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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曹猛闻言,立刻加鞭赶马。

      舒渝抓紧车帘稳住身形,忽听得一阵破空声,方不惭转头便见舒渝向他的方向扑来,一把将他压倒,不等他反应,一截尖利的长刀横过头顶,稳稳扎在车厢上。

      马蹄声踢踏,桑宁特有的足铃清脆响起:“出来!”

      方不惭看一眼近在咫尺的舒渝,她的帷帽被长刀打掉了,长发散开落在脸颊边,幽香悄然蔓延。

      舒渝支起身子,摸索着捡起木簪,胡乱挽了个发髻,对方不惭道:“你没事吧。”

      方不惭半躺在车里,定定看她:“为什么救我?”

      舒渝却白他一眼:“人是我招来的,哪有什么为什么。”她从身上扒拉下一把二哥硬塞她行李的那柄弓箭丢给方不惭,“拿去防身,你一个书生,待会儿没空保护你。”说完掀开车帘往马下一跳。

      曹猛正拿着马鞭跟那群辽金大汉厮杀,一把棕色粗劣皮鞭挥得唰唰作响,坐到之处,如泥土飞溅,甩得那几个辽金男人避无所避,倒抽冷气,只是对方人太多,曹猛不一会儿便被围住。

      舒渝拔出随手携带的长剑左突而去,挽出个凌厉剑花,先解决了外圈两人,又朝离曹猛身后那人背心捅去,临近时她忽记起这人皮革厚实,一击不中便得不偿失,立即旋身收剑。

      那大汉已警觉回头,钢齿大刀眼看便要落下,曹猛吓得眼皮一跳,正要突破重围上前解围,不料那大汉身形摇晃几下,脖颈间一道深深血痕,齿关咯吱响了响,人便向后嘭地栽倒。

      雪梨如梨花狂舞,舒渝背对那人,刀光一闪,侧头扶剑入鞘。

      曹猛忍不住喝了句彩:“好剑术!”

      风声猎猎,雪粒飞满天。

      桑宁见舒渝身形如风,几下便叫桑吉可汗的武士动弹不得,柳眉微皱,一把拔出身旁樊纲的长刀,轻点马背,飞身迎上去。

      舒渝正与眼前这人厮斗,忽闻耳后一阵风声,曹猛一边甩鞭子一边喊道:“舒大人,你后面。”

      舒渝这边三个武士围着,由不得她腾出手,桑宁已落到身后,刀声萧萧,隐隐有筝弦之音,舒渝伸脚绊倒身旁一名武士,用他挡去桑宁的劲劲刀锋,自己已足踏矮石,背对丛林退出十几步。

      桑宁见刺死了下属,舒渝却远远躲开,不由哼一声将刀从下属身上拔出,武士身子一歪,砰然倒地,曹猛被桑宁的武士紧紧绑住,一双环眼里都是愤愤不平。

      舒渝靠在松树胖,指着地上横七倒八的辽金武士道:“歇歇,再打下去,这些人怕是要客死异乡。” 她抱剑望去:“咱们无冤无仇,何必为我大动干戈,桑姑娘,二哥给你,你放我走吧。”

      “是我大兄要的肱骨,自然得留下。至于你,” 桑宁微微一笑,冰雕玉琢的脸显出几分艳色,一字一句道:“我看中你,所以你得留下陪我。”

      舒渝吓得差点没抱住剑,马车那边传来一阵打翻杯盏的声音,桑宁侧头,眼神凛冽:“谁在那里?”

      舒渝忙捡起剑上前揽住桑宁查看马车:“里面是个搭便车的老人家,不用瞧了。”

      桑宁回头看她,不知是在想什么神色不定,终于停下脚步:“舒渝,你想好,如果你随我走,车里的人和绑着那个我都可以放了,库县离塞外不远,只要我召唤,几千个武士,不怕你逃。”

      舒渝无奈又纠结,她挠挠头:“桑姑娘,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原来我还以为我哥是你心上人,没想到……你人挺好的,可是我有心上人了,所以……”

      话音未落,桑宁却怔忪一下,复又问道:“什么心上人?”

      舒渝经她提醒,方才记起眼前这人不是汉人,又解释道:“心上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桑宁豁然开朗,她抿了抿唇,认真道:“你自作多情,我心上人另有其人。”

      舒渝:桑姑娘,你汉语不会几句,成语倒学得不错。不是我你说那种话让人误会干嘛,害她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白担心一场。

      舒渝还没舒口气,又听桑宁道:“我看中你,不是因为我爱慕你,而是我母亲需要你。”

      舒渝没听懂:“什么?”怎么又扯到她母亲身上了。

      桑宁横剑坐地,大有长谈的架势:“我大兄是桑吉可汗,这你听南面官说过。”舒渝点头,桑宁又道:“在我之后,母亲又怀过一女,她容长脸,模样酷似汉人,性子最是讨喜,背地又爱捉弄人,可汗最喜欢她的机灵劲。但十四岁那年,帐里赛马,她坠马而亡,此后母亲身子便一直不爽利。”

      舒渝自然而然接道:“你是说我长得像你妹妹?”那你还一见面就砍我?

      桑宁摇头:“不,一点都不像。”她端详着舒渝,“你比她漂亮得多,不过个性倒是如出一辙。”

      舒渝抱起剑起身,俯视桑宁,语气悠悠:“桑姑娘,你母亲身子不好你该给她请大夫,我爱莫能助。”她刚转头,一柄钢刀挡住去路,舒渝一愣:“桑姑娘,这不太好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桑宁拉住转身欲走的舒渝:“听北面官的意思,你还想重新当你的京官是吗?”

      舒渝眯了眯眼:“是啊。”语气里有些忌惮。

      桑宁琉璃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亮光:“我有办法,可以让你既不用流放,还能恢复官职,好好当你的少卿,只要你答应我。”

      舒渝狐疑地打量她,迟疑道:“真的?”

      桑宁不动声色,将想法娓娓道来,舒渝一字不落听完,心思转了几转,不知想到哪里去,面上忽然绽放一个冶艳笑容:“好。我跟你走。”

      方不惭闻言,立刻下车:“不行!”

      桑宁示意手下围上去,舒渝朝她摆摆手,向方不惭走去,见他神色焦躁,不由笑着安抚两句,方不惭满脸不赞同,舒渝止住他的话,回头去桑宁道:“我还有些行李在车上,上去拿下来就走。”

      桑宁疑心她耍花招,指着捆得跟球似的曹猛道:“让他去。”

      舒渝全然不在意:“好。”她走到曹猛身旁给他松绑,曹猛低声道:“大人,你可得想好,辽金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舒渝抽掉绳子,笑着拍拍他的肩:“放心,我有分寸,快把包裹拿来。”

      曹猛磨磨蹭蹭将行李交给舒渝,正要松手时,忽见舒渝抬头一笑,沿着手心朝袖中塞来一卷纸。

      曹猛一愣,刚要开口,忽见旁边桑宁一行人正盯着,连忙闭嘴不言,舒渝拎着行李,对曹猛笑道:“多谢,虽然不能跟你们一道回去,还是谢谢你们送我一程。”

      “止步。”

      桑宁吸取教训,这日不等午后互市中旬再离开,一回客栈,便收拾行李便叫起舒筠上马出城,舒筠见舒渝去而复返,怒其不争地骂了一句:“出息,偷溜出去还给人逮回来。”

      舒渝把来龙去脉讲完,又问她哥:“二哥,你什么知道我要走的?”

      舒筠白她一眼:“你都写在脸上了,当谁眼瞎。”
      舒渝不好意思地笑笑,桑宁与她并排驾马,塞外风光胜美,山峦连绵起伏,湖光山色接连,不必江南杏花差到哪里去,只是没了想要的伴儿美景也不是那么回事。

      舒渝俯身摸摸马头,低头喂了它一片冰糖。

      棕红马高兴地嘶鸣一声。

      五日后,马车已抵达煜京。

      一向坐马不如脚程快的云竹翁先到了京畿庄子,见着方不惭两人,眼睛就直往车上瞄:“人呢。”

      方不惭看一眼,曹猛会意上前拉过云竹翁到了里间说话,黄管家也在庄子上,一个老仆眼巴巴等着车子载着少东家回来。

      这事曹猛都没告诉方不惭,他将袖中文书抽出递给云竹翁,没成想老头见了文书,却气得眉毛满脸乱跑,他指着文书手指点了点。

      “渝丫头自愿跟着人家走的?”

      曹猛见这老剑师这副神态,唯恐他一个怒气下就把自己砍了,小心点头:“大人说她有分寸。”

      云竹翁把文书甩得哗哗响,气不跌骂道:“分寸,她有个屁分寸,胡闹,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塞北那地方是人好去的吗,早知道我就是绑也要把她帮去悬鸣山,由得她胡闹。”

      大宗师释放气场时没几个人能受得住,曹猛脑袋嗡嗡地乱鸣,险些一头磕在茶杯上。

      好不容易等怒气过去,云竹翁才拍着圆桌又问:“待会儿,渝丫头从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她还说别的没有?”

      曹猛连忙抬头,稳住心神,把当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云竹翁不时点头:“她这是为了救你们啊,那孩子。”

      曹猛羞愧道:“愧对师叔嘱托。”

      云竹翁摆手:“莫叫我师叔,我啊,跟你们师傅那个混账老头早就绝交了,鬼晓得他哪根筋搭错要找人跟老头子和好,把你们师弟俩交给老头子帮忙,忙没帮上,还把老头子宝贝徒弟赔了,这叫什么事。”

      曹猛见云竹翁气成这样,又不想自家师傅被教训,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想说什么线索。

      云竹翁见问不出什么话,便挥手叫他下去。

      “把你师哥叫进来。”

      方不惭躬身道:“师叔。”

      打从第一眼,云竹翁便觉得这人不简单,他那双眼睛,不像个年轻人,反倒像个活了几十岁的老头子,害他老有种见那个混账弟弟的错觉,态度如何好得起来。

      “我问你,舒渝临行前可嘱咐了什么?”

      方不惭将那日情形复述,与曹猛所说出处不大,云竹翁听着听着抬手打断:“慢着,渝丫头说什么多福,你再重复一遍。”

      方不惭道:“舒大人祝曹师弟寿比南山,多子多福,人往高处走。”

      云竹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竹林眼神微凝:“多子多福,曹猛有家室了?”

      方不惭道:“曹师弟有一子,名崖。”

      闻言,云竹翁抚掌而笑:“煜京城东有山,名比南山,山下汉江傍山而流,取江字。曹猛之子曹崖。汉江下流沿江柏木参天,取柏字。原是如此,你下去吧。”

      方不惭微微笑了笑,低头道:“是。”转身离去时,面上是意料之中的模样。

      翌日。

      门房陈方接到一封莫名其妙地信函,送信人他倒是眼熟,是从前一名轻判的船老大,对方千叮咛万嘱咐转呈大理寺卿。

      不巧这日陆正流休沐,陈方便把东西还回去,那人不肯,硬问了陆府地址,赶着送上门,不巧,陆正流一早便与友人去了杏花林,至今未归。

      船老大又要去杏花林,陈方看他来回跑辛苦,便叫住他:“得,这样吧,我呀正好要去京畿办案,顺路帮你跑一趟送信,给我吧。”

      船老大适才放了心。

      街坊买豆腐的张大嫂家中最近招了贼,陈方将屋子里里外外查了个清楚,发现西面墙上不起眼的位置有根红腰带,他拎着红腰带问张大嫂相公,没想到后者却一下子面红耳赤,拿起扫把将一群捕快赶出门,嘴里只管说:“行了行了,我不找贼了还不行吗。”

      张大嫂在她男人背后一直嚷嚷:“家里招贼你还不许官爷查,你怕贼咬你脚啊。”

      陈方和他那群兄弟站在卖菜的巷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面一个卖土豆的少年笑道:“官爷,有所不知,那贼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嫂那成日赌钱的相公。”

      陈方听他似乎知道内情,也来了兴致,蹲下身买了几个土豆。

      “那她报什么官?”

      少年一面称斤算两一面笑道:“张大嫂就是背着她相公告的呗,她那相公在外头偷人呐,”他指着隔壁院墙,“那里住着个姓朱的小寡妇,张大哥夜里就从西墙爬过去,官爷捡的那腰带就是张大哥的。”

      “这姓张的不怕被人说偷家里钱,倒怕人家说他爬墙,有趣。”陈方笑了笑,忽然沉下脸,问:“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就是那偷儿想栽赃陷害不成?”

      陈方那伙人纷纷拔刀。

      少年人却没被他们吓到,笑嘻嘻地指着旁边吓怕的众人:“官爷问问他们,张家那点事,大伙儿都知道。”

      陈方望去,那几人显然吓得不轻,缩着脖子点头:“就是,就是,张家那婆娘每天都要打她男人,吵得要命。”

      陈方道:“继续。”

      见陈方不生气,那人大着胆子说:“谁家婆娘那么凶,追到街上打人,我要是张甲,我也爬墙。是不是,各位?”他朝几个卖菜的男女点点头,几人纷纷附和。

      陈方起身笑道:“张甲要真做了那事,也是活该。”

      其中一捕快道:“老大,一早上还没吃饭呢,这都晌午了,咱们去上会儿舒大人请客的馄饨摊怎么样?”

      另一人拿着剑鞘敲他脑壳:“傻了你,哪还有什么舒大人,现在啊,大理寺只有一个陆大人。”

      陈方闻言,收敛笑意:“少说两句能把你们嘴巴毒哑,走,吃饭去。”大伙儿兴高采烈,走出巷子,陈方在路边买了一包热腾腾的赤豆糕,手下都等着他分给大家吃呢,没想到他一股脑塞给了最小那个。

      “老大,你也太偏心了吧。”

      “对啊。”

      陈方不理他们,拍拍老幺的脑袋:“去盯着刚才卖土豆的少年郎。”

      小捕快机灵得点头,揣着赤豆糕脚步飞快地溜进最近巷子,再出来已换上一身邋遢的乞丐服,对陈方遥遥点头,脚步平静地向先前那地走出。

      手下不解:“老大,你还怀疑那卖土豆的?”

      陈方若有所思:“你不觉得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手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哪有力气想别的:“先吃饭,吃饱了在谈公事。”

      陈方白他一眼,倒没阻止大家吃饭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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