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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那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就想大多数话本里常出现的那样,男主人公生于显赫富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接受着最好的继承人教育,可家大业大,树敌众多,哪可能防备得面面俱到,所以理所当然般的,这个富贵之家被人迎头痛击。

      然而,大家族到底是大家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男主人公用尽剩下的势力,终于打听到了能够重振家业的情报,那就是要找到一个人,一个才华横溢却性情古怪的人,一个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却威名仍在的人,一个只在江湖上留下了姓名与传说的人。

      听完穆宏说的故事,牛菀兮只觉得这事太过于俗套,可就是愈俗套的事情反而愈能激发人的好奇心。

      穆宏说的故事里,男主人公必然就是穆宏他自己,且现在,他正在寻一个不知长相不知出处的陌生人,而穆宏出现在了牛首山,就说明他要找的人在牛首山,那又为何她自幼长于这山里,却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这么厉害的人?这人又叫什么?她是否在不经意间听说过?

      “我要找的,是江湖人称面具男的刘文青刘大侠。我来这牛首山,便是因为接到的消息说他行踪最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所以我就来试试运气。不知姑娘,以及几位是否听说过此人?”

      忽的听见了对于自己问题的回答,牛菀兮吓了一跳,才发觉自己心思电转间,竟无意识地把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回答,徐风清抢先一步道:“没见过,没听过,不知道。”说着他瞟了眼欲言又止的穆宏,接着道:“穆公子,我们没有瞒你的必要,这么厉害的人物要是真在我们这山野间,早就被我们跟山下的村民给供起来了,这样你一进山就能知道这个叫刘文青的在不在了。”

      穆宏眼神微黯,带着些许的自嘲道:“也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或许,娘说得对,这都是命。”

      “诶诶诶!慢着慢着!”徐风清作势用折扇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同时欺身上前,毫不留情地对着穆宏的额头就是一扇子:“我说你们这些公子哥就是自寻烦恼,找不着人,你不会靠自己?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问题与办法。你跟人家大侠比,少什么了?面具吗?”

      穆宏被徐风清这一可以称的上是极其无礼的行为弄得有点懵,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人。

      呆呆傻傻地怔了一会,待得回过神来,他兀自苦涩地想着:“要是只靠我一人之力就能力挽狂澜,我又怎会在此。”心中泛苦,穆宏脸上却丝毫不显,他略微扯动嘴角,高声道:“公子真是有八斗之才,穆某着实佩服!公子一番话对我实是如醍醐灌顶,得见公子,真是穆某三生有幸啊!”

      “别忙着夸,我知道自己很厉害。”徐风清一抖手,又呼哧呼哧地扇起了他的宝贝扇子。

      牛叉老人白了嘚瑟的某人一眼:“哼!再能耐还不是为师教得好!臭小子!”

      牛文智也插话道:“师父,小四,形象。”

      “我倒是觉得公子这样挺好,很有……特点?”

      穆宏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打从第一眼看见徐风清,他就觉得他很特别。身于大家族,辨人是他每天的必修课,而身为大家公子,他的身边特立独行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徐风清给他的感觉与这些人相同而又不同,但总归是一眼就能辨认的出,他就是他,特别,也特别的天真,所以他才能说出那样少年意气的话。

      牛叉老人师徒几个都是平日里就自由散漫惯了的,除了徐风清,其他人都不是话多的主,这会图个新鲜劲以及冲着把人捡回来的责任感,师徒五人愣是在屋子里陪着穆宏唠嗑了半天光景,颠来倒去地相互客套吹捧,至此,牛叉老人的耐性也差不多快要告罄了。

      对于这点,本就善于察言观色的穆宏是看得明明白白,所以他很识时务地主动说道:“天色不早,前辈与各位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不必为我太过劳心,我修养个一两日就好,定不会叨唠各位多时。”

      “看你这小伙子说的。”牛叉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就安心休养吧,我们这大山里没那么多的规矩,你不用这么拘谨,到时你痊愈了自行下山便可,我们师徒几个野惯了的,我怕那时你找不到我们白白浪费了时间。”

      此话一出是皆大欢喜,穆宏没有什么可不同意的,牛菀兮他们更是乐得轻松。

      初春时日,枯黄的树林被如群星般的绿色所点缀,满山叠嶂都沾染上了清新的生机,令人心旷神怡。

      群山延绵不断,状如牛首,山峦崖峰耸立间,若奔腾,若翘首,气势磅礴。

      深谷幽林中,无名山崖上,牛菀兮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腿平放,目光飘渺。

      有云逐渐聚拢,淅淅沥沥的水滴开始降落,雨打树叶的声响下,微凉渗入大地,牛菀兮却不为所动,继续手抵大腿,拖着脑袋,一动不动。

      白煦过隙,日月穿梭,才见梅开腊底,又至天气回阳,据穆宏离去已数十余日,春节也早已过去,日常依旧,却又似是而非。

      今年的春节,平常的,就跟她过去十八年度过的每一个春节一样,准备,欢庆,笑闹,团圆饭,点花灯……笑声、说话声、打闹声,在除夕夜这晚就没停过。

      热闹,犹如为了掩盖而存在。

      跟当年大师兄、二师兄要下山历练那会儿一模一样。

      就好像没有任何事发生的闹腾,即使他们都知道,但就是没有人提起,因为在这里,远行需要的是欢笑,而不是泪水,伤怀,只会为那些被留下的、本就寂寞的人更添一抹伤感。

      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遮掩情绪的人。

      明天一早,她就要跟徐风清一起下山了,所以,她才会一个人在这里沉淀,把那些伤春悲秋的心情抚平。

      但是现在,牛菀兮觉得自己天生就不适合做这种细腻的事,尤其是在这忽如而至的春雨中。

      牛菀兮认真地想,倒春寒还真不是前人乱讲的,毕竟她正在以身验证,一股寒凉顺着雨水打在身上,竟有种丝丝入骨的阴寒。

      “阿菀,你在这做什么?”

      这吊儿郎当的口气,为什么来的人是他,牛菀兮暗自叹口气,随即猛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徐风清,算了,来得是个人就好,她心道,自己的要求多低啊。

      “什,什么?”

      大概是慑于牛菀兮过于火热的双眼,徐风清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刷地一下,抖开扇子挡在脸前,颤声道:“是我打扰了你修炼吗?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吸收天地精华,原来阿菀你练武的方式是如此得奇特,简直——”

      “不、是!”

      动作如此惶恐,可徐风清那充满戏谑的眼神真的不用掩饰一下吗?牛菀兮觉得自己的额角一跳一跳的,双手逐渐有控制不住的倾向,要冷静,冷静,因为她还有求于他。

      “不是修炼,那你是在做什么,我只见过晒日光浴的,没听过还有你这姿势来淋雨的。”

      “日光浴是什么鬼?不对!”牛菀兮忍无可忍地道:“我只是坐太久没动,腿麻站不起来而已!”

      牛菀兮&徐风清:……

      “哎呀!早说嘛,原来是这样,那——所以呢?”

      “……非常抱歉,请问,师兄您能扶我站起来吗?”

      徐风清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收起了折扇,微垂着头,缓缓地踱步来到了她的身旁。

      眸光从他半阖的眼中投落下来,让人瞧不分明,他悠悠地伸出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垂落,光影交错间,牛菀兮竟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那不是恐惧,而是安心。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内心,下一刻,徐风清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在毫不客气地揉搓了几下后,他善心大发般地一把将牛菀兮从石头上拉起,甚至还坏心眼地用自己的小腿往牛菀兮发麻的脚上碰了几下,惹得牛菀兮跳脚不已。

      “这样好的快点,不用太感谢我。”

      要不是腿还酸麻着,牛菀兮发誓,她一定要给徐风清的腿狠狠地来一下。

      “放心吧。”

      牛菀兮不明所以:“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在历练这件事上,我们半斤八两。”徐风清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跟紧我,师兄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毕竟我文武双全,是那样的厉害!”

      还来不及感动的牛菀兮:……

      “你看,阿菀。”徐风清以扇代手指着天空:“雨停了。”

      可不是嘛,牛菀兮挫败地跺了跺脚,她的腿也不麻了,感情这雨是上天派来跟师兄一道整她的。

      “走了。”牛菀兮扔下话,转身就走:“我去收拾行李了。”

      “哈?阿菀你是用完我就扔吗?太狠心太无情了!”

      无视身后咋咋呼呼的声音,牛菀兮突然觉得心中那份不安与伤感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身形腾挪间,她侧头看向天空,果然,云散雨停,一如她的心情。

      疏雨洗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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