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之光（弱强/美强/病弱攻）》木勺姐姐

9、第九章

　　在海岛的那几日如同梦一般，回到B城后，日子又开始忙碌起来。
　　转眼就要到农历新年，公司年会组织抽奖，一等奖是个智能无人机飞行器。苗清晨自从提前得知了奖品后，就天天念叨着想抽中它——她平时喜好摄影，刚好缺一个航拍设配，但是市面上专业一点的无人机动辄好几万，普通工薪阶层也不是说买就能买。
　　夏生虽然不懂航拍，但见苗清晨心心念念、魂不守舍，便宽慰她，“清晨姐，如果是我抽中，一定把它送给你。”
　　小后辈如此懂事贴心，苗清晨感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在夏生那雪白水嫩的脸蛋上亲上一口。
　　因为想着无人机的事情，夏生再次被周衍叫去吃晚饭时，就不小心提了一句，“要是能抽中那个无人机就好啦。”
　　周衍听了只是微笑，“会抽中的。”
　　于是，几天之后的公司年会上，夏生竟然真的抽中了那台无人机。
　　苗清晨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我的天，你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啊？！”
　　夏生也被这极小概率的事情惊呆了。他从小到大，别说什么无人机，连超市送的刮刮乐都只能开出“谢谢惠顾”，如今却哪来这么好的运气中头奖？
　　——莫非这世间，真有心想事成石？
　　散场之后，等同事们走得差不多，夏生才把大礼盒递到苗清晨的手上，“清晨姐，之前说好了的，这个送给你。”
　　苗清晨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就当是感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夏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清晨姐，我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送给你，借花献佛，你别嫌弃。”
　　苗清晨再三推辞，最终还是收下了，手捧礼盒喜滋滋，“爱死你啦！你下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不要做了！全都交给我！”
　　说话之间，夏生的手机来了条消息，点开一看，是周衍发过来的：“年会怎么样？抽到什么没有？”周衍因为去外省谈生意，缺席了公司年会。
　　夏生开心地回复：“周先生，我真的抽中一等奖啦，怎么会这么幸运呢！”因为实在太高兴，居然忍不住发了个可爱的颜团子表情过去。
　　远在一千公里之外的周老板，低头看着对话框里那个白白软软、冒着粉红泡泡的团子，脑中立刻浮现出青年天真烂漫的笑脸。
　　快乐的心情似乎会传染，周衍也不禁勾起嘴角，回道：“是吗？那真的很幸运啊。”
　　事实上，这世界上幸运的事情实在太少。人生往往是平淡的，温吞的，消磨的，从没有什么撞大运，更不可能有奇迹发生。
　　但是，派人在抽奖系统上做了一点小手脚，让青年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对于周衍来说，并非难事。
　　他喜欢，也乐于保护青年这点小小的、单纯的快乐。

　　夏生把无人机转送苗清晨的事情，并没有其他同事知道。
　　大家只晓得新来的小夏人品爆发抽中大奖，于是第二天上班，同事们就嘻嘻哈哈地过来闹他，“运气不错啊夏生！这回该请客了吧？”
　　“对对对！请客请客！”
　　一群年轻同事叽叽喳喳起着哄，夏生有点犯难，为了早一点给妹妹攒够学费，他第一个月的工资基本都买了基金，剩下的钱也不知够不够请客，但又不能驳了众人兴致，于是只好答应下来，“好，你们觉得是去公司门口那家餐厅还是......”
　　“那家也太寒酸了吧！怎么也要XX楼那种水准啦。”
　　“就是就是，人均低于二百坚决不吃！”
　　大家正围着夏生开玩笑，忽然见董事长从不远处走过来，虽然昨晚才从外省出差归来，但却未见丝毫疲态，依旧是高大挺拔，透着一丝不苟的沉稳英俊。
　　周衍停在夏生身边，问道，“在聊什么？”
　　有人说了原委，周衍听罢，想了想说，“哦，那是该一起沾沾好运气。”
　　同事们跟着起哄，“老板都发话了，这回夏生必须请客！”
　　周衍却话锋一转，“不过，与其让夏生请，倒不如来我家。”
　　现场安静了片刻，而后顿时欢呼起来：
　　“哇！我没听错吧？！”
　　“去周先生家？真的吗？！”
　　“太棒了！好期待周先生家里的样子！”
　　周衍笑了笑，侧头看夏生，“你觉得呢？可以吗？”
　　夏生有些不知所措，“我们这么多人......会不会打搅到您？”
　　“不会的，很欢迎大家来玩。”
　　和夏生交好的都是些职位不高的年轻人，去大BOSS家做客这种事情，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谁知如今竟收到老板亲自邀请，个个又是惊喜又是期待。
　　等下班之后，众人迫不及待，一行人几辆车，笑笑嚷嚷，如同小朋友春游一般，结伴前往周衍的住所。
　　别墅很有周衍的风格，干净开阔，色调沉静，装潢内敛而有格调。一楼客厅整面的落地窗正对着室外大片的草坪，即使在严寒的冬季，那草皮依旧绿意葱葱，想来定是引进的昂贵品种，而且有园丁每日精心打理。
　　众人进了别墅，只觉目不暇接，艳羡赞叹不已；夏生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鞋子踩在地上都怕弄脏了那动物皮毛制成的柔软地毯。
　　厨房的佣人已经备好晚餐，众人一落座，菜品就端上桌，不仅色香味美、摆满了长桌，还专门配了各色洋酒。
　　起初大家还有些拘谨，但周衍和气友善，极尽东道之谊，还特意为吃不惯葱花的夏生准备了单独的汤盅。
　　毕竟都是些年轻人，几杯美酒下肚后，气氛渐渐活跃，愉悦欢快的空气在别墅里洋溢起来。
　　吃过晚饭，大家围坐在燃木壁炉前的长沙发上，喝酒吃茶，好不快活。
　　有人提议道，“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游戏提议瞬间获得大家的热烈赞同，众人热热闹闹玩了起来。半圈过后，有人被问出了内裤颜色，有人被罚吃了大蒜辣椒，一时之间，气氛高涨，欢呼不断。
　　轮到夏生时，刚刚那个被大家问出“初夜是什么时候”的男同事，立刻报复性地开口，“上一次的春梦对象是谁？”
　　“......”夏生一下子红了脸，吭吭哧哧说不出话。他本就生得漂亮，此刻白玉般的脸蛋染上红晕，扇子似的长睫毛垂下来，颇有些顾盼生姿的美貌。
　　在场的女性们最热衷调戏这种害羞又可口的小美人，于是更加起劲儿地撺掇，“快说快说，倒数五秒钟！不然可要罚你啦！”
　　夏生当然答不出。于是气氛再次欢腾起来：“惩罚他！惩罚他！”
　　有看戏不嫌事大的人说：“罚你脱光上衣围着别墅跑一圈！”
　　怜香惜玉的群众们纷纷反对：“哎呀，太凶残啦，不要这么对待我们的小美人嘛。”
　　“行吧行吧，那就罚他被充气锤子打二十下好了！”
　　锤子虽然是充气的，不过敲在头上还是有些分量，拿气锤的男同事为了“笑果”，又故意下重手，夏生挨了两下就有点晕头转向，一双漂亮眼睛里漫起了雾汽，泪眼汪汪，水光点点，样子既可怜又无辜。
　　大家都是看热闹的，见了他这幅可爱模样，均觉得十分好笑，于是起哄的起哄，拍照的拍照，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夏生性子温顺，虽然被欺负狠了，但也不想破坏聚会的活跃氛围，充气锤子重重落在头上时，他就下意识地低头闭眼，睫毛微颤，像只被蹂/躏的奶猫儿一样。
　　执锤的人活动了一下肩膀，正要继续敲下去，却忽听一人说：
　　“等下，我来代替他。”
　　众人倒吸了口气，一起看向说这话的周衍。
　　周衍放下酒杯，微笑着继续说，“夏生是新人，可以稍微放一下水，这轮就我来替他吧。”
　　夏生睁开眼睛，他还有点没搞清状况，胸口微微起伏，声音也软软的，“周、周先生......”
　　虽然游戏没有代人受罚的先例，但是老板要替员工挨锤子，已经足够点燃群众们的热情火焰，几个女生已经开始尖叫：
　　“诶——？！”
　　“我没听错吧？周先生要替夏生受罚？！”
　　“周先生也太MAN了吧！好体贴啊呜呜呜！”
　　只是苦了那位负责敲气锤的男同事——夏生可以随便锤，对周衍，他可不敢用力真打，只能借着酒劲儿，草草挥了几下了事。
　　围观群众也十分有眼力价，没等打完就全体欢呼，卖力鼓掌捧场。
　　女同事们被周老板“英雄救美”的“男子汉气概”折服，统统脸红红眼汪汪、一脸倾慕地望着他。
　　惩罚结束后，游戏继续。轮到周衍时，众人都有些矜持——虽然周衍和大家年龄相仿，但毕竟是上司，谁也不好意思玩得太过火，初夜时间或是春梦对象这种问题，是绝对不敢提的。
　　出题人迟疑了一阵，才忸怩地问：“嗯......周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这原本是个不温不火的问题，谁知周衍却大大方方地回答，“有。”
　　“哇！！！”
　　一瞬间大家情绪激昂，气氛沸腾，七嘴八舌地追问，“是谁？是谁？”
　　周衍反应很快，笑着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一次只能问一个。”
　　切～这点游戏规则，怎能难倒八卦欲熊熊燃烧的好事群众？
　　大家话不多说，迅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真心话”被问出了许多个，“大冒险”也进行了好几遭。等了又等，终于，再次轮到周衍被拷问——
　　“周先生喜欢的人是谁？”提问的人也不敢太造次，说罢，又补了个台阶，“或者，透露一下姓氏也可以！”
　　周衍没有立刻回答，他往夏生的方向看了一眼。
　　夏生刚才被同事叫去准备水果，所以暂时离开了游戏，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西厨操作台前剥橙子，背对着他。
　　青年的背影有些单薄，腰也很细，但是背脊挺直，两腿修长。隔着白衬衫，隐隐可见蝴蝶骨的漂亮形状。那头发看起来很柔软，脖颈纤细而雪白，露出一点粉嫩秀气的小耳朵。
　　这一边，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喝彩声口哨声此起彼伏；而那一头，青年似乎与那热闹无关，他被一种沉静的气息隔绝来开，微垂着头，安静地处理着甜橙和蜜柚，手边是一卷剥下来新鲜橙皮。周衍心想，青年的指尖应该是橙子的味道。
　　众人见周衍迟迟不答，都感觉有料可挖，于是便欢乐地催促道，“周先生周先生，还剩五秒钟哦！再不坦白就要受罚啦！只说姓氏也可以喔。”
　　周衍沉吟片刻，说道，“如果说出来的话，会给那个人造成困扰。所以，还是不说比较好。”
　　当事人不肯说，大家也不再继续逼问，毕竟接下来，还有更有趣的惩罚环节。
　　“那么，惩罚就是......和你右手边的人接吻十秒钟！”
　　坐在周衍右边的是部门有名的美女薇薇，长相颇为甜美可人，追求者不断。薇薇一听惩罚内容，连忙假意嗔怪，却抑制不住地显出娇羞期待的神情。
　　一群人简直要把天花板闹翻，又是尖叫又是吹哨：“接吻！接吻！”落地窗的玻璃差点儿被声浪震碎，兴奋指数一路飙升到顶点。
　　现场的气氛实在太火热，以至于除了周衍，没人注意到端着一盘橙子回来的夏生。
　　周衍隔着狂欢的人群，对上了青年那双略带迷茫和温柔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耳边几近鼎沸的喧嚷声，仿佛霎时远去了。
　　他对夏生做出“过来”的口型，对方愣了一下，没有反应。
　　他于是又无声重复了一遍：过来。
　　夏生略微迟疑，才放下那盘水果，有些困惑地坐到他的右边。
　　两人离得那么近，周衍几乎可以看到青年脸上细小的绒毛，那脸是雪白的、无暇的，带一点橙子的香甜。
　　四周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接吻接吻接吻——”
　　周衍却什么也听不到。
　　也不知是因为酒醉微醺，还是要怪这夜色渐深，他竟在青年的眼睫下，看到点点星光，那星光慢慢聚成一片银河，向他的心坎倾泻了下来。
　　没办法再多想，他把手放在青年的腰上，低头吻了下去。
　　客厅的落地窗外，洒满一地细碎的银白，人们把黑夜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