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案奇谈》即鹿比虞

6、落幕还是开始

　　池煜祯到达翡翠明珠小区的时候，胡玖薇已经从物业那里拿到了住户名单。翡翠明珠小区是学区房，很多陪读的家长都会住在这边，因此缴纳了物业费和水电费用却一直没有人居住的住户并不多，只有寥寥的七八家而已。池煜祯扫了一眼，目光定在305和602上面。

　　“这两家去看一下，尽量以物业或者电力的名义，不要惊动刘秀玲的警惕心，小心保证赵新雅的安全。”池煜祯看向胡玖薇，只是一怔就转头跟俞舒林说道。

　　“好的，池处长，我这就带人多去。”俞舒林推了一下眼镜，飞快的带人跑过去。

　　池煜祯冲着陈毅招招手，像是招小狗一样的姿势。陈毅鼻子动了动，压低了声音：“602！”

　　池煜祯才回头对着胡玖薇，目光森寒：“找好位置架狙击枪，一会儿如果情况恶化，当机立断。”

　　“池哥，这……”胡玖薇拎着电脑包的手一颤，想问池煜祯的话很多。池煜祯摇了摇头，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胡玖薇控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已经领会了池煜祯的意思，从安全通道迅速上楼。

　　“走吧，应该来得及。”池煜祯指尖掐了个法诀，转身离开。

　　空寂的屋子里，赵新雅已经被关了很久。她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甚至感受不到光亮。而乌雪梅再一次打开房门的时候，破天荒的拿下了塞在赵新雅嘴里的手帕。

　　“乌姨，你……为什么……”赵新雅因为饥饿和恐惧已经很虚弱，额头很痛，应该是发烧了。

　　乌雪梅眼中的光芒黯淡幽深，她拖了凳子坐下来，离赵新雅只有五米：“小雅，乌姨也不想这样的，乌姨就是不想看到你走错路，好好学习不好吗？走那些歪门邪道干什么啊！”

　　“乌姨，你……你就因为我参与了电子竞技，你……”赵新雅厘清了前因后果，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目眦欲裂，“为什么，你这么恨电子竞技吗？”

　　“我恨啊，我当然恨！”乌雪梅骤然一拍椅子站了起来，钢管的椅子在地上“咚”的一声，“如果不是游戏，我的儿子就不会死。他那天本来应该回来，我都答应了他陪他一起去海洋馆，结果他出了车祸，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战队还假惺惺的来慰问我，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什么游戏战队，为了那个什么也不算的比赛，我的儿子怎么会死？！”

　　“我的阳阳，他才二十一岁，他原来是那么听话懂事，都是游戏害了他！！！”

　　“阳阳？你是黎阳队长的母亲？！”赵新雅惊恐的杏仁眼猛地一缩，惊疑不定的看着乌雪梅，“战队并没有不管您啊，我们俱乐部不是拿出了一笔资金慰问您吗？您有什么困难直接告诉我们，我们没有不理您啊！”

　　“钱？钱有什么用，可以还给我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吗？”乌雪梅猛地拽住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呜咽出声，“我只有阳阳，那是我的命，是我的命根子啊！你们就想用钱解决，有什么用？”

　　“可是黎阳队长的车祸是意外，没有人愿意看见不幸的发生，大家都很痛心很难过。”赵新雅想起了几面之缘的黎阳母亲，实在跟眼前这个癫狂的、眼中充满着红血丝、大声嚎啕的女人联系不上。

　　“不是意外，我儿子的死不是意外！是那个叫张大壮的人剪断了大巴车上的刹车线，才让大巴出车祸的！”乌雪梅陡然一声尖利的嘶吼，眼睛神经质一样的睁到最大，鼻翼翕动，狰狞可怖。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我害的黎阳队长啊！”赵新雅已经放弃了跟乌雪梅辩驳这一切，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噩运降临在自己头上 “我从来没有害过黎阳队长，为什么你连我也要杀？”

　　“不，小雅，你对阿姨这么好，阿姨怎么舍得伤害你呢。”乌雪梅脸上的神色突兀的和缓下来，伸手抚摸在赵新雅的脸上，“阿姨只是不想看着小雅也玩游戏，不想看着小雅也离开阿姨。小雅你放心，这是一针胰岛素，只要打下去，小雅不会很痛苦的。”

　　“不…乌姨不要…不要。”乌雪梅的手心潮湿滑腻，抚摸在赵新雅的脸上，赵新雅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拼命的摇头。

　　“小雅不怕，阿姨给小雅打完就给自己也打。我带着你去见阳阳，阳阳那么帅气温柔，会好好对小雅的。”乌雪梅举起针筒，笑容竟然温柔的像注视着自己的儿女一般，瞳孔深处是病态而疯狂。

　　眼看针管已经要扎到赵新雅裸露在外的皮肤，那处皮肤已经感觉到了针尖的冰凉。赵新雅四肢被绑着动弹不得，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脊背靠在冰凉的地面上无人可躲，绝望的闭上眼睛。

　　“砰——”

　　飞速旋转来的子弹穿过空气，带着一声闷响射进乌雪梅的肩膀，被击碎的玻璃粉末四处飞溅，受伤的手拿不住针管，冲击力带着乌雪梅的身体向后倒去。房门被猛地一脚踹开，俞舒林大步窜进来，冲着乌雪梅跑过去，却不小心被满地湿滑带的踉跄一下。

　　这么一个小耽误，乌雪梅已经飞速爬起来，好像连身上的枪伤都感觉不到一样，猛地跑过去，掏出刀来架在赵新雅脖子上。

　　“别过来，你们要是过来我就杀了她！”乌雪梅骤然一声大吼，颤抖的手抵在赵新雅的脖子上，“反正我已经注定要死了，多个垫背的也好。”

　　“你别冲动！”俞舒林猛地一挥手示意旁边的人稍安勿躁不要妄动，不错眼的盯着乌雪梅，“你把刀子放下，她还是个孩子，你忍心让她去死吗？”

　　“她还是个孩子，我的阳阳就不是孩子了吗？”乌雪梅手重重的往下一压，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赵新雅的脖子，血沿着赵新雅纤细的脖颈滑下来，染红了她的前襟。

　　“黎阳当然是个孩子，还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乌阿姨，不应该叫您刘女士。”池煜祯从门外一步一步的走进来，手上拿着的照片是刚刚才数码打印的。他展开照片向着乌雪梅，桃花眼倏然弯起来：“独自一人抚养孩子，对于年轻的母亲来说是很困难的，说真的我很佩服刘女士，但是更佩服黎阳本人。”

　　“你什么意思？”被戳穿了伪装的刘秀玲眯着眼睛，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被池煜祯拿着的照片吸引，劫持着赵新雅的手用力，赵新雅被刘秀玲拉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一步。

　　“家庭教育对于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在您的严格要求下，黎阳从小就学习很好，待人又有礼貌，是家长老师心里的乖孩子。”池煜祯偏着头，拎着黎阳的照片反复看，话音里带着深深的惋惜，“可惜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就越长大越不理人了呢，怎么就越长大越不听话了？甚至在您想要他找个女朋友找个好工作的时候，把课余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一个游戏上。”

　　带着嘲讽的回头，池煜祯无声的笑笑：“刘姨，你想错了。黎阳本身就这么喜欢游戏，如果你再给他找个更喜欢游戏的女朋友，黎阳不就更沉迷游戏了吗？”

　　“到那个时候，您最乖的儿子就更不听话，更回不到您的身边了呀。”

　　“是……是这样吗？”刘秀玲目不转睛的盯着池煜祯，像是求证一般目光在房间里游移不定的乱瞟。

　　“当然了，刘阿姨觉得是您自己跟儿子的共同话题多，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和黎阳之间的共同语言多啊？”池煜祯弯腰把钢管的椅子扶起来，好整以暇的坐在门口，推开走廊的窗户，只用两根指头捏着黎阳的照片。

　　“你……你要干什么？”刘秀玲紧张的盯着风中的照片，莫名惊慌得胆战心惊。

　　“阿姨，您当时救不了黎阳，现在也保存不了黎阳的照片，您信吗？”池煜祯嘴角挑起一抹阴戾凉薄戏谑，在刘秀玲慌乱的视线中，轻轻的撒开了手——

　　“不！不！”刘秀玲猛地身体一颤，下意识的撒手把刀子一扔就要向前跑去，想要抓住黎阳的照片。俞舒林矮身从她身边冲过去，飞快的拽住了赵新雅，一把将赵新雅护在身后。陈毅则眼疾手快的从俞舒林的背后斜八拐七的伸出手，大手一挥在刘秀玲手肘上用力一拧，双腿用力狠命一蹬跳起来，“砰”的一声把刘秀玲压在地上。

　　黎阳的照片像是深秋里面的落叶，飘飘忽忽的从楼上落下去，飘进了莲叶颓败的池塘，和最后一朵荷花的花瓣一起沉进了冰冷的水中。

　　“没事了，没事了。”池煜祯走上前，半跪着蹲在赵新雅身边，伸手摸了摸赵新雅的头，柔声安慰，“喜欢电子竞技不是你的错，关爱他人跟更不是你的错，没事了。”

　　“真的吗？”赵新雅怯怯的抬起头，倏然将把头埋在了池煜祯怀里。

　　“真的。”池煜祯温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