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不殊途》归心一箭

39、第三十九章

　　玉无梦把玩着手中的花慢慢地走向林翩翩，“自从你到了摘星阁，她一直都对你大呼小喝，危难关头又抛弃你独自求生，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死？”

　　“该死，当然该死，而且死不足惜！向她这样的人，爱慕虚荣又忘恩负义，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帮我杀了她，我还要感谢你呢。”

　　“阿离，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演戏了，你这样说无非是想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是要救她的吧。”

　　“啊呀，玉无梦，你想杀她就杀吧，我和她非亲非故，还不至于为了她受你威胁。”洛长离不动声色地催动着袖中的天山银丝。

　　那是苍云的宝物，共有两件。天山银丝以天山的冰蚕做成，坚不可摧，锐利胜过刀剑，雪长老让她和翎默带上防身。

　　“不，你不是这样见死不救的人。”玉无梦别有深意地笑了，手中的红萝在靠近林翩翩脖子的时候变成了锋利的刀刃，“放下你的那些心思吧，没用的，我只要这么轻轻一划，她就会立刻死在你的眼前。”

　　她渗人的话语令林翩翩不寒而栗。

　　林翩翩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求助的眼神只能瞥向洛长离。

　　洛长离气得白了她一眼，收起了天山银丝，“玉无梦，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交出灵蝶，我便放了她。”

　　“我真气已失，哪来的灵蝶？”洛长离快速地回了一句，心中却思潮起伏。

　　玉无梦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灵蝶的？

　　“你还想骗我么，我知道你在失去真气前就已经唤出了灵蝶。”

　　“你还真是了解我。”洛长离挑了挑眉冷笑，“我提前召唤出灵蝶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的，现在看来它们也派不上用场了。”

　　她掏出了一个小囊袋，“灵蝶就在里面，我知道你能感应到，你放了她，我就给你。”

　　“好。”玉无梦伸手一挥，先解除了林翩翩身上的封印，反手又扣住了她的脖子。

　　“阿离，阿离，救我……”林翩翩惊呼。

　　“把袋子扔过来，我就放了她。”玉无梦道。

　　洛长离毫无迟疑地扔出小囊袋，与此同时，玉无梦一把将林翩翩推了出去，接着她弹指一挥，手中的花瓣纷飞，一片正打中林翩翩的后脑，她顿时晕倒在了甲板上，而其余的花瓣携带着漫天凌厉的杀招朝洛长离而去。

　　“你耍诈！”洛长离眼疾手快，一个翻身退开了三尺。

　　“彼此彼此。”玉无梦冷笑道。

　　洛长离扔过去的囊袋在半空中打开了，里面的灵蝶化作银针悉数朝玉无梦的周身大穴刺去。

　　她足下一转避开了暗器，原以为就此结束，谁料刺空的银针转了个方向，顿变成十几把凌厉的匕首，以圈合之势直攻面门而来，玉无梦凭着强大的妖力将其击落，匕首落地后转而又化为手里剑朝她而来。

　　“没想到你还是把灵蝶练成了三十六种变化。”

　　“咦，这你都知道？你真是很了解我啊。”洛长离嘻笑道，侧身避开花瓣的攻击。

　　她左右手同时一弹，掌心早已备好的石子朝两个不同方向飞出，正好击中两片花瓣，但她中了毒只能凭借巧劲弹出石子，石子力道不强立刻就被花瓣劲气反弹。

　　她早有所料，事先已计算好了两片花瓣的方向距离后才出手的，果然两枚石子被反弹后又打向了其他的花瓣，以此不断借力打力，渐渐消耗掉了花瓣上的劲气。

　　另一边，玉无梦已经破解了灵蝶的二十四种变化，在灵蝶的第二十五种变化后，她终于一击震碎所有灵蝶。

　　其间她发现自己体内妖力被遏，根本无法全力使出，而为了对付灵蝶，她强行使出了妖气，结果被反噬，气息不稳，勉强才能站稳脚步。

　　自己是何时中招的？难道是……忘忧水？

　　她抬眉冷冷道，“我让你交出灵蝶，你却用灵蝶来对付我，既然如此，林翩翩今日必死无疑！”

　　洛长离消耗了太多体力，靠在船舷边上道：“玉无梦，你这是出尔反尔！灵蝶我可是给你了，是你自己接不住啊。”

　　玉无梦看向了晕倒在地的林翩翩，她现在急需精血来补充妖力，当下顾不得什么，手中的红萝一挥，幻化出一只浑身通红的妖兽。

　　妖兽立刻朝林翩翩猛扑而去，疯狂地吸着她的血。洛长离来不及阻止，手指捏的发白。

　　妖兽吸干了林翩翩的血，变回了原形红萝，玉无梦盘膝坐了下来。

　　洛长离察觉出她的异样，料想她可能也受了伤，自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余光瞥了一眼河面，有了主意，不动声色地移动着身子。

　　玉无梦察觉到洛长离的意图，但她此刻还未恢复妖力，根本没奈何，于是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灵蝶会有三十六种变化的吗？”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又不能撬开你的嘴逼你说。”洛长离继续往后退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玉无梦眸中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你知道我的过去？”即使知道这是玉无梦的诡计，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忘了。”玉无梦叹口气，“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吗，我们失散多年，我一直都在找她，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她。”

　　她灼灼的目光让洛长离有些窒息，手心里全是冷汗。

　　身世是她心中化不开的心结，是她一直都想去寻找的答案。

　　“她……是谁？”

　　“是你啊，阿离，你就是我的妹妹。”玉无梦定定地看着她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妹妹？”洛长离脸色陡得全变了。

　　“是你，你我一直要找的人。”玉无梦又重复了一遍。

　　仿若被一个晴天霹雳击中，洛长离呆呆地立着。

　　不是大仙，不是女鬼，不是奇花，难道自己是……嗜血魔的妹妹？

　　不会的！她回过神冷笑着，“我的身上没有妖气，我不是妖，我也不是你的妹妹！”

　　“没有妖气不代表不是妖，你也没有感知到我身上的妖气吧，这并不是我刻意隐藏，而是我和你一样，体内妖气特殊，但我的确就是妖，而且我的名字也不叫嗜血魔，我真正的名字是，红、萝！”

　　“红……萝……”洛长离喃喃念着，忽而急急道，“你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会呆呆地上当吗？我不相信……”

　　“别急，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一切了。”玉无梦抚弄着手中红萝，慢慢说道，“妖王曾有一对女儿，是他用自己的骨血培育出的一株并蒂花朵，红色花朵取名为红萝，蓝色叫做蓝连。妖王对这株并蒂连萝异常怜爱，亲自传授了她们法术。

　　“后来爆发了人妖大战，人界联合仙界共同对付妖界，妖王腹背受敌，自知大势已去，便将自己的毕生妖力灌注在了这株并蒂花朵上。为了不让仙界发现并蒂连萝，他便将蓝花投入幽谷，将红花投入深海，蓝连和红萝就此分开。

　　“红萝不甘心就此埋没于深海，她要回到世间重振妖界，于是她付出了很多努力，终于在深海中修炼成人形，三百年前她回到世间，却发现妖界已经不复存在，她只好四处寻找自己的妹妹，但一直感知不到她的存在，直至这两年才有了线索，知她可能在苍云，红萝便布下一个局，引她前来，果不其然，她真的来了。”

　　玉无梦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她心头，她再也撑不起脸上笑容，无力道：“你很会编故事。”

　　“这并不是编造，是事实。如你所见，我手上的就是红萝，能摄人心魄，而你能变幻出蓝连，蓝连有治愈功效，我想，这一点你很清楚。”

　　洛长离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知道！

　　“灵蝶的三十六种变化，那是父亲教你的法术，过去你不愿意学，只学了五种便放弃了，没想到现在你还是练成了。”

　　“这是我自己练成的，不是什么妖王教的！你说得这些，都只是巧合……”说到后面她已没了底气。

　　玉无梦轻笑着，“父亲封印了你的记忆让你忘记过去，但是你的身世是无法改变的，又何必在自欺欺人？”

　　洛长离脸色霎时惨白，自己最不想最不愿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在指间。

　　“我的好妹妹，你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吗？也是，如果苍云的捉妖师知道了你是妖，你说他们会怎样对付你呢，你还能在苍云待下去吗？”玉无梦站起了身，嘴角的笑容别有深意。

　　最深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的脸色一刻比一刻苍白，指甲嵌进了船舷的木头里。

　　她瞧见玉无梦还在轻笑着，突然想要狠狠掐碎这一切。

　　她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了！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的妖力已经被我散了，强行凝聚只会适得其反。”玉无梦道。

　　“你是想让我乖乖束手就擒？”洛长离捏紧手心冷笑，想走是没有机会了，现在只能拖一时是一时，兴许能拖到苍云的人回来呢。

　　“我问你，两年前，你为什么灭了秋氏一门？”

　　“秋氏……”玉无梦沉思着，似在回忆，“你说的是碧水山庄吧，因为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宝贝呀，凡间竟会有如此的慧根孩子，这是百年难得一遇，只是那秋氏夫妇死活不说出孩子的下落，我就只好把他们都杀了，可还是被多管闲事的苍云捉妖师发现了，要不是他们我也不至于元气大损，只能一直躲藏在摘星阁中。””

　　她轻飘飘地说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所为使得一个好好的家庭家破人亡，一个小女孩从此失去了父亲母亲。

　　“玉无梦，你杀了这么多人，究竟想做什么？”洛长离的眼睛里喷出火来。

　　玉无梦叹了口气，“阿离啊阿离，你还不明白吗？我想重振妖界啊。”

　　“你是在做梦吗？妖王已经死了，妖界早已不在了，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你我联手，一定能够再现妖界往日的辉煌。”

　　洛长离哂笑，“我是不会助纣为虐，帮你去害人的。”

　　“蓝连！你是在苍云呆得太久了被他们同化了吗？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妖王之女，是妖，你有责任……”

　　“错了！”洛长离打断她，“父……妖王把力量分给你我，是想让我们好好活着，不是为了你口中的重振妖界。”

　　“罢了，我知你是不会和我联手的，如此我就只能杀了你，以免日后你成为复兴路上的绊脚石。”

　　“杀了我也复兴不了妖族，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众多的捉妖门派。”

　　“捉妖派？”玉无梦嗤笑一声，“除了苍云其他门派根本不足为惧，对了，说到苍云，我想你应该认识他吧？”玉无梦眼中浮现出了有趣的神色。

　　从船舱里慢慢地走出一个人。

　　“凌渊！”洛长离惊喜地喊道。

　　他却面无表情，只是拿着剑朝她一步步逼近。

　　“是你控制了他？”洛长离再次咬破手指。

　　“没用的，失去了妖力的血无法解除红萝的幻术。”玉无梦道。

　　洛长离不由咬牙，现在所有的苍云弟子都去追淮世子了，好不容易有个留下来的却是中了术的，真是头大。

　　凌渊和她的距离相隔不到一丈了，他猛地挺剑刺来，洛长离一个转身，避开他的攻击，袖中天山银丝窜出，卷起水珠朝他而去，在他被水珠分神的刹那，银丝缠上了他的剑身。

　　两人僵持着，洛长离的额上渗出了颗颗汗珠，她已失去妖力，不出片刻就会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玉无梦凌空御风，手中的红萝变成利剑直指而来。

　　剑上开花，花中藏剑，凌厉的剑势，似展开的无数绚烂红萝，妖艳却致命。

　　洛长离目光直直，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吧。

　　忽然天上闪过一道耀眼的银月，刹那间的芳华比起遍开的红萝还要夺目，一瞬间红萝就枯萎凋零，失去了光彩。

　　“慕辞！”洛长离眼睛一亮，眸中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