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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杀年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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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雪啦。
推开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片的雪花漫天飞舞着,悠悠扬扬的飘落到地上。
站在雪地里,头上身上一会就落满了雪花。书上说雪是六角水晶花型的,仔细看看外套上的雪,真的是一朵朵水晶花,漂亮极了。
下雪了,也就意味着深冬了,意味着快放假了、意味着要过年了、意味着——要做腊肉、香肠了。
这些天,每天都有人家杀年猪。杀年猪的人家会将猪血、猪骨、猪肺等猪下水做一锅杀猪菜,给相好的邻里送去尝尝。我家这些天吃到了不少杀猪菜,吃得我们心满意足。
冬天是个幸福的季节,是享受一年辛勤劳动成果的季节。就是生活最困难的人家,也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和邻里一起杀一头年猪,一家分一扇猪肉。这样过年才能吃得好、喝的好、玩得好、穿得好,来年生活更加有希望。
今天是慧慧二姐家杀年猪,她家人多、亲戚多,今天要杀一头整猪过年。我爸一早就过去帮忙了,顺带买回来了一副猪大肠。
“娇娇,去,多烧点热水,再把盆和盐给我拿来”,我爸一回来就指挥我干活。
我把东西准备好了后,我弟和我爸两爷子就围在水盆边开始清理猪大肠。
猪大肠这个东西好吃,但是收拾过程,没有一定心理承受力的还真不能看。
没见我妈老早就跑得没影了吗。她要是看上一眼,能在旁边呕半天。我虽然爱吃,但是遇到清理猪大肠这种事还是能躲则躲。
自然而然,清理猪大肠的工作就落到了家里两个男子汉的身上。
在我爸自己说的,已经把猪大肠翻来覆去清洗了七八次后,我妈终于允许将清理好的猪大肠放大了煤炉子上的开水里。
清理好的猪大肠要先在水里绰半个小时,然后才可以拿来红烧。这个绰水的时间不能太短,太短了,烧不软;绰水时间太长,又会太软,没嚼劲。
我爸和妈今天还要去隔壁村小学那里的磨坊打米打面,本来大院子是有机器的,但是这些天每天都人满为患,他们为了节约时间,就背着麦子谷子到隔壁村去打,反正也不太远。
我爸出门前,对我千叮万嘱,“娇娇,你一定要注意锅里,时间差不多了就把肠子挑出来哦,煮久了就不好吃了”。
“好的,爸爸”,我肯定的给了爸爸答复。
其实,我并不知道半小时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因为这期间,我拿出了橡皮筋,搬出了两条大凳子,把橡皮筋往凳子上一套,就一个人跳起了皮筋。我可是跳皮筋高手,就是高过我耳朵的橡皮筋也能站在一侧,双脚同时跳进去。
就这样,我跳着皮筋,我弟在那耍着他的“刀枪棍棒”,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专注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爸妈背着米面回来了。我爸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肠子挑出来了吗?”
我顿时惊惧不已,天啊,我完全忘了这回事,我妈铁定要打死我啦。
看着我那样子,我爸赶紧放下了背篼,冲进了厨房,然后就看见了还在煤炉子上煮着的猪大肠。
他的脸顿时显出了心痛不已、追悔莫及的表情,看着他自己抢救回来、用筷子一插就进的猪大肠,我爸那心痛不已的脸,瞬间就变得恐怖异常,他狠狠一转头,冲过来就朝我踢了一脚,我妈及时的阻止了他的第二脚。
好吧,今天原以为会被我妈打死,没想到是被从小都没打过我一下的老爸给揍了,而我妈居然还及时的成为了“护花使者”。
世事真是难料。
其实我爸踢我这下,一点都不疼,但我觉得,被从来不打我的爸爸踢了,再我妈和我弟面前太丢面子。我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我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妈的眼睛看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看爸爸。我妈看我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以为我爸把我踢惨了,她那狮吼功,瞬间就朝我爸发射过去。我爸倒是为踢了我一脚不好意思了。
由此,我深深的明白了一点,我爸是个吃货,为了吃,他可以“六亲不认”。
为了让我爸充分的认识到他今天的行为是错误的,我决定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此刻的我已经特意忘记了这个事情发生的原因。
于是我收拾了两件小衣服,装到了塑料袋里。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
不过,我没胆子走多远,又怕走远了他们找不到,于是就走到了房子后面粪坑旁边的柴火堆那里,在那坐着等他们来找我。
冬天的风真冷啊,还下着雪。
此刻的我觉得自己需要一双手套,需要一条围巾,还有一件厚厚的棉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世界很安静,只听到风吹的电缆线发出呜呜的声音,间或听见哪家的妈在喊哪家的娃吃午饭。我的心里也如凉风过境,呜呜的直响。
厨房里红烧大肠的香味一路飘到了我鼻子里,进到了我肚子里,引得我喉咙不自觉的吞了一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的叫起来。
再等等吧,说不定饭做好了他们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我又继续等着,感觉像是过了天荒地老那么久,感觉烧肥肠已经快吃光了、等到了需要我自己找台阶下了的时候了,于是,我踏上了回家的漫漫旅程.....
到了家门口,我妈看见我立马安排了事情给我,“快去扯几根蒜苗、小葱,在把桌子摆好,吃饭啦。”
“好嘞,马上去。”我把袋子往床上一扔,一扭身就跑去扯蒜苗啦。留下我弟神秘兮兮的跑去翻我的口袋,哼,让你翻,就那两件小衣服,你翻了也猜不到刚才我干嘛去了。就你那小样,还想告状,哼。
我爸烧菜的手艺是一流的,可是今天这一流的厨师,遇到了这样的猪大肠,也到了山穷水复疑无路,难见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地步,这软软的,筷子一插就破的肥肠,真的是颠覆了我对美味烧肥肠的认知,桌上那一大盆的肥肠,破天荒的头一次剩下了那么多。
好吧,爸爸,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