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25、第二十四章

　　“你就是当年那个……”楚兮兮顿了一下，将“小屁孩”三个字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小学弟？”

　　前几天，她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刚一自报家门，她就本能地嗅到了软妹币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段氏集团啊，帝城名号响当当的豪门，资产上千亿，随便拔一根腿毛就够她潇洒后半辈子了。

　　可没想到，对方口中想约她见面的段氏太子爷，竟然是当年被自己讹了一百块买符的小学弟。

　　回想当时的情形，她的行为往好了说，是强买强卖；说难听点，那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打劫嘛……

　　楚兮兮佯装镇定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一身裁剪合身的高定西装，外面披着某个高奢品牌的限量版大衣，粟色的短发，刘海随意侧分着，相貌俊朗、眉眼清秀，浑身散发出高贵清冷的气质。
　　她实在无法将对面这位贵公子，跟当年那个穿着松垮垮的校服，眼神倔强，带着浓重稚气和傻气的二逼熊孩子联系到一块儿去。

　　段承玺亦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楚兮兮，心中惊诧于她的模样竟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她依旧明艳动人，一双大眼睛波光潋滟，眼角的泪痣像是一道密匙，悄然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房门，门后是一片妖娆绚丽的湖光山色。

　　“学姐，好久不见。”

　　他向她伸出了右手。

　　楚兮兮笑得有些尴尬，胡乱与他握了握手，心下嘀咕着，这小子可别是来找她算当年那笔旧账的吧！

　　正想着，就见段承玺从内兜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她心里一咯噔，斯斯艾艾地道：“学弟啊，当年——”

　　话说一半却被打断，段承玺莞尔一笑，将符纸放在茶几上，笑着说：“学姐，幸好当年我买了你的符，否则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说完，便将自己前几天的遭遇，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楚兮兮全程嘴巴呈O型，随意瞥了眼茶几，立刻又奇怪地咦了一声。

　　她分明记得自己当年卖给他是一张画好的符，上面的图箓还是她比对着老道士给的那张，一笔一画临摹下来的。可如今面前这张，明显就只是一张略有些破旧、空无一物的黄纸。

　　正狐疑着，张灵止从楼上走了下来，楚兮兮立马招了招手：“老张，你来。”

　　她把黄纸递给张灵止，随即道明了自己的疑惑。

　　张灵止凝眉闭目，神念一扫，低声呢喃了一句：“正一镇邪除祟符？”

　　楚兮兮稍稍一回忆，立马点头：“对对，师父当年好像就是说的这个。”

　　张灵止淡淡地看她一眼，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记得这种符只限龙虎山天师道传人使用，你竟拿来做起了营生？”

　　张大仙莫名心累，身为祖师爷的他，实在不知该拿面前这个忤逆门规的徒孙如何是好。

　　楚兮兮张了张嘴，嘟囔着推说不知道有这规矩，小眼神看着颇为无辜，细细一看，却难掩心虚。

　　张灵止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反正自己早已将道派传于后人，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了。

　　段承玺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自张灵止出现，他心中就生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在看到他与楚兮兮自然而然的亲昵，以及他眼中缱绻的温情时，他忽然就觉得胸口一阵烦闷。

　　他咳了两声，清冷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谈话。

　　“学姐，这位是……？”

　　楚兮兮愣了一下，乐呵呵地道：“他是张灵止，我们事务所的同事。”她顿了一下，脸上浮出一抹娇羞：“也是我的男朋友。”

　　一句话，终是验证了段承玺的预感，将他的心冻了个冰凉。

　　面对情敌，张灵止却毫不自知，他坐到段承玺对面，朝他礼貌地颔了下首，轻声问道：“段先生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凶煞之事？”

　　段承玺心下一惊，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心道他莫不是在诈我的话？

　　张灵止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解释说：“这正一镇邪除祟符，上面的画的是天师道内传的‘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承正一盟威之道，镇妖除魔，救护生民。如今符箓消失，说明它已替你挡去了一次血光。”

　　段承玺轻轻啊了一声，虽不甚明白，心底却对张灵止生出一丝好奇。眼前这个男人，相貌清隽、谈吐谦和，言谈间行云流水、气度非凡，温润清朗的声音里，却隐隐含着一种磅礴浩然的力量，竟令人生出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楚兮兮倒是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难怪符纸变成了空白黄纸……”

　　张灵止不禁失笑：“你还说，若非你学艺不精，这符怎会只用一次就成了废纸？你师父给你的那张就保了你十年，你却是忘了？”

　　楚兮兮委屈地瘪了瘪嘴，不怎么有诚意地竖起三个手指，说：“那你重新教我嘛，我发誓我这次一定认真学。”

　　张灵止无奈地摇摇头：“罢了，上次教过你的离火诀，你也是没几天又忘了。你志不在此，何必强求？”他说着，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道：“况且不是有我吗，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

　　一番承诺说得坦坦荡荡，楚兮兮会意一笑，也用力回握了下他的手，娇滴滴地应了声：“知道了。”

　　她说完，瞥了眼段承玺，这才想起正事，随即将这位小学弟的遭遇复述了一遍，完了之后又问张灵止的看法。

　　张灵止听罢，沉吟片刻，轻声道：“依据段先生身上残留的气息，我估摸着应该是五通。”

　　“五通？”

　　段承玺和楚兮兮异口同声。

　　张灵止点了点头，娓娓道来：“五通乃百鬼之一，又名欲色鬼，此鬼顾名思义，专好淫邪。五通原是精怪，源出于恶鬼魈魉，原型本是一只猿猴，却好化作人形或附身夺舍，行淫|乱污秽之事。”

　　段承玺略一回想那晚女人的种种行径，顿时恍然大悟。

　　张灵止静了一会，又道：“除去这只凶鬼倒也不难，不过要向警方证明段先生的清白，却是有些麻烦，需得当着他们的面行事才行。”

　　段承玺闻言，不解道：“你们作法时必须回避外人吗？”

　　“倒也不是。”张灵止摆了摆手，轻声笑道：“我是怕吓着他们。”

　　段承玺再次回想自己的经历，又想到那晚几个之前咄咄逼人，知道自己身份后却卑躬屈膝的警察，他冷笑一声，说：“吓死活该。”

　　他说着，转头朝旁边李律师抬了抬下巴，吩咐道：“你现在就跟朝阳分局的人沟通一下，敲定个时间把事儿给办了。”

　　李律师颔首起身，走到一边打电话。

　　张灵止又拿起那张废了的符纸，并着中食二指，重新在上面画出了赤红的符箓，画完之后递到段承玺面前。

　　“段先生，这张符你且收着，可保你后世无虞。”

　　段承玺看得惊诧，却又不动声色，正要伸手去接，却被一只细白的小手给中途截了下来。

　　楚兮兮晃了晃手中的符纸，勾着嘴角，笑得意味深长：“小学弟，收费的哦。”

　　段承玺不禁莞尔，戏谑道：“学姐，100块够不够？”

　　楚兮兮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之前那张只能挡你一时，这张却能保你一世，你觉得呢？”

　　段承玺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肆意张扬、强买强卖的少女。她穿着校服，双手插兜站在巷口，弯着眉眼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熠熠的星光。

　　他想着，垂眸一笑，拿出支票夹，在一张支票上写了一阵，然后撕下来放到茶几上，整个过程洒脱利落，端是淡定从容。

　　“学姐，你先看看，不满意我再加。”

　　楚兮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拿起支票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她揉了揉眼睛，又细数了一下1后面那一串0，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不愧是段氏太子爷，果然大气。”

　　出手就是一千万，这根腿毛不要太粗壮。

　　段承玺看着她笑：“学姐，如何？”

　　楚兮兮回过神来，端坐好身子，清了清嗓子，说：“还算公道。”

　　“那我的事就拜托学姐了。”

　　“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楚兮兮做生意最讲诚信，你的委托我们既然接了，就肯定会替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楚兮兮说完，冲张灵止眨了眨眼睛：“老张，看你的咯。”

　　张灵止笑着点了点头，他实在很喜欢她这样事事依赖着他，且对他信心满满的的样子，竟有些庆幸起她当年顽劣成性、学艺不精来。

　　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令段承玺再也淡定不下来，恰巧李律师打完电话过来，大致交待了情况。

　　双方约定好了时间，段承玺寒暄几句便告了辞。

　　回程，段承玺坐在车上，沉默了好一阵，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看向身边的李律师：“分局那边怎么说？安排的哪些人？”

　　“初步定的是支队队长和两个专案组的警员。”李律师扶了扶眼镜，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段承玺扫了他一眼，转头望向了车窗外。

　　李律师：“宋局长的意思是，直接以被害人和解来结案，没必要专门——”

　　“那老家伙不过是想捞一笔罢了。”段承玺冷笑一声打断他：“段氏赞助了几千万在他儿子美国实验室的项目上，他还嫌不够，真当我们段家是印钞票的？”

　　他摇下车窗，凛冽的寒风猛地刮了进来，打在脸上冰得生疼，可他的声音，却比这深冬的风更冷。

　　“我要的不是息事宁人，而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是我做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可不是我做的，也休想赖在我头上。是时候让那帮家伙知道，现在段氏是我当家，而我跟我爸不一样，不是什么事都只会用钱来解决。”

　　李律师点了点头，也不再接话，只是心理腹诽着，刚才随随便便就开了一千万的支票，说到底，不也是拿钱了事？

　　可他不明白的是，那一千万，段承玺给得心甘情愿，抛开他对楚兮兮暗藏在心底的感情不说，她那张符确实是救了他一命。

　　段承玺甚至觉得，只要她开口，他可以把整个段氏双手奉上。毕竟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条人命。

　　思绪飘飘浮浮的，又回到了楚兮兮的身上，心情再次变得跌宕翻涌，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总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时隔七年，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她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可她身边却已经没有了他能停留的位置。
　　他想，如果当年勇敢一点，是不是现在有资格牵她手的男人就是自己了。

　　“李涵。”段承玺闭上眼睛，声音清冷，无波无澜：“去查一下那个叫张灵止的男人。”

　　李律师点头，遂又问了句：“段先生是信不过这个人？”

　　段承玺摁住眉心，片刻后，沉声道：“总觉得他很神秘，我怎么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