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十二夜》听说你能喵

4、003 时间

　　意识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肖禾正好被男人推进地下室的门。
　　老旧的灯泡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用昏黄的灯光持续照亮这间简陋的囚室。
　　这次肖禾的面前没有出现扣掉半颗心的画面，是没有扣掉桃心，还是以后的桃心都是暗地里扣掉的，肖禾有些拿不准。
　　但这次不像是回档，或许不用扣心。
　　“贱货！在里面好好待着，要是再敢逃跑，我就弄死你！”高瘦的男人换了身衣服，在门口恶狠狠地喊了一句，随后将门重重关上，在外面上了锁。
　　老旧的灯泡闪了一闪，灯光变暗了一些。
　　随后又像是续上命了一样，缓缓地重新亮了起来。
　　似乎比闪之前要亮一些。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重点。
　　屋子里的空气还是满满的排泄物恶臭和剩余食物的酸臭气味。
　　肖禾烦躁地伸出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也不知是空间太过狭小导致气味过重，还是她出去一趟后又不适应这股味道了。
　　但是她挥了两下，动作停住了。
　　她看到自己小指指甲的顶尖，沾染着什么东西。
　　将手努力凑到眼前，她站在灯下仔细地瞧了瞧，又放在鼻尖认真地嗅了嗅。
　　在将那一点点薄薄的东西从指甲上抠下来后，她已经可以确认这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一丁点残余的，甲油胶。
　　许多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打扮，从头到脚都要精致美丽，涂指甲油是装饰手部的好方法，而大多数爱美的女孩则会选择去美甲店做指甲。
　　涂上底胶，细细地刷上两三遍甲油胶，然后再涂上最顶端的封层。
　　照过光疗灯的甲油胶就像生长在指甲上的另一层指甲一样，不仅光滑漂亮，更是十分坚固。
　　只要指甲不掉，甲油胶就不会轻易掉。
　　现在肖禾在自己的指尖找到了残留的一丁点甲油胶，这让她草草推测出了自己被囚禁的大致时间。
　　女性手指甲生长的速度大概在每天零点零九到零点一毫米左右，而五根手指中小拇指甲的生长速度是最慢的。
　　她小拇指的指甲根到保留了一些甲油胶的指尖目测有一点二厘米长，减掉做美甲时需要预先留出来的空隙，算作一点一厘米；按照指甲每天生长零点零九毫米算，她已经被囚禁了大概一百二十天左右。
　　即使她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在做完指甲后第一时间被囚禁，那时间的误差也不会太大。
　　因为生长了一个月左右的指甲，就需要重新去涂甲油胶了。
　　何况她被囚禁后，因为晒不到太阳和缺乏营养，指甲的生长会变慢。
　　也就是说，她被瘦高男人囚禁了四个月左右？
　　不，哪里不太对劲。
　　她在屋子里四下看看，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将屋子的每一角落都仔细检查过一遍，除了那张玻璃上的旧报纸外什么都看了。
　　可她还是找不出让自己感觉到不对劲的东西。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个屋子还有自己没有检查过的东西吗？
　　难道真的要去看报纸吗？
　　她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忍住了自己往报纸上瞄的念头。
　　为了避免抬头，肖禾将脑袋使劲向下低。
　　她看到了自己脚上脏兮兮的塑料拖鞋。
　　拖鞋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却在左边那只的鞋面上保留着一个太阳形象卡通装饰物。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她已经，把那个装饰物给扯掉了。
　　但现在装饰物又回来了。
　　这自然不是装饰物成精。
　　而是肖禾在刚才的那一阵恍惚之后，回到了更早的时间。
　　也就是她扮演的角色被囚禁了四个月左右的时候。
　　因为她的身体一直都这样枯瘦如柴，所以她并没有因此而发现时间的回溯。
　　但是，感谢她轻微的强迫症。
　　感谢这个脏兮兮的装饰物。
　　肖禾内心充满着感激地，把那个装饰物再一次扯掉了。
　　她之前扯掉装饰物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她扮演的角色已然是一种麻木迟钝的状态，是不会在乎装饰物是否对称的。
　　她要是不扯掉装饰物，那么此时仅凭指尖残留的一点甲油胶，她是无法判断出时间回溯的。
　　她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上是否沾染了东西，包括洗澡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她被高瘦男人拖出去的时候，她的甲油胶已经因为指甲的生长而完全脱落了。
　　就算她此时注意到了甲油胶，也没办法确认之前指甲上有没有这玩意儿。
　　她舒了一口气，坐在床上。
　　她应该还有至少一次的时间回溯，如果没有扯掉拖鞋装饰物，正常情况下她会在下一次回溯后察觉指甲上残留甲油胶的长度，从而推测出时间的问题。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段记忆是倒放的。
　　老旧的灯泡尽职尽责地发着光，肖禾枯坐在床上，努力不去想报纸的事。
　　瘦高男人将她送回来没多久，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找她的。
　　“要不……睡一觉？”她喃喃道。
　　毕竟阁楼游戏是在晚上开始的，正是需要睡觉的时候。
　　她扮演的角色也绝不是什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神仙。
　　于是她就那么躺在潮湿的被子上睡着了。
　　她从睡眠中被一阵身体的抖动唤醒的时候，一睁眼恰好对上一双无神的眼睛。
　　仔细一瞧，是瘦高男人正趴在她身上。
　　她眼珠子向门那边斜了一斜，随后回转至正中央。
　　再一次控制住了自己看报纸的念头。
　　她不太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因此双眼波澜不惊地盯着瘦高男人的脸看。
　　她的模样倒映在男人的眼珠里，但是因为那双眼珠实在太过浑浊，因此只能看到一个干瘦的轮廓，看不清相貌。
　　男人抖了一抖，宣告完事，她的眼珠也随着男人的起身而向下缓缓移动。
　　“老实待着！等老子心情好了就放你走。”
　　男人临走前留下这样一句话。
　　肖禾一动不动，唯有眼珠斜向门的方向，用余光目送男人离开。
　　她抬起手来，昏黄灯光下，小拇指甲上光秃秃的一片，看来她没有因为睡眠而回档。
　　她决定忘掉这段不愉快。
　　随后她的意识又开始恍惚了。
　　不过这次，肖禾淡定了许多，待意识恢复清明之后，仍旧躺在床上的她慢悠悠地抬起了手。
　　如她所料，小拇指甲上还残留着……
　　唉？
　　本来自信满满的肖禾却在昏黄的灯光下愣住了。
　　小拇指甲上光秃秃的，根本就没有甲油胶。
　　这一次没有扣心的动画，但是也没有时间回溯的迹象。
　　肖禾躺不住了，迅速起身，又一次打量起小屋来。
　　头顶依旧是老旧的灯泡，身下依旧是一点二米宽的小木板床和潮湿的被子，床边依旧立着一张破破烂烂歪歪斜斜好像随时都要倒掉的桌子；空气中仍旧是排泄物和食物混合而成的气味，伴着霉菌散发出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
　　一切没有什么不同，似乎时间又回到了她刚开始经历的那个时间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禾爬到床边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塑料拖鞋，左脚那只上面好端端地保留着一个太阳形状的卡通装饰物。
　　她已经弄不清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时间回溯了吗？
　　时间依旧在向前走着吗？
　　还是说，时间被截成一段一段的，打乱了顺序让她经过？
　　那么在这段记忆里，时间顺序为什么是混乱的？
　　肖禾决定，哪怕会导致回档，她也要去看一眼玻璃上贴着的报纸。
　　她低着头，在床边颤颤悠悠地站起，长期的囚禁让这具身体的肌肉萎缩得厉害，但是她伸手扶着床尾那边的墙壁，硬是让自己站稳当了。
　　然后她抬起另一只手抓起了灯泡，忍着灯泡那滚烫的温度，将它向报纸那边举起，与此同时，她抬起了头。
　　只看了一眼，她就回档了。
　　扣心的动画效果出现，肖禾还有八颗半桃心。
　　她还有机会。
　　刚才那一眼，她只看到了报纸右半页最大的标题——《郭明市长前往工人文化宫……》，后面的字她没有看到。
　　但是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张面对本市市民发行的本地报纸。
　　那么下一步，就是去看看这张报纸的发行时间和报纸的名称。
　　最起码能够确认自己到底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这段记忆虽然不是她的，但是日后她可以拿这些信息和其他同伴去比对，就算是通过排除法，她也要找回自己的记忆离开这个游戏。
　　哪怕她真正的记忆比目前经历的还要糟糕。
　　她重复了几遍自己看报纸的行为，在桃心仅剩五颗——她为自己定下的安全底线——时，终于是将这张报纸上的标题都看了个大概。
　　她所处的地点叫做“云江市”，报纸上写的时间是“数留管易年五月七日”。
　　很明显，在她目前的认知里，这个年份的写法实在不是她能读懂的。
　　按照年份信息来推断，这个“云江市”怕也不是个什么正儿八经的实际地名。
　　“郭明市长”那半边报纸的新闻都是些时政新闻，而且肖禾还专门把这个标题看完整了。
　　全标题是《郭明市长前往工人文化宫学习母蚊子的培育及饲养方法》。
　　而左半边应该是民生新闻，标题也都鸡零狗碎，十分令人无语。
　　因此她损耗了这么多桃心，实际上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得到。
　　其实她在看清郭明市长学习养母蚊子时就该意识到这张报纸在扯淡了，但是她偏偏不信邪，终于是验证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看来这张报纸一丁点要透露信息给她的意思都没有，它就是一张用来贴玻璃的纸而已。
　　昏黄的灯光还在持续，肖禾又一次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她枯坐在床上，开始昏昏欲睡。
　　“轰！”
　　一声宛如闷雷般的巨大声响自门外传来，听那声音似乎来自于地面之上。
　　“轰！”
　　又是一声。
　　肖禾清醒过来，坐直了身体等着事情的变化。
　　巨大的声响响过一阵之后，门外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来的竟然不是瘦高男人一个人吗？”
　　那些脚步虽然纷杂，但是却步步稳健有力，与瘦高男人那轻飘飘的几乎听不到的虚浮脚步声完全不同。
　　“咚，咚。”
　　肖禾听到了砸门锁的声音。
　　“里面有人吗？小姑娘别怕，我们是警察！”
　　门上方安装的玻璃架不住这剧烈的震动，掉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肖禾忍不住瞥了一眼，却在唯一一块较大的碎片上看到了这样几个字——
　　“……年轻女性……失踪……”
　　在碎掉报纸的右边，还有一张图片的一角，那上面没有露出人脸，只有半个线条柔和的下巴，和搭在胸前温柔的长卷发。
　　肖禾呆愣在原地。
　　原来，这张报纸想要让她看到的内容是在背面，也就是说，在被瘦高男人带出地下室的时候，她只需要回头向后看一眼就能看到原本完整的照片和新闻。
　　直到三个一身制服的警察破门而入，她才意识到，这一次的时间段是获救。
　　跟随在警察身后的医生带着一个小护士匆忙跑了进来，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站满了人。
　　测量心率、血压，随后小护士温柔地用一卷纱布缠住了肖禾的双眼。
　　肖禾的的确确是获救了，她被用担架抬出了那间逼仄昏暗的地下室。外面应该正在下雨，哒哒哒的雨点声在一片鲜活的嘈杂声中被混合。
　　抬着担架的警察在大吼着开路，他们腰间的对讲机不断地响起，远处隐隐有着不断远离的警笛声，她甚至还能听到有记者在采访。
　　“呵，你们的新闻水平我已经见识过了。”
　　饶是肖禾并不是个幽默的人，也忍不住在心里吐了句槽。
　　她被抬上救护车后，就在一阵恍惚中转了场。
　　昏黄的灯光下，她缓缓恢复了意识。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地下室中，没想到，雨点砸在伞上的声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打着伞，站在瓢泼大雨中，昏黄的路灯下。
　　她抬起手，看到了年轻光滑饱满健康的好肌肤，还看到了手指甲上那或许刚刚做好没多久的甲油胶，闪亮的封层反射着路灯的光芒，漂亮极了。
　　如果之前没有经历过时间的跳转，她或许还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在自己被囚禁前还是在获救后。
　　但是此时，她心中无比清楚，这是在被囚禁前。
　　或许正是这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肖禾所扮演的角色被瘦高男人给绑走。
　　她举着伞，有些不确定地向两边看了看。夜风卷着雨点撞在她身上，单薄的衣衫让她忍不住有些发抖。
　　“衣着清凉的独行女性，夜黑风高下大雨的天气环境，四下无人的地理位置。”肖禾在心中总结道，“所有女性同伴里看起来最傻的那个，应该就是这段记忆的主人了。”
　　又是一阵大风从小巷中刮过，肖禾的余光，隐隐约约地瞥见了一个猥琐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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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写得我很痛苦，因为我老是被高审，很让人小心翼翼。
怎么样表现出肖禾扮演的角色被人囚禁虐待强、奸，又不至于触发审核不通过的DEBUFF……
毕竟逮个妙龄少女关在地下室不是为了玩斗地主嘛！
老天保佑我一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