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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蚌阜有灵 ...

  •   弘治十二年六月初九,马继光将军六十有六上书乞骸骨,请朝廷新派守将屯守出云,时理教王阳明始中第,出任龙波将军府执事,暂代将军职位。七月十五,将军殁,归葬赣州祖坟。上谥号,英武伯。
      “阳明先生,马某一生征战,膝下无子,本想了以余生献于大明,幸晚年于怒江畔拾一江流儿,此子性孤僻,然心善,于倭人手中屡救我出云将士性命,四年来也有些功绩。吾身死,江流孤心于南海,不愿随我遗骨返赣。烦请先生任上可护他一时周全,若战场上,便只能求夫子保佑了。
      ——出云马继光绝笔”
      “还是晚了”出云驿外,一位粗布麻衣的书生正捧着一副书信,叹了口气。
      信使的卫兵正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黑黝黝的汉子,这八月的太阳毒的厉害,眼前的汉子竟一滴汗水都没有留下,汗涔涔的书信在那汉子指尖碰过后,竟出奇的干了,汗渍也没有留下,一封书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信使打眼看到这个出神的卫兵,狠狠地瞪了一眼,让他返神,后低头向眼前的汉子作揖“王大人,今天是在出云驿暂作歇息还是直赴将军府?”
      “江流儿,你可识得?”折起书信,淡淡开口。
      “大人,出云紧邻怒江,这些年东夷侵扰,倒是有不少江流儿,但,属下想您说的江流儿,应该是马将军拾的江流,他很厉害”
      “很厉害?”王阳明抬眼眉角。
      “出云人管他叫南海写字人,他说过不想杀人,于是……”信使一顿道“便把倭人写在了地上”
      出云驿的风幡,默默荡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灵智通晓了话里话外的蘸着墨水的杀意
      “他识字?”仿佛没听到字里行间的杀意,王阳明好奇的问道。
      信使有些啧啧称奇,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惶恐道:“属下、属下当信使,按大明律是不能识字的,但大家叫他写字人,想来他是识字的”
      王阳明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远方的日头,发现还早,转过头,将阳光背阴处的一半脸庞对着信使二人。
      “我师父总是跟我们说,当理教的人,总归是要识字的,即便是理教的狗也应该识得些字,虽然我总和师父吵架,但这句话大概是对的。”木讷的点点头,拂袖于身前,准备去牵马。
      “当然也有例外”王阳明翻身上马,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放进衣袖间“除非你不再想当理教的狗了。”
      信使惶恐的叩首。
      “敢问王大人尊上是……”
      “朱字门下,我排十六……”一阵马蹄,一瞬间便已消失。
      “恭送十六先生……”信使和卫兵脸色一变,恭敬的低下头齐齐下跪。
      这时卫兵脸色惨白的对着信使说:“大人,咱这次是不是演的过了,难道江流也是司院的人?”说完拣起身前一锭变形的银子,信使并未理会,只是又重重的向北方叩首,摘下了自己的纶巾,看着银锭上的指印,心里不知道在思考者什么。
      驿站二楼,一位素衣居士正和一位和尚饮着清茗。
      “寺里是找不到光头了么,竟然派了你这个憨货过来”。
      “青莲居士不要打趣了,兴龙只有和尚,没有光头,我也不是憨货,我叫悟念。想来此间庙的青莲居士与我佛有缘,莲生佛国,万法归一,阿弥陀佛”
      “废话颇多,当是佛宗。”
      “青莲居士莫动嗔念,我佛慈悲。不知居士来出云有何公干?”和尚双手合十衲起了佛珠。
      “真人令,不使宵小乱出云,当然是为了大明国的和谐与稳定。”饮一口茶箍箍胡须上的水渍。“阳明子既然有了敕命协理出云,佛宗有了东夷就不要贪图出云了。”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出云乃不详之地,当受佛国净化。”呼一声佛号“出云东夷罢战,众生才得以安宁,此乃大慈悲之心。”
      “罢战?不知你说的罢战东夷可同意?”
      “大明国国富力强,许些钱粮,东夷自然同意。”
      “若没有念痴大和尚,东夷早就成为大明的疆土,也没有出云二十年的风雨飘摇,佛陀你这样说可对得起明王的惶惶天恩啊”
      “归我佛国,仿佛那天边之日,明光之下,慈航普度,两岸自然不会再启征伐。佛曰:轮回,过去的就不要提了,都是前世的孽障”
      “善恶都有你来做,哪还有十恶不赦啊,我佛可真是慈悲啊。两岸罢战待倭人何?”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是倭人明人和睦共处……”
      “这一点上真人和夫子是一致的。倘若放下屠刀,成佛便不再是妖,那南海边的浮尸遍野难道一笔勾销?”
      “阿弥陀佛,施主,你不懂”
      霞光透过驿站,青莲转头望向窗外,背后的木剑嗡嗡作响。远处的海岸线泛着赤红,海风呼啸,呜呜的水生飘荡。
      “厉鬼哭海,呵”拿起浮尘,青莲纵身飞出窗外,衔一口葫芦,骑着马消失在南方。
      二楼的悟念正一脸恬静的打坐,满脸的圣洁与静谧,仿佛置身佛国。只是被残阳打在脸上,鲜红的嘴唇渗出血来。
      龙波将军府,将军已经落叶归根,将军府就此荒了下来,前些天县里的长官说新的将军过些天到,潜了些兵士来打扫。望着已无素裹的府邸,王阳明冲着门口扫地的兵士一揖礼“大司院王阳明,此处可是英武伯府邸?”
      那兵士没有想到王阳明来的如此快“正是马将军府邸,将军可是新来的长官?”
      “江流家可在此?”
      那兵士一愣:“江流?他没有家”。
      “何以家为?”
      那兵士直愣愣的说:“……”

      南海红沙滩,一个穿着肥大的兵服的十二三岁少年正在沙滩上用灌木写着字,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写一个字便擦掉一个字,写一个字便擦掉一个,旁边蹲着一个七八岁黑黑的小孩子正在烤鱼,偶尔抬头用那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沙滩上少年。小孩子的身旁有一个巨大的蚌,蚌上趴着一个手掌大的尾巴断掉的乌龟吐着吐沫,蚌旁边的树杈上晾晒着缝缝补补但却一尘不染的衣服。想来这是这两人一龟生活的地方吧。
      “小黑子,你来看,少爷我今天写的这个字好不好看。”
      “少爷,每天写一样的字,好不好看也就那个样子了,还不如我烤的鱼呢,我这次烤的可好了,你看。”说完搙起袖子拿着边缘已经碳化的树枝向沙滩上挥舞着,一滴鱼油滴在蚌上,断尾的乌龟爬过去,吮吸着。
      “没有文化,所以你只能当个书童,而我能当书生,你就不问问少爷我为什么每天总写一样的字”少年蹙了一下眉头。
      “少爷,你每天怎么总写一样的字啊?”小孩子放下手中的鱼双手一摊,表情无奈的问着。
      少年面露一丝得色,正要开口,却看见小孩子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样,在我们睡在水蚌里的时候,就能看见天了……”小孩子头转向左边,露出一脸深沉,沧桑的说着。随即转过身去,瞪大眼睛,萌萌的问着:
      “为什么我看不见呢?”旋即又迅速的转过去,压低着嗓子说。
      “你又不懂修行,少爷我可就要突破到离垢了”
      “那你为什么说我们都能看见天了呢?”
      “这是比喻,是一种修辞,修辞。修辞懂么?”说罢佯怒道。
      “少爷你看,我都能帮你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小孩子丧丧的看着沙滩上面露凶光的少年
      ……
      小孩子全然不在意少年的沮丧,又抬起手臂冲着少年伸过去。
      “哦,少爷你真厉害,吃鱼吧,香味都有了”
      也不知过了几刻。
      “嗯嗯,真香……”

  •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独一无二的,别人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像他们一样的生活。那样很蠢,但那就是现实。或许你看到的并不想事情本身那样简单,我们每个人都是别人算计中的工具。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永远不要自怨自艾。明天不一定会更好,但今天一定有人混的比你差。努力成为那个不算差的人,渡过一天又一天。努力成为自己的角色,因为你不知道何时就会离去。天上,未免不是另一个人间……活着,不用珍惜,幸福就好。我笔下的小人物都是这样的人,没有好坏对错,也不需要有好坏对错,就像你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人。没有傻子和坏人,如果你发现了,只是你们站的角度不同。而且你在说我笨的时候,一定有人认为你很蠢。这很公平,也很不公平。
    我的江流,很苦,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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