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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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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楚兮兮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乌青的黑眼圈和惨白的脸色,一股无法名状的哀怨涌上心头。
她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根本一秒钟都没阖过眼,脑子里全都是昨晚车里的情景。
张灵止的话,一字一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进心里,叮叮咚咚地响成一片,响得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简直比那猫儿玩扯的毛线球还要乱。
他看着她,眼睛像清澈透底的湖水,一阵风过,漾起粼粼波光。
那两声叹息,透着令人费解的怅然和无助,事后细细一回想,她竟莫名有些心疼。
楚兮兮想了一整晚,依然没能想明白,张灵止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她?
可他那晚分明冷漠疏离地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他不喜欢她?
……
——“兮兮,你怎会觉得我不在乎?”
——“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原来这么难受……”
张灵止的话犹在耳畔,一次次冲击着她濒临崩溃的大脑。
楚兮兮思来想去,越想越混乱,越混乱越停不下来。
她感觉自己在精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说到底,男女情爱这档子事,楚兮兮也是毫无经验可言。她见过最多的男人,不过是一群梳着道髻、穿着藏青八卦衣的道士。后来下山回归社会,接触颇深的也就一个白子珩,可她也只当他是自己整蛊逗乐的玩伴。
她高中倒是暗恋过一个学长,但也仅仅只是少女情窦初开、欲说还休的单相思罢了。况且那人高三没念完就全家移民了,她所谓的初恋也不了了之。
再就是几年前遇到的林溯,在她眼里,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熊孩子。
突然觉得心好累……
还是场外求助吧,至少白子珩也算是个二十啷当、正儿八经的大男人,聊胜于无。
楚兮兮想着,便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小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严肃认真地思考之后再回答我。”
电话那头,白子珩沉默了一阵,声音听着有些发颤:“你……你要干嘛?”
楚兮兮拧着眉,边想边说:“假设,我是说假设,一个男生跟女生说,他怕被她讨厌,因为心里会难受,你说这个男生是什么意思啊?”
白子珩大惊:“你被表白了?!”
楚兮兮:“我是说假设啊!”
白子珩:“我去!谁啊?我敬他是条汉子!”
“滚蛋!”
楚兮兮二话不说挂掉了手机。
神他妈聊胜于无,这个家伙一点都不靠谱!
这时,一阵暴躁的敲门声打断了楚兮兮紊乱的思维,林溯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外响起——
“姐,止哥让我跟你说,醒了就下楼吃早饭,饿着肚子是想不明白问题的。”
一番话,害得楚兮兮差点被口水呛到。
可恶的张灵止,你这是在奚落我吗!
“我不饿!”她气鼓鼓地扯着嗓子朝门口吼过去:“你让他别管我!”
林溯嘁了一声,吊儿郎当地道:“我们是不想管你,可你一大早就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地碎碎念,这房子隔音效果没你想得那么好。”
“……你给我滚!”
楚兮兮气得差点暴走。
她倒回床上,拉过被子就把自己裹成了一颗大粽子。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灵止,索性就当一回鸵鸟好了,就这么一直鸵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叩叩叩!
房门再度被敲响,不过力道倒是比刚才温柔多了。
楚兮兮蜷成一只炸虾状,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别敲了!你们不是不想管我吗?!”
“谁说我不想管你了?”
张灵止温软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传进楚兮兮耳朵里,却变成了晴天大霹雳。
她抖了个激灵,挣扎了好几下,总算坐了起来,脑袋拱啊拱的,从裹得死死的棉被里伸出来。
看到张灵止的一瞬间,小脸莫名又是一阵红。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明有锁门!”
楚兮兮半张脸掩在被子里,磕磕巴巴,愤然控诉。可她刚问完,转念一想,这世上还有能挡住他张大仙的门锁?
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她一边想着,索性整颗脑袋又埋进了被子里。
估摸着张灵止也认为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所以干脆也没搭理她。他将手上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托盘里放着一碗清粥、一碟小菜,还有几颗油滑剔透的小汤包。
“一日三餐,早晨这顿最重要,你若是没睡醒,吃了早饭再继续。”
他说完,等了片刻,就看见一节白嫩嫩的手臂从大粽子里伸了出来,朝他胡乱挥了两下。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声音隔着厚厚的棉被,听起来闷声闷气的,那颗小脑袋瓜掩埋在里面,始终没有抬起来。
张灵止顿觉好笑又无奈,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隐隐轻叹一声,便离开了。
他回到客厅,看到提着沾了朱砂的毛笔,正要画符的林溯,脱口道:“小溯,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林溯拿着毛笔的手抖了一下,一点朱砂落在黄色的符纸上,缓慢地晕染开来。
我的哥,连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我铁定更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你这是要考我?
他抬头望向张灵止,认真地点了点头:“止哥,你说。”
张灵止凝眉沉吟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并不讨厌你,但也没有说喜欢你。之后你们见面,气氛却莫名有些尴尬。对于这种情况,你作何想法?”
林溯听完,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止哥这是遇到感情问题了……
也对,像他这样的大罗金仙,怕也只有这种事才会觉得为难了。
男孩咳了两声,神色颇严肃地问:“你们之前是朋友关系吗?”
张灵止蹙眉想了一下,答得有些迟疑:“算是吧……”顿了一下,又道:“不是我,我是在假设你。”
“哦,我,假设我。”林溯连忙点头,也不拆穿,正色道:“我觉着吧,她应该是对你……哦不,对我没那方面的感觉。但基于朋友一场,又不好挑明伤了感情,所以才会觉得尴尬。”
“……没有感觉?”
“应,应该是这样的。”
张灵止定在原地,视线停在不知名的虚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溯一丝大气不敢出,正襟危坐看着他,看着看着,竟隐隐在男人一贯淡静深邃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落寞。
林小朋友惊了个大呆,心里嘀咕道: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居然瞧不上他止哥,真是个猪脑子!
*
楚兮兮在自己的卧室里一直鸵到午饭后才好生拾掇了一番出了房门,若非艾沁儿一个电话,提醒她下午在国家大剧院的演出,她估摸着这一整天都不定会出来。
她猫在二楼楼梯口朝客厅张望,只见林溯盘腿坐在地板上,正专心致志地练习画符。她身子又往外探出去几分,视线仔仔细细扫了一圈,压根儿不见张灵止的身影。
楚兮兮登时松了口气,片刻后,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理了理衣襟,拾阶而下,来到客厅。
道家画符,讲究屏息凝神、存思运念,一鼓作气、一气呵成。因此,楚兮兮等到林溯画完一张符,才假装不经意地问:“溯溯,老张去哪儿了?”
“止哥去图书馆了。”林溯两根手指捻起画好的符,对着轻吹了两口气:“他要看的很多书只有图书馆才有。”
“真是书呆子……”楚兮兮小声嘀咕着,想到什么,又说:“他身份证都没有,办了不了借阅证,怎么看啊?”
林溯皱了皱眉,神色颇有些疑惑:“姐,你失忆了?上次解决完廖晓玲,你不是顺便找里头白给止哥弄个了身份证吗?”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楚兮兮。
上次帮白子珩解决了魏家灭门的案子,她事后少收了他10万,条件则是让他帮忙给张灵止办个身份证和护照。
她当时的想法是,以后接到什么需要跨省跨国的case,招财猫坐不了飞机,去不了就糟糕了。
现在想来,果真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家伙缩地术什么的,玩得不要太6,哪儿还需要什么交通工具啊?
却是白白糟蹋了她那10万软妹币。
林溯将晾干的符纸铺在一边,执起毛笔,一边蘸着朱砂,一边又说:“止哥这阵子抛弃电视,迷上图书馆了。没事儿就去,一呆就是大半天。我估摸着,要不了几天,里面的书他就都看完了。”
林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见识过张灵止如何看书,那情形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变态。
有一次,他陪张灵止去图书馆,两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他随便找了本杂志,翻了两页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张灵止闭目凝眉,面前的桌子上密密麻麻铺着几十本厚薄不一的书,并且全都在诡异而飞速地自动翻页。
他吓得揉了好几下眼睛,心惊肉跳地四处张望了一阵,却见旁边陆续经过的路人居然都视而不见。正狐疑着,耳边传来了张灵止的声音——
“放心,我布下了须弥,旁人看不到。”
林小朋友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立马双手抱拳,装模作样地揖了一揖,朗声道:“止哥高明!”
……
楚兮兮听他讲完,啧啧乍舌:“真变态!”
“确实变态!”林溯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两个上学时看到书本就犯困,考试直接睡觉交白卷的学渣,实在无法理解张灵止同学对书的痴迷。
“对了,姐……”林溯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楚兮兮:“这是止哥要你转交给你那个高中同学的。”
楚兮兮接过来,狐疑地上下一翻,问:“这什么啊?”
林溯:“净心凝神符。”
楚兮兮定睛一看,黄色的符纸上是一些她熟悉又陌生的字体和图案,赤红的朱砂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鎏金,顺着一气呵成的字迹缓缓流动。
“止哥交代了——”林溯仰着脑袋,眉心紧拧,努力回忆了一阵才正声道:“你同学执念太重,已生心魔,且那日煞气入体,恐元气受损,此符需贴身带上七日,方可消除心魔,补足亏损。”
他说完,自鸣得意地冲楚兮兮撅了撅嘴,笑着问:“如何?这可是止哥的原话,我学得像吧?”
楚兮兮噗嗤一笑,撸了撸男孩乌海柔软的头发。
“马马虎虎,七八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