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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逝去 ...

  •   洛泱清醒的时候,西门吹雪正抱着他。他们似乎是在船上,海风吹过时,船只荡漾在海面,左右摇摆。西门吹雪抱住他的手却很稳。
      洛泱说不出话来。他昏过去的时候咳了不少血,没来得及遮掩,如今西门吹雪应当是知道了。
      西门吹雪的表情很平静。他察觉到洛泱清醒后,轻轻把人往怀里送了送,什么也没问。
      洛泱在等西门吹雪的质问,可是没有。白衣的剑客抚了抚他的发丝,动作轻柔:“我带你去看桃花。”
      洛泱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今已是暮秋,桃花早已凋零,哪有什么桃花?
      青年脸上的慌乱实在太过明显,西门吹雪垂首碰了碰他的额发:“我没事。”
      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在洛泱的胸口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几次,声音却半点也没传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对不起吗?有什么用呢。他要死了,在刚刚答应和这个人成婚之后。明明是名冠天下的神医,却偏偏连自己都救不了。
      良久的沉默。
      洛泱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好。”
      西门吹雪抬眸看他。乌黑的眸子深深压抑着什么,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波澜不惊却暗流涌动。
      青年眉眼弯弯,他朝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带我去看桃花吧。”
      他要死了,但他舍不得。命运太过残酷,给了他最美的念想,又生生在触及的前一刻将他摔入谷底,从此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可倘若天命如此,怨也好恨也罢,都已经没了意义。西门已经尽可能地为他铺平了前路,他只要牵着他的手,走完最后的路便好。
      他爱他,所以剩下的日子再舍不得浪费在无谓的怨恨里。
      西门吹雪再也抑制不住,大力将人揉进怀里,像是想把这个人溶进血里、浸进骨里、拆进腹里。
      他们没有以后了。
      这句话清晰地出现在了西门吹雪的脑子里,一字一句碾碎了他所有的念想,让他痛到麻木。可疼是习惯不了的,再怎么压抑,只要这个人一个表情,一句话,就能打碎他所有的伪装。
      西门吹雪反抗不了,也不想反抗。他垂首在洛泱的肩侧,眼底毫无保留地透出痛苦。任由锥心刺骨的疼痛一点点浸透四肢,将他滚烫的心脏生生撕碎。
      洛泱眉眼柔和,他伸手环住西门吹雪,柔顺地拍了拍他的背。又掰起他的头,抚过他的脸颊,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眉目如画的青年冲衣衫雪白的剑客笑着:“陪我走完最后的路吧。”
      西门吹雪闭了眼:“好。”
      西门吹雪果真带洛泱去看了桃花。
      被仙力催生出来的桃花林,几乎成了一片粉色的海洋。树高入云,花艳似火,甜香可口,美景醉人。
      洛泱拉着西门吹雪走到开得最盛的那颗桃花树下,将人推在树干上,红着脸吻了他。
      这是洛泱第二次主动的舌吻。
      这个说着要学会接吻的人最后还是被亲晕在了西门吹雪怀里。
      西门吹雪抱着他坐在了桃花树下,伸手理了理青年脸侧的发丝。
      桃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落在西门吹雪的头上,落在洛泱的脸上。
      人面桃花相映红。
      西门吹雪凝视着面容安宁的青年,没舍得叫醒他。他拂了所有的桃花瓣,弯下腰亲了亲洛泱的唇。
      那天晚上,洛泱躺在西门吹雪的腿上睡了一整晚,西门吹雪靠在树下睁着眼看了洛泱一整晚。
      时间辗转,已入初冬。洛泱的身体已经没法寒暑不侵。他穿上了厚厚的外衣,却仍旧在半夜被寒意惊醒。西门吹雪脱了外衣将人嵌在怀里,肌肤相贴的滚滚热度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洛泱终于睡得安稳了。
      洛泱想去看梅,那是西门吹雪最爱的花。
      西门吹雪拿了件滚边的白色狐狸毛披风给他披上,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暗香浮动的梅花林。
      万梅山庄的梅花林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一茎茎虬髯苍劲的梅枝,在漫天飞絮里延伸,穿透墨香诗韵,只一缕冷香,便晕染数朵红梅。放眼处,“雪似梅花,梅花如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青年站在一枝怒放的梅花下,回头看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这梅,似你。”
      西门吹雪眼里早已没了梅花的影子,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眸带星尘的青年。
      洛泱又被西门吹雪亲了,亲着亲着,咳出了一口血。鲜艳的红色染红了雪白的披风,也染红了西门吹雪的眼眸。
      洛泱再次醒来的时候,满头青丝已寸寸染白。银色的长发披散在青年身侧,像是昭示着这个人逐渐消散的生命。
      洛泱笑了笑,轻柔地抚过西门吹雪的发顶:“西门,我想吃你做的酒酿丸子。”
      西门吹雪答应了。
      洛泱吃了西门吹雪做的酒酿丸子,不意外地醉了。
      他靠在西门吹雪怀里,若有似无地挑逗着白衣剑客,西门吹雪没敢动。
      这个人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他如今,连一个亲吻也不敢随意尝试。只为能多留住洛泱一会儿。
      但洛泱终究还是要死了。
      这天,已经察觉到什么的青年朝西门吹雪笑了笑:“西门,我想看你练剑。”再看最后一次。
      西门吹雪红了眼。这个干脆利落赢了叶孤城的剑客,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哑声说:“好。”
      洛泱被放在一个铺了软垫的卧榻上。
      西门吹雪提着剑开始熟悉到骨子里的动作。
      洛泱看完了,勾了勾唇:“西门,你的剑,慢了。”
      是因为他。
      西门吹雪扔了剑,过来抱住了洛泱。
      洛泱的唇角已经断断续续地溢出鲜血,他不去阻止,也阻止不了。他用最后的力气环住西门吹雪,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低语。
      “西门......”西门吹雪。
      “我心悦你......”我舍不得你。
      “以后,好好活下去......”我会化作这漫天的星光,陪着你伴着你,所以。
      “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因为,你可是西门吹雪啊。
      环住西门吹雪的手垂落了下来。灿若繁星的眸子安静地阖上了。青年带着清浅的笑容安静地躺在白衣剑客的怀里,再睁不开眼睛。
      西门吹雪一动不动地抱着洛泱的尸体。
      怀里这个人已经没了气息,身上最后的余温也在漫天的飞雪被带走,只余一片刺骨的冰冷。
      西门吹雪的心却更冷。就在那一瞬间,他生命中所有的欢乐和美好,都随着洛泱的离去而消散,徒留一片死寂。
      大雪下了整整一天,像是在悼念一个人的逝去。西门吹雪在雪地里也呆了整整一天。直到云消雾散,雪停日出。
      这位白衣的剑客拾起自己的长剑,抱着尸体离开了。
      再后来,西门吹雪的传说在江湖中愈发传奇。这江湖已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他被冠以“剑神”之名,响彻大江南北。
      江湖上说:“这剑神西门吹雪啊!无心无情,孑然一身,据说无人能近得他周身一尺之地。”
      江湖上说:“剑神的剑早已出神入化,即便手中无剑,也可摘花飞叶,落花吹雪。”
      江湖上说:“剑神的剑是最冷的剑。剑神的人是最冷的人。剑神心是最冷的心。据说每一个和剑神对视的人,都无法忍受他眼中的孤寒。”
      江湖上说:“剑神就仿佛当真是一位剑道的神明。高坐于云端,半点不沾人间烟火。”
      陆小凤听了这些传闻,摇头苦笑:“那哪是什么神啊……不过是一个痛失所爱的可怜人罢了。不过,也和神差不多了啊……”一样的孤寂,一样的高寒。除了剑,一无所有。再没有人能温暖那颗冰冷的心,仅此而已。
      洛泱死后第十年整。
      西门吹雪带着昆仑镜来到了他的墓碑。从怀里掏出一支怒放的桃花枝,轻轻放下。
      白衣的剑客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一点点抚过碑上的字迹,动作轻柔像是抚摸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
      已经十年了。他听从那个人的话,修行了十年,终于攒够了昆仑镜需要的仙力。如今,是时候去找他了。
      随着源源不断的仙力被送入昆仑镜,镜面涟漪渐起,一股强烈的吸力从镜中传来。西门吹雪毫不抵抗,顺着那力道跌入镜中,身后,扫墓姗姗来迟的叶孤城也被误吞了进去。
      波澜渐消,白雪皑皑,此地只余一片空茫。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本来下一张是个甜甜甜小剧场,单纯很纯很暧昧的接吻,然后我改了五次jj还是不让放,那我没办法了,就这样吧。不影响阅读正文,之前读过的读者看过就行了,没看过的LOFTER上面有。我就不再花力气了,已经快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标准整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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