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22、第二十一章

　　国家图书馆里，楚兮兮疯了一样从负二层一直找到四层，又从四层再倒回去找到负二层，她在一排排密集林立的书架间来回穿梭，仔细搜索借阅区里每一张书桌。

　　她从日正当头一直找到夕阳西下，却依然没有看到张灵止的身影。

　　从图书馆出来，楚兮兮又开着车在帝城拥塞的道路上四处乱转，驶过一条条熟悉或不熟悉的街巷，一边漫无目地地持续行驶，一边不停地给张灵止打电话。

　　始终不变的关机提示，一次次传进耳朵里，楚兮兮的心一次比一次更沉。
　　她找不到他，她把他弄丢了……
　　眼泪夺眶而出，心里像被刀子捅了一样，疼得要命。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六环的绕城高速上，绕城路路宽车少，较之城区，道路通顺了不知多少。

　　楚兮兮下意识就踩深了油门，车速直线飙升，快逼近200了。

　　她又慌又急，眼泪止不住地溢出眼眶，模糊了视线，只得不停地抹了又抹，可每次抹掉，却总会汹涌出更多的泪水，她最后索性放弃了。

　　放在副驾驶座椅上手机突然响起，楚兮兮惊了一下，立马捞了过来，想都没想就按了接听。

　　“喂？！张灵止，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礼貌地开口：“你好女士，我们这边提供小额贷款，凭身份证当天取款，请问您有需要吗？”

　　楚兮兮一愣，拿下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她二话没说挂断了电话，然后愤愤地丢回了座椅。

　　下一秒，她转回头，一辆大货车豁然出现在了距离她不到20米的正前方。她猛然一惊，连忙踩下刹车，可此时车速已经失控，货车离得如此之近，现在刹车为时已晚。

　　快要撞上的那一瞬间，楚兮兮的脑海里翻涌出了各种画面——

　　她在湖边与他初遇，他临湖而立，侧影清风霁月。
　　他面对她，却拿着手机跟她讲话，眼神静深纯澈。
　　他总是笑得温润，声音像四月的和风，细腻柔软。

　　他说，我只对你笑，可好？

　　她又想起了那个梦。
　　在梦里，他深深凝视她的眼睛，他说，前尘往事已矣，你我二人就此作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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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灵止，梦中那句话是你的临别赠言吗？
　　可我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你走。
　　对不起，是我太傻了……

　　她放开了方向盘，低下头，脸埋进了掌心里，眼泪从指缝间悄然渗出。

　　*

　　张灵止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走了许久，熙来攘往的人流在身边穿行而过，可心底却依然浮生出一种孑然一身的孤单。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两人第一次喝咖啡的那家星巴克。

　　他学着她点了一杯冰拿铁，照旧坐到角落靠窗的位置，捧着凉浸浸的杯子，浅浅地吸了一小口。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凉到了心里。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咖啡还要涩，他实在搞不懂她为何会喜欢喝这个东西。

　　他侧着头，静静地望着窗外，这个世界仍是令他陌生不已，林立的高楼、穿梭的车流，还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噪音。

　　他不喜欢这样纷繁芜杂的世界，他看惯了青山绿水，过惯了隐世离索的生活，现在的人间，到处充斥着浮躁与戾气，令人无处遁形。

　　这世间唯一让他留恋的，不过一个她而已。

　　初遇时，那滴妖娆的泪痣便令他莫名心悸，他想或许因为她是他来这人界遇见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有一次偶然看到这句话，下意识就想到了她。

　　他当时就觉得这九个字写得极好，端是分毫不差地描摹出了他的心境。

　　张灵止弯起嘴角正要笑出来，忽然胸口一滞，想也没想便双手结印，瞬间从座位上消失了。

　　柜台后面，旁边的几张桌子旁，均在偷偷望着张灵止的几个女生，忽然看到自己偷瞄了许久的帅哥，就这样凭空不见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一片惊呼之后，揉了揉眼睛，望着角落那张空空如也的座椅，下巴半天没合得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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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灵止浮空于六环绕城路上空，凝目俯视，就见那辆熟悉的奥迪Q5正直冲冲地朝前面的大货车撞去。

　　他心下一紧，立刻单手捏诀，口中默念：“天地玄宗，乾坤倒谪，敕！”

　　中食二指朝天一指，一圈金色的光晕瞬间四溢开来，千钧一发之际，时空停止运转，整个世界静止不动，车子停在了距离货车车尾不到半米的地方。

　　张灵止飞身而下，拉开车门，就见楚兮兮正匐在方向盘上嘤嘤啜泣。

　　一颗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摸了摸她的头，轻唤了声：“兮兮。”

　　楚兮兮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猛地缩了下肩膀，缓缓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脸上布满泪痕，看起来我见犹怜。

　　张灵止心里又是一阵心疼，他伸手替她擦拭泪痕，看到她仍是迷朦的眼神，又轻声问她：“兮兮，你还好吗？”

　　楚兮兮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她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清隽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怜惜，他深邃的眼眸比夜空中的北极星还有闪亮。

　　“老张……”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哧溜一下跳下车，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紧紧抱住他，嚎啕大哭，小脸在他胸膛不停地蹭着，眼泪鼻涕全都招呼到了他的衣服上。

　　“老张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太矫情，我口是心非！我看到你跟沁儿在一起，我吃醋了！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我不祝福你们了，我不想把你让给她！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所以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张灵止看着怀里哭得撼天动地的女孩，心中顿生无限的怜爱。他抬起双臂回搂住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她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的，乖啊，别哭了。”

　　楚兮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可怜巴巴地问：“真的吗？”

　　“当然。”张灵止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干净泪痕：“兮兮，你是我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楚兮兮看着他，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仰起头，嘴巴撅得高高的，含混道：“那你亲亲我。”

　　张灵止倏然一怔，耳根唰地就红了，他咳了两声，轻声说：“我的静咒时限快到了，先回去——”

　　话还没说完，一张俏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楚兮兮猛地踮起脚，娇嫩的唇瓣跟着就贴在了他的唇上。

　　淡淡的樱花香萦绕而来，他恍惚间只感觉到她微微张开嘴，湿软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张灵止定在原地，脑子里犹如五雷轰顶，轰然一炸，白皙的俊脸瞬间涨得通红，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楚兮兮还是第一次看到张灵止这般呆愣无措的样子，虽说自己也是心跳突突的，脸红成一片，却仍是忍不住促狭地笑起来。

　　她拍了拍他的脸，娇滴滴地问：“老张，你怎么了？”

　　张灵止回过神来，心里猛然一惊，二话没说，搂住楚兮兮的腰就往空中直飞而上。

　　刚飞出不到两秒，就听到地面哐当一声巨响，那辆白色的奥迪Q5，对直撞上了大货车的车尾。

　　“啊！我的小Q！！”

　　楚兮兮挂在张灵止的脖子上，扭头从几十米的高空俯瞰下去，只见自己的爱车已然变成了一堆废铁，还冒着滚滚浓烟，状况惨烈无比。

　　“抱歉啊，静咒时限到了。”

　　张灵止顺着望下去，神色略有些尴尬，若非刚才恍惚愣神了半天，这个情况着实是能够避免的。

　　“我的妈呀！我还有两年贷款没还完呢！”楚兮兮悲愤不已，眼中温情一扫而空，咬着牙愤愤道：“我不管，你赔！”

　　张灵止看了她好一阵，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

　　“好，我赔便是。”

　　他说着，低下头，嘴唇寻着她的，深深地吻了上去。

　　*

　　事务所客厅里，林溯小朋友正在苦逼画符，茶几上、沙发上，铺满密密麻麻的符纸，但距离完成张灵止昨晚布置的任务，仍是遥遥无期。

　　他仰天长叹，不知道自己这波被殃及的悲惨命运，啥时候算是个头。

　　哐嘡！

　　大门被猛地推开，弹到墙壁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林溯吓得一哆嗦，笔尖的朱砂滴到黄色的符纸上，缓慢地晕染成一坨不规则的红斑，模糊了他刚画好的符箓。

　　得，前功尽弃。

　　他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正要发飙，一只白嫩的手掌在眼前瞬间放大，掌心泛着金光，啪地一下拍在了他的印堂上。

　　“我去——！”

　　林溯一声怒吼，刚准备站起来讨个说法，却发现身体僵直不动，竟已被下了个定身咒。抬眼定睛一看，给他下咒的，赫然便是他们家老板——楚兮兮女士。

　　“姐！你干嘛啊？”
　　“不干嘛，收拾你！”

　　楚兮兮阴恻恻地笑了笑，欺身过去就揪着他的头发又扯又拽，然后又夹住他的鼻子，连连招呼了好几个火辣辣的爆栗子。

　　下手之狠，绝不含糊。

　　林溯痛得哇哇乱叫，一双小鹿眼又惊又怒地扑闪着。

　　“我干什么了？！要杀要剐，给个理由先！”

　　余光瞥见张灵止出现在门口，他情急之下，扯着喉咙呼救：“哥！救我，哥！”

　　张灵止看到眼前这情景，愣住一小会儿，随即勾起嘴角，浅浅一笑，道：“定身符是我画的。”

　　“什——么——？！”

　　林小朋友的眼睛瞪成了铜铃，难怪适才楚兮兮掌心的金光那么眼熟，原来是张灵止画上去的符咒发出的光芒。

　　他瞠目结舌，瞬间红了眼眶，委屈至极地说：“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搞我？”

　　“你猜。”

　　始作俑者二人相视一笑，眉眼间尽是缱绻流转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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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六环回来的路上，楚兮兮听完张灵止对自己这几日心路历程的自我剖析，才道是这货因为林溯的一句没有感觉，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生生在自怜自艾的单恋道路上越走越远。

　　楚兮兮登时就愤愤地啐了一句：“呸！那家伙自己都是块榆木疙瘩，还自诩情圣误导你，等回去就废了他！”

　　张灵止不禁莞尔，拉起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她手心轻轻描画起来。

　　他微微发热的指尖，触碰到她掌心的皮肤，引得浑身一阵酥麻，她红着脸悄声问：“你在干嘛啊？”

　　张灵止也没抬头，一边画一边温声笑道：“你技不如他，现下教你，估摸你一时也记不住。等下就直接将这道定身符拍入他印堂，他便任由你摆布了。”

　　楚兮兮不服气，这就嫌弃她学艺不精了？

　　她小声嘀咕道：“你行你自己上啊。”

　　张灵止脸颊微微泛红，叹了口气：“也怪我自己太愚钝，轻易就信了他的话……”

　　况且，林溯毕竟唤他一声哥，且算得上是他半个徒儿，让他亲自出手教训，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楚兮兮一挑眉，噗嗤笑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张灵止。”

　　“怎的？”

　　“腹黑。”

　　张灵止一气画完，见符咒在她掌心泛出一片金光，而后消失不见，白嫩嫩的手掌一切如常。

　　他顺势牵起她的手，随口问道：“腹黑是何意？”

　　楚兮兮见他如此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怔忡了一瞬，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这……只能意，意会，解释不了。”

　　张灵止弯了弯嘴角，了然道：“是骂人的话吧？”

　　楚兮兮下巴一撅：“当然不是啦！”

　　他笑得很宠，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好吧，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