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46、第四十五章

　　王瀚宇哪见过什么鬼魂，顿时吓了一大跳，嗖地一下就躲到张灵止身后，半分不敢抬头。

　　“……止哥，那是什么啊？”

　　“附身在那只猫身上的亡魂。”张灵止侧身让开些许，又问了句：“你且仔细看看，可认得她？”

　　张灵止侧身的瞬间，王瀚宇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不怪他胆小，这种情况正常人都该是这个反应。

　　他心里顿时对X事务所的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毕竟成天跟鬼打交道的，那可都绝非常人。

　　王瀚宇此刻死死抱着张灵止，暗自给自己壮胆，畏首畏尾地探出头，努力不准自己缩回去，他将浮在半空的小姑娘看了个仔细，当下大呼一声：“是你？！”

　　“谁啊？”楚林姐弟俩又是异口同声。

　　王瀚宇张了张嘴，恍恍惚惚地答了句：“我粉丝……”

　　浮在半空的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又惊又喜的笑：“瀚宇哥哥，原来你还记得我！”

　　那笑容娇俏动人，洋溢在她稚嫩的脸蛋上，王瀚宇心中的惧怕，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王瀚宇当然记得这个小粉丝，并且记忆深刻。

　　两个月前，他参加了一个公益活动，去到某医院探望白血病晚期患者。

　　在一群病患中，这个躺在病床上，嘴上戴着氧气罩，却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小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觉得只有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才会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仍能笑得这么阳光灿烂。

　　小姑娘稚气的声音，透过氧气罩闷闷地传出来，她说：“瀚宇哥哥，我可喜欢你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看得出，能完整讲出这样一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可她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不变。

　　他顿时觉得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问助理要了支马克笔，然后在她的病服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签名旁画了一个小太阳，然后写下了一句话——“你笑起来最美。”

　　小姑娘看到这句话，笑得更加明媚，他当时觉得，窗外绚烂的阳光，也不过如此。

　　可未承想，这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在十几分钟之后，竟永远定格在了小姑娘的脸上。

　　他看着她缓缓地阖上眼睛，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心跳监护仪的提示音，却变成了一阵持续的长响。

　　他记得自己哭了，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胸中压抑着沉重的悲哀。

　　不久后，“王瀚宇泪洒病房”的话题还上了热搜，底下评论赞誉声一片，说他有情有义，是正能量偶像的标榜。

　　短暂的回忆，又勾起了王瀚宇的伤感，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轻声道：“原来每天早上，自言自语叫着瀚宇哥哥的人是你啊。”

　　小姑娘怯怯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王瀚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否认。

　　小姑娘见状却有些羞惭地垂下头，小声说：“瀚宇哥哥，你真善良，这个时候了还在安慰我。”

　　“没有，真的！”王瀚宇又是摇头，遂又不解地问：“可是你怎么跑到布丁身上了呢？”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才细细地开口道来。说她死后魂魄出窍，想都没想就跟着王瀚宇飞到了他的家里，看到布丁的一瞬间，又鬼差神使地附了上去。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王瀚宇之前讲述的那些了。

　　小姑娘飘到王瀚宇面前，抿着唇轻声道：“瀚宇哥哥，我那天看到你哭了。我其实就是想跟你说，不要哭，我很好，临死之前能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说完，又露出了那抹绚烂过阳光的笑容。

　　这番话，还有这个笑容，令王瀚宇当场泪崩，他捂住泪流不止的眼睛，缓缓地蹲了下去。

　　他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可是剧烈抖动的肩膀，却早已出卖了他。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事务所的三人静静地看着兀自哭泣的王瀚宇，谁都没有去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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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灵止超度了小姑娘的亡魂，她的身形渐渐变得稀薄，却始终笑靥如花，她朝王瀚宇不停地挥手告别，直到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最后那句“瀚宇哥哥，加油！”，令本已擦干眼泪的王瀚宇，再度红了眼眶。

　　关于会说人话的猫的故事，到这里算是画上了一个美好的句号。

　　除却最后的小彩蛋，那就是瀚宇同学突发其想，拉着楚兮兮要加她微信，结果被张灵止冷笑着“请”出了别墅，心灰意冷地离开。

　　基本来说，小猫布丁的case算是轻松搞定了。

　　月朗星稀，帝城四月的夜空，星辰寥落几颗，却异常干净清澈。

　　楚兮兮懒懒地靠在张灵止的肩上，仰望着窗外稀稀落落的星辰，轻声说：“希望那个小姑娘，下一世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说完，双手合十，抵在额头，默默祈祷了好一阵子。

　　张灵止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搂进怀里，淡淡道：“若是她没有伤你，或许还能超脱轮回，去往东极净土。”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着她之前被挠伤的手背，即使此刻那手背上的皮肤光洁无瑕，没有半点伤痕，他仍是心疼地拉到唇边，温柔地吻了一下。

　　楚兮兮看着他笑，她喜欢看他紧张她的样子，就像是被他呵疼在掌心的公主。

　　“东极净土是什么地方啊？”她问得奶声奶气的。

　　张灵止想了想，轻声解释道：“佛有西天极乐，道有东极净土，二者大同小异。生前为善者，死后方登乐土，不再受轮回之苦。”他顿了一下，声色清冷地又强调了一次：“可惜她伤了你，却是无望东极了。”

　　说到底，对于那小姑娘刚才伤了楚兮兮的事，他仍有些介怀。她可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疼惜的女人，哪容得了旁人伤她分毫。

　　楚兮兮笑了笑，藏不住一丝惋惜，安抚道：“小姑娘当时也是紧张害怕，没有恶意的，你也别生气了。”

　　“没办法。”张灵止叹了口气，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撒娇似的轻轻蹭了两下：“我就是心疼。”

　　他轻柔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脆弱和委屈，倒是令楚兮兮吃惊不小。她难得看到他如此感性的一面，心里顿时浮起一片怜惜。

　　她捧起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他，从他的额头吻到鼻尖，最后吻到他的唇上。

　　“你会保护好我的，我相信你哦。”

　　张灵止如鲠在喉，他在她眼里看到的满是信任和依赖，她俨然已经将他奉为了一切，殊不知他终将成为那个伤她最深的人。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兮兮……”

　　他叹息一声，回应着她的吻。

　　只剩下这一晚了，忘却所有前世今生因果轮回，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直到天色微青，他才颓然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一片寂静，只隐约听得到彼此持续减缓的喘息。

　　张灵止的沉默，忽然令楚兮兮感到不安，即使浑身瘫软无力，她仍是抬起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张灵止……？”

　　他仍是沉默，翻了个身躺在她旁边，手臂自然地平放在身侧，他稍一动手指，便能碰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房间里昏黑静谧，张灵止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片沉重得快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的悲哀，被他狠狠地按在了心底深处。

　　许久之后，他终是忍不住将她拉进了怀里，她如水般的身体靠着他的，皮肤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血液里的温度。

　　楚兮兮不知道张灵止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他此刻的沉默令她感到陌生，也有些害怕。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小手凭着感觉摸到了他的脸，指尖触碰到一片潮湿，令她错愕不已。

　　“张灵止，你怎么哭了？”

　　张灵止拉下她的手，放到唇边温柔地吻了一下，轻声说：“没事。”

　　他侧过身收紧自己的双臂，将两人的身体以一种更紧密的姿势贴合在一起，他又吻了她的额头，声音温润低柔：“乖，快睡吧。”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脊，像哄小孩似的看着她安然睡去。

　　他的眼睛却始终睁开着，目光越过她的发梢，投向房间角落那未知的黑暗，眼底却是一片再也掩盖不住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