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福音道士》刺眼阳光最讨厌

7、意外的救赎

　　自那之后，男孩便开始日日在前山的石阶打扫落叶。
　　大和尚虽然给他解了惑，男孩知道了放下就可以解脱，可是他却不想那么做。他也知道了众生平等，可即便知道了世间众生都有可能曾是他的妈妈，他还是只记得将他生下来从小养大的那一个妈妈。
　　男孩开始更为苦恼，虽然已经不再执着于“不能说和必须说”，但如何能改变母亲的“果”的问题一直在脑中盘旋。
　　男孩入神的思索着方法，突然他脑海中闪现出一幅画面——自己倒在石阶下的功德池石栏旁，不省人事满地鲜血。
　　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吓得一晃神，脚下不自觉后退，却被不明物体绊了个踉跄，一脚踩在了掉在一旁的竹扫把棍上，滑了一脚往前摔去。
　　男孩吓得闭上了眼，脑中全是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还有不久前看到母亲的死状，血迹交替叠加。
　　片刻后，男孩回过神，他并没有感觉到撞击产生的剧痛，疑惑地睁开眼一看，发现一位身着白底红字景区宣传文化衫的白胡子大爷一只手指勾着自己后颈衣领，救下了自己。
　　张阳看见这身穿“龙虎山欢迎您！”的宣传T恤和大花裤衩反季节装束的白胡子大爷，竟然如此熟悉！再仔细一打量，除去这大白胡子和这土味装扮，分明就是自己的师父啊！但自己师父向来注重仪表，除了睡觉和健身任何时候都穿着正装，七十多岁的人肌肉紧实皮肤紧致，简直让他这个马上奔四的人自惭形秽。
　　这白胡子大爷难道只是他在梦里对师父的想象？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张阳不会再把现在的处境当成仅仅是在做梦了，那这土味师父到底是谁？为什么又感觉好像莫名的熟悉…
　　而男孩这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看到的真的可以被改变！
　　男孩一把拉住了那白胡子大爷的宽阔裤衩边，像每日在寺里跪拜佛祖那样跪倒在大爷的脚下，却一时激动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想要改变妈妈的命运，就像大爷出手改变自己命运一样，可是他仅有的词汇量却一时无法组织联系起来，最终只能小脸涨红地埋头说了一句：“救命！”
　　这时男孩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轻叹，接着自己便被提起后领，拉起放到了一边。
　　男孩以为这厉害的大爷要跑，下意识抓紧手中被汗湿后微微发凉的布料。没想到大爷不但没跑，反身一屁股坐在了男孩身边的石阶上。
　　男孩有些紧张地看着白胡子大爷对他一拱手，浑厚的声音说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愿为小友答疑解惑，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张阳哭笑不得，想他的现代科学价值观和无神论者身份还都是来自于师父的言传身教，没想到竟然能有一天看到 “师父”神神叨叨自称“贫道”？！这还真是…可惜了没有录像机。
　　男孩盯着大爷的白胡子正中埋着的红痣，思考要如何开口。
　　男孩最终搓着有些冻红的小手问身着短袖裤衩的老道长：“怎么样才能像您一样？”
　　老道长白眉一挑，自信地弓了弓扎实的臂膀，笑道问：“哦？小友是想像贫道一样健康吗？”
　　男孩被这自信的光芒晃了眼，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立刻摆手澄清：“不不不，不是这个。”
　　老道长闻言收起了灿烂的笑容，单手摸着胡子，语气轻松：“那小友是想哪方面像贫道呢？”
　　男孩吞了吞口中因为过于紧张而分泌出的唾液，回答道：“就是能够改变别人的命运。”
　　老道长打量着面前看似十二岁上下的男孩，语气中逐渐没了笑意：“哦？小友为何想要改变他人的命运？”
　　男孩回想起了那些残酷的画面，不自觉轻抬下巴，眉眼与嘴角却一起低垂着回答：“因为不改变的话就太痛苦了。”
　　老道长看着情绪低落的男孩，似乎与他想象的那类人不同，便耐心询问：“小友为何而痛苦？”
　　男孩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又摸了摸额头，语气也越发低落：“因为会提前看见，但是我却没有能力去阻止和改变，所以也不知道能看见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阳听男孩这么说，知道了男孩似乎明白了大和尚的话，只是道理往往很容易明白和接受，但真正去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道长听闻小男孩这么说，下巴一抖眉头一抬，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问男孩：“那小友认为何为好事，何又为坏事呢？”
　　男孩看着面前的救命大爷，真诚的说：“看见了就是坏事，被改变了就是好事。”
　　老道长看着男孩圆滚滚湿漉漉的眼神，单手顺着胡子问道：“哦？那这么说来，小友是只想要好事不想要坏事咯？”
　　男孩回答得斩钉截铁：“没错。”
　　老道长似乎是被男孩的回答给逗乐，心想着男孩虽身有异于常人的神通，但心智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童，便笑着问男孩：“哈哈，小友可知有无相生，难易相成，若是没有坏事，那又何来的好事呢？”
　　男孩听老道长这么说，想到刚刚自己从看见到发生再到被救下的情况，立刻反驳：“可是刚才坏事确实没有发生！和我看见的不一样，所以是有好事发生的！”
　　老道长听着男孩激动反驳却不恼，只是随性往后一靠，单手撑头看着男孩：“小友口中的好坏，取决于看见的内容是否如你所愿；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好坏转变，善恶循环，皆随天道轮转。因吉凶和合才为一，却又不可单取其一。和合为一，一为自然，道法自然哟。”

　　张阳听土味师父这么说，竟是觉得与之前大和尚的言论有些相似：
　　大和尚说的“自体性空”，好可以是坏，坏可以是好；而土味师父说的“有无相生”，有真就有假，有好就有坏，有正就有负；张阳理解为都是在说事物的多样性。
　　但大和尚说世间万物皆由“因果”、“业力”所生，土味师父却说是“和合为一”“道法自然”，这二者究竟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