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之以琼玖》王答答

3、第二章 一张胡牌

　　孙离离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击中了耳膜。她抬眸，刚好对上少年那双漂亮的瑞凤眼。
　　清澈的眸子……
　　额……
　　如果可以选择性忽略贴坐在他左右身侧那两个衣着清凉的美女和他搭在美女腰上的手的话。
　　“来，帮个忙！”这回他用的是C城本地方言，声音轻柔。眼里满是真诚的对上了孙离离审视的目光。
　　搭在腰上的手突然松开。他身侧的两个美女站起来，悻悻的瞪了孙离离一眼，站回一堆女人里。
　　孙离离没有回瞪，她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少年身上。他的个子应该比她高一些，双腿交叠坐着，两手空了下来，顺势搭在了沙发两边的扶手上。
　　这样一个少年和三个中老年坐在一起打麻将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他的眼神依旧在邀请她过来。孙离离没有动，视线也没有移开，声音有些生硬：“我不会打！”
　　少年老神在在往后一靠，开出条件：“不用你管，我这是地胡的口子，只摸一张牌，我若是和牌，方舒菊跟你走！”
　　没等孙离离回答，坐在少年右侧的“地中海”中年男人抢先说：“玖哥，那他身上那笔烂账怎么算？”
　　“他”自然是指方舒菊！被一个年龄大他几十岁的中年男人叫“玖哥”的少年一勾唇，道：“利滚利就别想了，这种事做多了，小心生儿子没□□儿！”
　　感情好，方舒菊是欠人高利贷啊！孙离离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太还真是不把她当人，什么都不说，就让她单枪匹马带东西来找高利贷换人。
　　“我们是没有玖哥你挣钱的本事……”“地中海”在那絮絮叨叨的说“钱打了水漂”，还时不时的给孙离离飞眼刀。
　　孙离离当作没看见，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书包的肩带，说：“要是没和呢？”
　　“……”
　　房间里忽然鸦雀无声，就连旁边的莺莺燕燕都停止了搔首弄姿，目光齐齐看向孙离离。这姑娘看着机灵，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孙离离毫无说错话的自觉，盯着少年的脸，等他回答。
　　“……”
　　少年低头，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先摸牌！不会打牌的人向来手气好！”
　　孙离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几步走到少年身边，他身上混着重重的女人香水味和烟味。她鼻子难受！忍！
　　孙离离屏住呼吸，垂眸扫了一眼少年的牌面，筒万条字风看得清楚，却是牌认识她她不认识牌。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在少年指的牌剁里按顺序拿了一张握在手心里，最后反扣着放在少年跟前，立即退开了。
　　那是一张九筒，是生张！她微微有些抖着收回了手。
　　“怎么不开？”少年说着，满不在乎的把牌面翻了过来拍在桌子上，随后笑了：“地胡十三幺！给钱！”
　　也不知道他们打多大的牌，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注目下，少年把面前的牌张推倒，展示到另三人面前，三人面面相觑，痛心疾首。
　　“地中海”哭丧着脸说：“玖哥，你这是要我连底裤也给输掉了！”
　　少年没有搭腔，视线转到牌桌上另一个理寸头穿西装的青年身上：“七五，从现在起，方舒菊的债务转到我私人名下，利率就按银行最高利率走，你的人以后不要再去方家找麻烦。”
　　叫七五的寸头青年一脸费解，却也没反驳，招呼一声外面：“阿梁，带方小姐去楼下领人！”
　　黑T恤应声推门而入，朝众人点头，又朝黑西装点了点头，要带着孙离离出门。
　　孙离离站在原地没动：“我姓孙！”
　　七五：“……”
　　众人：“……”
　　少年放下二郎腿竖起右手大拇指：“孙小姐，好胆量！”
　　“过奖！”孙离离拽紧了书包带，看着憋笑的少年，咬了咬唇，说：“现在你是债主了，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方舒菊和你之间的债务问题！”
　　“你？单独？”少年下巴微抬，勾着唇似笑非笑，重新把双臂搭上了沙发靠背：“你用什么和我谈？”
　　孙离离环视周围，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在这里没法和你谈！”
　　少年站起身，双手抄进卫衣的口袋里，带着孙离离进了隔壁另一间套房的起居室。他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比她高一点儿。
　　关上门，没有了浓烈烟味和香水的双重刺激，孙离离的鼻子总算是清净了。
　　黑暗中，少年欺身向孙离离压过来，强壮的身躯禁锢着她的身体，双手钳制着她的双手压在脑袋两侧。
　　他要干什么？孙离离警惕的瞪着他，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映在她眼帘！他衣服上的浓重的烟味和沾上的女士香水味熏得她鼻子极痒。
　　少年温热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声音极尽温柔：“要洗澡吗？浴室在卧室里，一起？”
　　洗澡？孙离离脑子反应不过来，少年濡湿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掠过她左耳后，她的左手臂泛起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她努力的想挣脱，鼻子在竭力克制……
　　“阿——嚏！”
　　喷嚏的惯性让孙离离整张脸埋进少年胸口的衣服上！孙离离的鼻子比她反应还快，又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这下爽了，孙离离心也凉了！
　　少年单手擦了把脸，低头看她。黑夜里那双清澈的眸闪着危险的光，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平稳节奏和他鼻息带来的微暖。
　　“恶不恶心？”少年的声音带着嫌弃：“你长得也挺一般的，身材也不好，太瘦了，可能值不了那么多钱！”
　　孙离离深吸一口气，她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脸上满是愤怒：“放开！不是你想的那样！”
　　少年的手敷上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寸寸捏着她的手，自言自语道：“这双手倒是保养得不错，柔嫩无骨，光滑细腻，一般女人的手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孙离离正羞愤异常，少年松开对她的钳制又顺手递给她两张纸巾：“没人教你不要和陌生的男人单独进密闭的房间？”
　　孙离离：“……”你也不过是个少年！
　　讲真，如果可以的话，这趟就不应该是她来！
　　少年用纸巾给自己擦了脸，打开房间所有的灯，翘着二郎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单手扶额，手肘倚着沙发的扶手，好以整暇的看着孙离离。
　　“多谢提醒！”孙离离的声音有些冷，她自己找了张圆凳坐在少年对面三步开外：“其实今天老太太让我来是想要彻底解决方舒菊的债务问题。刚刚那一局牌，你已经免了他的重利，我谢谢您！那么剩下的债务有多少，您能给我一个准数吗？”
　　一句话，她用了两次敬语！少年微微皱眉，放下了二郎腿，问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你是四中的学生？今年几年级了？”
　　孙离离如实答：“高一！”
　　少年淡声道：“方家的人死绝了吗？方舒菊做的这破事儿让你这个未成年少女来给她擦……善后？”
　　少年说这句话用的是普通话，骂得字正腔圆，不像C城本地的少年，普通话都带着浓重的C城的口音。尤其是最后一句硬生生的打住，大概是觉得“擦屁股”这个词说给女生听不太文雅。
　　他在为她打抱不平，可那又怎样呢？他依旧是她的债主！
　　孙离离底下头整理好情绪，才开口道：“方舒菊是我舅舅，方家现在除了个快入土的老太太确实没人了，她被你们的人吓得不轻，所以只能派我来！”
　　少年听到她说方舒菊是她舅舅时，呼吸一窒：“那方舒兰是你什么人？”
　　孙离离几乎是下意识答：“那是我妈妈！”
　　少年用好看的手指捏了捏眉心，良久才说了一句：“你回去吧！方家的债务转到我名下一笔勾销，我还有后续项目会和方家老太太谈！”
　　孙离离没有说话，她一直在观察少年，他是真的镇定自诺游刃有余。不像她，明明害怕的要命，还得强撑着。
　　少年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只有在听到她说方舒菊是她舅舅时有了细微的变化，再听到方舒兰是她母亲时则是要控制不住情绪，只有用动作来掩饰……
　　“方家的债务自然是方家自己承担，如果您是看在方舒兰的面子压下方家的债务，我希望您能打消这个念头。”孙离离把黑色书包取下来牢牢的抱在怀里。
　　“为什么？”少年松开捏眉心的手看着孙离离，眼神有些复杂，有不解有赞许有欣赏，后者更加居多。
　　孙离离说：“第一，我妈妈和方家的关系并不好，我不打算用她的人情换取方舒菊全身而退！方家人不配！
　　第二，方家这次敢派出人来解决债务问题，自然是有自己的依凭。还请您把方舒菊的全部债务摆出来，我们一项一项核对，算出总和也好清账。”
　　少年听孙离离说完，竟是勾起唇角笑了，有意思！他舔了舔后槽牙，说：“好！方舒菊的债务我也是刚刚接手，他到底欠七五他们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正好也叫他们拿账本来对一下。”
　　这回轮到孙离离诧异了，感情好，方舒菊欠了多少钱你都不知道还上杆子帮他兜着，是钱多得没处花了吧？！
　　很快，那个叫七五的寸头把和方舒菊相关的记账借条原件拿了过来。
　　少年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他面色凝重的拉开落地窗到阳台接了这个电话。大约一分钟后，少年回来了，一脸焦躁。
　　“我有急事要先离开一会儿，你先看账，等我回来一起核。要是我回来得晚，你想先回去也行，留在这里休息也行，里面的卧室是干净的可以睡。”
　　少年抓着手机，双手抄在卫衣口袋里，飞快的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孙离离。她长舒了一口气，这少年让人太有压迫感，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挺直的脊背一松，她惰怠的坐在圆凳上。
　　门忽然又打开了，孙离离吓了一跳，腾的一下站起来，是那少年又回来了。
　　他显然是被孙离离的举动逗乐了，刚刚还紧张到不行的脸上挂着一丝揶揄，嘴里说的却是正事：“我把阿永留给你，他在门外守着，你需要什么找他，想回去就让他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