿在手上，一回头就对上了白衣剑客冷然的眸光。少年不明所以地顺着那目光望去，很快就找到了放在衣服顶端的请帖。他语气微妙地开口：“你在看什么？”
　　西门吹雪面色依旧冷漠，握着长剑的手却略略收紧，他移开视线，眸底的黑色翻滚沸腾，又被主人镇压下去。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少年。他喜欢洛泱，所以不想让人和那个亲王有多的接触。那个人对待洛泱的态度实在太过亲昵，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他知道，那是嫉妒。可现在的洛泱不爱他，他也没资格插手这个人的交友事项。
　　心口有些闷闷的疼，白衣剑客面上却仍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模样。他运起内功压制住升起的烦躁，平静道：“没什么。”
　　洛泱蓦地弯了弯嘴角，他迈步向前凑到了西门吹雪面前。两人的距离被无限地拉近，仿佛一倾身，他就能碰到白衣剑客冰凉的脸颊。
　　这位撩天撩地撩空气的少年扬了扬眼尾，再次往前靠了靠，柔软的樱色唇瓣停留在了和西门吹雪相聚不足一寸的微妙距离：“是吗？我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少年的声音婉转悠扬，像是自带了一把柔软的小刷子，撩人于无形。浓密长卷的睫羽随着呼吸扑闪跳动，衬得那双美目愈发波光潋滟，让人心神荡漾。
　　西门吹雪被近在咫尺的呼吸包裹着，这突如其来的撩拨让他有一瞬间的僵直。不过很快，心神便安定下来。白衣剑客神色没有多大的改变，仍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眸光却略微移开了几分：“我说过，我喜欢你。”
　　洛泱挑眉一语不发，定定地凝视着白衣剑客。少顷，便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半垂着睫羽掩盖了所有的情绪，表情仍旧是惯有的浅笑，语气也漫不经心：“我明日会应邀去亲王府。”
　　闻言，西门吹雪原本还有些不自然的眸光骤然沉降下来，混合着悲哀的厚重黑暗在心底悄然绽开。
　　洛泱还是不相信他，他想离开他。
　　心脏像是被扎了一个又一个口子，灌进了冬夜的冷风。白衣剑客仿佛又一次置身于冰天雪地，感受雪花漫过呼吸的冰冷。他眸光微晃，却很快垂下眸子掩住了其中的痛色。白衣剑客沉默片刻后冷静地反问：“多久？”
　　多久回来？
　　洛泱听懂了。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白衣剑客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冷静，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好似除了剑便没有事能让他表现出别样的态度。
　　还真是理智啊......
　　明明该对青年这样的态度欣赏才对，洛泱却突然没了试探的心思。少年似笑非笑地弯了弯眼，嗓音却是极淡：“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洛泱便拎着衣服出了房间。
　　身后，白衣剑客没有阻止。青年站得笔直，沉默着注视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他容色平静无悲无喜，眸中的黑色却缓缓晕开，仿佛渲染着一种让人涕泪滂沱的悲伤。
　　少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
　　“哄”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木桌轰然碎落一地，零落的木屑洒落满地。在一片狼藉当中，白衣剑客挺直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月上柳梢，银光洒落。
　　洛泱褪下素白的外衣，盘腿坐在床边。少年神色冷淡，眉心微蹙，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咚咚”，敲门声在一片蝉鸣鸟叫声中格外刺耳。
　　洛泱抬眸看了眼并未上锁的房门，淡淡开口：“进来。”
　　西门吹雪应声而进。
　　白衣剑客仍旧穿着那身终年不变的雪白衣衫，带着那把漆黑古老的乌木长剑，表情也仍旧是淡然的。
　　青年迈步上前，径直走到了床前，在离少年仅一尺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
　　洛泱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家伙这时候来，是想干嘛？
　　“有事——”
　　话音未落，洛泱便被青年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白衣剑客解开了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剑递到了他手里。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青年眸色深沉，眼神极为沉静。像是在迷雾中挣扎的旅人，终于确定了前路一般，有种莫名的坚定。
　　洛泱有一瞬间的无措。他看了眼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眼仿佛放下了重担的青年，一种隐秘的不安在心底蔓延。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剑给他？他想知道的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只是想确定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做别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过是说一段往事，能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怎么有种会出大事的预感。
　　脑子里飞快地梳理着与之相关的事件，洛泱试图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没有。
　　床上的少年不自觉咬着下唇，握住长剑的手也逐渐收紧。
　　西门吹雪注视着这熟悉的小动作，眸中柔色一闪而过。他勾了勾唇，弯下腰伸出食指碰了碰洛泱的唇：“我都告诉你。别咬了。”
　　说完，白衣剑客便垂下头抵住少年的前额。呼吸缠绕，青丝覆落。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两人肌肤相交处源源不断地涌入少年脑中。伴随着这令人舒畅的气流，一段段鲜明的记忆骤然呈现。
　　儿时桃花林练剑的两小无猜，木屋诀别时的坚定，少年重逢时的冁然而笑，青年相伴时的怡然自得，以及最后诀别时的痛不可遏......
　　洛泱以西门吹雪的视角经历着两人的曾经，却再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身份——他是洛泱，西门的洛泱。
　　泪水在不知不觉间落下，少年睁大眼睛，透过模糊的水光看着身前带笑的青年：“西门——西门——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
　　他不记得了，他什么都不记得。甚至——
　　淡淡的血腥味自鼻尖传来，洛泱心中的不安无可抑制地扩大。他慌乱地拉住青年的手腕，嗓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抖：“西门？你——你怎么了？我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
　　西门吹雪见他一幅慌乱无措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把自己的手腕从少年的指间撤离，抬手抚上少年的侧脸，指腹轻柔地抹掉眼睫上沾染的水汽：“我没事，怎么哭了？”
　　然而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因为一缕猩红很快顺着青年的嘴角溢了出来。
　　西门吹雪有些无奈地看着少年惊恐的表情，心想：早知道断仙根有这种反应，他就该断完了再来说。洛泱都哭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洛泱哭。
　　白衣剑客再次擦了擦少年的眼角，突然又觉得值了。这样也好，洛泱没有不安了，以后都不会了。不过是仙根而已，他原本答应修仙也不过是想和这个人携手一生，这多出来的一世已经够了。
　　青年咽下喉间的血液，伸手在少年头顶轻柔地顺了顺：“没关系，都是我选择的。”
　　说完又往前靠了靠，轻轻吻了吻少年的发顶：“这把剑就交给你了。”
　　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就应该给他最重要的人。
　　青年脱力般缓缓垂首在少年颈间：“洛泱，我爱你......不会有事的。”
　　嗓音逐渐衰弱，到最后已经轻得一阵风都能吹散。
　　洛泱坐在原地怔怔地抱着人。脑海里唯一的画面便是青年逐渐染上暗翳的眸子和嘴角殷红的血线。
　　“西门？”
　　回应他的是耳边微弱的呼吸声。
　　洛泱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西门？”
　　青年落在头顶的手缓缓垂落，被少年一把抓住。他像是察觉不到力道大小一般死死拽住那只冷白的手掌，像是这样就能挽留青年逐渐流逝的某些东西。
　　然而终究不能——
　　少年蜷缩在西门吹雪冰冷的怀抱中，眸中泛起了猩红的血色：“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混蛋！你个混蛋！”
　　诡异的红光遍布眼底，周遭的画面仿佛一瞬间定格。
　　远在天外的神殿中，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男子正闭目仰躺在星云上，似乎是在休息。他姿态优雅，身形完美，面容却笼罩着一团雾气，始终朦胧不清。他的胸口毫无起伏，墨色长发飘散在身下，犹如一尊雕塑，惊艳却无人气。
　　今天，这个冰雕玉砌一般的美人突然有了生气，笼罩在他面部的雾气逐渐散去。美人的眉心紧蹙，长睫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倏尔，这个无法用言语描述其容貌的美艳男子睁开了眼，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殿堂里。
　　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当洛泱再次回神之后，手中便出现了一团看不清模样的雾气。他毫不犹豫地将雾气送入西门吹雪口中，等白衣剑客咽下那东西，时间便再次流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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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修改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