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16、第十五章

　　楚兮兮在国家大剧院附近找了家咖啡厅，把位置发给了艾沁儿。

　　演出已经结束了，艾沁儿这出《茶花女》跳得惟妙惟肖、灵动飘逸，刚一下台就被一群人围了个严实，鲜花和祝贺一路追随到了化妆间。

　　楚兮兮没去凑这个热闹，去了就近的咖啡厅等她。

　　没等多久，艾沁儿眉眼含笑地推门而入，一溜小跑过去，难掩激动地抱住了楚兮兮。

　　“兮兮宝贝，快恭喜我吧！我现在已经是正式的首席舞者了！”

　　“真的！太好了！我们家沁儿太棒了！”

　　两个女孩欢天喜地的抱在一起，又笑又跳，惹得旁人纷纷侧目。

　　艾沁儿一坐下来，才发觉楚兮兮独自一人。

　　“兮兮，我给了你三张票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啊？”

　　楚兮兮随意摆了摆手，哂笑道：“溯溯那个熊孩子，哪儿懂得欣赏芭蕾这种高雅艺术啊？”

　　艾沁儿抿了下唇，略有些迟疑地问：“那……张先生呢？”

　　“老张？”

　　楚兮兮愣了一下，想到若是带张灵止来看芭蕾，那货铁定又会变身好奇宝宝，问这问那。例如，那些人为何都垫着脚尖转个不停、女人裙子为何这么短、男人裤子为何这么紧……

　　想到他蹙眉不解的样子，她不禁勾起嘴角，莞尔一笑，摇头道：“他估计完全看不懂，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在跳舞。”

　　“这样啊……”艾沁儿柳眉微蹙，神情隐隐有些失落：“原来张先生不喜欢芭蕾。”

　　楚兮兮埋头在包里翻东西，也没在意。

　　“说到老张，倒是有个东西要给你。”她说着，将张灵止的符递给艾沁儿，努努下巴：“老张给你的。”

　　“张先生给我的？”艾沁儿有些惊讶，接过来一看，奇怪道：“符？张先生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啊？”

　　楚兮兮皱起眉，细细斟酌着该如何作答，她自然不能跟艾沁儿明说她执念太深，已成心魔，这么说的话，这姑娘要么铁定不信，要么就是被吓个半死。

　　她思忖良久，一本正经地说：“我那天看你印堂发黑，元气有亏，专门让他画的。这符净心养神，你贴身带七天就好。”

　　艾沁儿噗哧一下笑出声，拍了她一下，道：“你啊，就爱搞这些神神叨叨的！”

　　她嘴上虽娇嗔埋怨着，却是小心翼翼地将符纸放进了大衣的内兜里，而后手掌还覆在胸口上轻轻拍了两下。

　　“我也是为了你好嘛。”

　　楚兮兮冲她眨了眨眼睛。

　　这时，艾沁儿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问：“对了，兮兮，你还记得石景山游乐园吗？”

　　楚兮兮回想片刻，轻轻啊了一声

　　“记得啊！高三那年圣诞节，你、我，还有小白，我们一起去玩过嘛。”她一边回忆，一边咯咯直笑：“我还记得，当时小白打赌输了，连着坐了三次过山车，下来之后，直接吐得昏天黑地，乐死我了都！”

　　那年，三人一起去游乐园过圣诞，楚兮兮跟白子珩打赌，说他进鬼屋呆不到5分钟。

　　白子珩六尺男儿一枚，哪儿能输了这气势，二话不说，昂着下巴就进去了。结果不到3分钟，某白就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且一脸惊恐，直呼有鬼。他抱着宁愿被转晕死，也不要被鬼吓死的信念，生生不歇气地连坐三次过山车，最后跪在花坛前，把早上吃的杂酱面都给吐出来了。

　　“小白真是白长那么高的个儿了，没想到胆子那么小。”艾沁儿记起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摇头嗤笑：“再说，鬼屋里那些鬼都是人装的，他也能吓成那样，真是个弱鸡。”

　　“就是！”

　　楚兮兮嘴上附和着，心里却暗自得意，她可不会告诉艾沁儿，当时白子珩在鬼屋里撞见的，都是她念了招魂咒招来的货真价实的鬼。

　　她想着便没绷住，又笑了一阵。

　　“对了，你怎么突然提起石景山游乐园了？”

　　艾沁儿说：“前年游乐园的摩天轮不是拆了吗，去年又重现建了个新的，比之前那个更高更大，你知道吗？”

　　楚兮兮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随口答道：“好像听说过，怎么了？”

　　艾沁儿凑近她，小声说：“国庆的时候，新建成的摩天轮开始试运营，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出事了。”

　　“哦？”咖啡勺一丢，楚兮兮本能地嗅到了软妹币的气息，顿时来了兴趣。

　　艾沁儿放下杯子，娓娓叙述了事件的经过——

　　国庆试运营开始的第二周，一个女人带着不到六岁的女儿来游乐园体验新建的摩天轮。就在乘坐的轿厢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女人突发心脏病倒下了。十几分钟后，等轿厢转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懵懂未知的小女孩还以为自己的妈妈睡着了，一个劲儿地喊着妈妈起床了。

　　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和围观群众无不哀怜叹惋。

　　这场突发事件，虽说不是游乐园的设施事故，但事后园方还是礼节性地给予了去世女人的家人一定的抚恤金以示慰问。

　　摩天轮的承建商因为信些黄老之说，不久后就请了一位道士来做了场法事，以求图个安心。

　　这场法事不做还好，做了之后，蹊跷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据说，那个女人当时乘坐的22号轿厢，时常莫名奇妙就开始晃来晃去，坐在里面的游客，有的说轿厢自己发出乒呤乓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捶打厢壁。还有的游客甚至说，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摩天轮灵异事件越传越开，严重影响了游乐园的运营。园方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关闭了摩天轮，对外宣称设备检修，重开日期待定。

　　之后，游乐园的高层陆续请了不少专家，对摩天轮进行了好几次全面检查，结论都是设备一切正常，22号轿厢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据工作人员和巡逻的保安称，那些诡异的现象依然持续着。调查小组的成员们，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不止一次。

　　可当园方再回去找那个道士，哪料到那人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到现在为止，石景山游乐园斥巨资新建的摩天轮，已经关闭了快两个月了，这对园方来说，无疑是一个异常棘手且亟待解决的问题。

　　“游乐园的负责人郑伯伯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前两天他来家里吃饭，无意间提到了这件事。”艾沁儿拄着下巴，冲楚兮兮炸了眨眼，妩媚一笑：“我向他推荐了你们事务所。“

　　楚兮兮嘴角一勾：“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们收费不低哦？”

　　“郑伯伯说了，钱方面不是问题，只要能解决问题，他出这个数……”艾沁儿凑近了些，伸出一只手，手指全部张开，在她眼前晃了晃。

　　“50万？”

　　“对。”

　　“欧了！包在我身上！“楚兮兮端起咖啡，乐呵呵地跟艾沁儿碰了个杯：“好姐妹，讲义气！”

　　“我还不知道你？”艾沁儿噗嗤一笑，啐了句：“你就是个女版的葛朗台！”

　　“No，No，No！”楚兮兮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煞有介事地说：“我可不像葛朗台那么吝啬。我之所以爱钱，是因为我更爱花钱。”

　　艾沁儿被她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样子逗笑，捂着嘴，眼睛弯成一对月牙。

　　“兮兮，到时候我能跟你一起吗？”

　　“可以啊。”楚兮兮爽快地答应了，顿了一下，又迟疑道：“万一真的有鬼怎么办？你不怕吗？”
　　艾沁儿下巴一昂：“不怕，不是有你吗！”

　　“我可是个半调子。”楚兮兮自嘲地摇摇头，随即又大咧咧地笑起来：“不过没事，我们家招财猫杠杠滴，有他在，万事OK。”

　　艾沁儿蹙眉不解：“招财猫？”

　　“就是老张啦！”

　　艾沁儿愣了一下，娇嗔道：“你啊，还是老样子，就爱乱给人起绰号。”

　　她说着，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起咖啡来。咖啡杯掩住了女人半张脸，也掩住了那隐约浮起的一层娇羞的红晕。

　　……

　　国家图书馆四楼，中国年鉴阅读室。

　　张灵止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国史全鉴·第六卷》，书页右下角的数字，从他坐在那里开始，几个小时了，一直没有变过。

　　他背靠着椅子，双手自然平放在桌沿上，目光投向窗外，一眨不眨地看着阳光下旁边大楼的影子，一点一点改变着投映的角度。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着，淡然静谧的样子，遗世而独立，直到夕阳的余晖，将他清俊的侧颜镀成了浅金色。

　　张灵止不知道，此刻不远处，有多少双眼睛正偷偷地盯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多少个手机，偷拍了多少张照片。

　　他把自己关在一个无形的空间里面，一刻不停，安静地想她，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一言一句。

　　这是张灵止第一次放任自己，如此肆无忌惮地想着一个女人。这种感觉，让他感觉既陌生又新奇，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喊着一个名字——楚兮兮。

　　“先生？”

　　一个声音惊醒了他。

　　张灵止转过头，淡淡抬眸，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他旁边，妆容精致、面色微红，正微笑着看着他。

　　俊秀的眉微微蹙了一下，他轻声问：“什么事？”

　　女人顺势坐在了旁边，笑容温婉动人：“我看你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很久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张灵止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显然还未深入到知道搭讪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事实在不便与一个陌生人分享，所以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女人抿唇，思忖了片刻，又温声软语地笑道：“先生，这几天我总能在图书馆见到你，能互相认识一下吗？”

　　张灵止微怔，他生性清冷淡漠，并不善于与人交际，面对这突兀的要求，他有些为难，但仍轻轻摇了摇头，正要回以一个歉意的笑容，楚兮兮的声音忽然就撞进了耳膜。

　　——“你以后不准对其他女生这样笑，知道吗？”

　　当时她突然靠近，那阵萦绕而来的樱花香和她眼角妖娆的泪痣，此刻回想起来，依然令他为之心悸。

　　他记起了自己当时回应她的话。

　　——“知道了，我以后只对你笑，可好？”

　　张灵止想着，心尖不受控地微颤了一下，刚刚扬了一半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他垂下头，摁了摁眉心，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淡漠。

　　“不好意思，我要看书了。”

　　他指了指面前的《国史全鉴》，看向女人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疏离。

　　女人怔愣了一瞬，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咬了下嘴唇，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打扰了……”

　　张灵止微微颔首，也没再接话，转头将视线放到了书册上。他周身释放出一股冷凝的气息，顷刻间便竖起了一道生人勿近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