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一年春天

3、第三章

　　对于这个代价，路宇其实有心理准备，但真的亲耳听到，依然心脏狂跳。

　　他当然不想接受，哪个清白人会甘心情愿的成为别人的情夫呢？

　　而展若衡也没有逼他，答应给路宇三天的时间考虑，并让那辆黑色轿车把他送回了学校。

　　可三天时限未到，秘书就来向展若衡报告，路宇同意了条件。

　　路宇不想放弃尊严，可银行步步紧逼，他从展家大宅离开的当天，催款的人又去学校找他了，并引起了同学和老师们的注意。

　　毕竟不是光彩事，而且对方也说，再不还款，会立即走法律程序。

　　走投无路，路宇只能做出最后的选择。

　　不知道展若衡的联系方式，他只有秘书的号码，颤抖着手，拨过电话去，对方的声音听着很亲和，笑着说，“好的，我会转告展总。”

　　秘书的口吻客气又商务，让这一切听起来并不像是皮肉生意。

　　而刚挂断电话不久，银行那边就来了消息，告知路宇，他名下的账户进账了两千万，已经被冻结，将用于还清债务。

　　一瞬间，路宇如释重负，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卸了下去。

　　同时，对于展若衡，他的想法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本以为即使同意对方的条件，恐怕也会经过一些波折，才能将债务还清，甚至更有甚，对方趁人之危，占了他的便宜之后，毁约罢了。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以路宇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毕竟，展若衡在商圈的名声也不是多好，行事一直老辣狠厉，不像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城府和作风。

　　可现实是，自己这边只是口头同意条件，须臾功夫，展若衡的两千万便已经到账了。

　　更让路宇意外的是，那之后好几天，展若衡都没有任何消息，既没有电话，也没有车接，一点催促的意思也没有，仿佛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那个约定一样。

　　这反而更让路宇忐忑起来，犹如钝刀子割肉，使他辗转难眠。

　　对方讲信用，自己理应有所表示，可哪有送上门去，上赶着被人那个的？

　　路宇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考验。

　　他只能拖，可拖了一周之后，先受不了的，是他的良心。

　　于是，他主动拨通了展若衡秘书的电话。

　　“刘秘书，我是路宇。”

　　秘书未语先笑，直接问道，“需要派车去接你么？”

　　路宇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在无人的宿舍里，用很小的声音说，“我今晚有选修课，七点半之后才有时间。”

　　秘书应道，“好的，司机会在校门外等你。”

　　他的电话刚挂断，宿舍门忽然被人推开。

　　赵启迪进门，正瞧见他绯红的脸色，奇怪的问，“小宇，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路宇忙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掩饰着说，“没有，刚才穿得多了点。”

　　赵启迪大大咧咧的，没当回事，放下手里的书，问，“今晚的社团活动是八点吧？刚才我看群里通知让每人带个模特过去，你想好带谁了么？”

　　他们两个都参加了摄影社团，是开学报道那天被热情的学姐和学长拉入社的。

　　T大的摄影社非常有名，不仅是靠T大本身的名校光环，更因为摄影社里几乎都是T大的顶层精英，要想在大学结交人脉，入摄影社是最好的选择。

　　但摄影社团的招新一直很严格，要经过层层筛选，普通的大一新生可入不了。

　　不过，对路宇这样长相可爱又聪明乖巧的小学弟，摄影社一路绿灯开到底。赵启迪则是买一送一，凭着跟路宇关系好，硬凑进去的。

　　想起刚才和展若衡秘书的通话，路宇有些黯然，打开台灯，看着书说，“我今晚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能参加了。”

　　“啊？刚才郑音在食堂见到我还问呢，说一定要你过去。”

　　郑音是摄影社的社长，和路宇同系，今年大四，品学兼优，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平时对路宇多有关照。

　　路宇神色低低“嗯”了一声，说，“是我家里的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多少知道一点路宇家里的情况，赵启迪也替他着急，忙问，“有眉目了么，小宇？”

　　路宇转过头来，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橙黄灯光的照射下，他脸上一片温色的柔光，饶是赵启迪这样喜欢女生的，看了也觉得错不开眼。

　　“嗯，差不多了。”

　　“那就好，你放心去吧，回头宿管老师差寝，我帮你应付。”

　　几乎没说过谎的路宇，面对好友的仗义和单纯，一时心里复杂难言，不敢再看对方，匆匆转过头去。

　　晚上，他下了选修课，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因为被同学招呼，差点跟着回了宿舍区。

　　可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此时，校门外应该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等他。

　　找了个借口，他掉转方向，背着书包，向校门口走去。

　　华灯初上，校门口，那辆车果然在。

　　路宇拉开车门，抱好书包，快速的坐上了后座。

　　一路上，司机未发一言，路宇也无心攀谈，他甚至不想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命运已经交给了别人，无须再多问。

　　几日来他心事重重，如今坐在车上，反而感觉到踏实多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要有这一天。

　　他曾经也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是和谁，少年怀春，自然幻想的是两情相悦的俊美爱人。

　　然而，现在，他却要用贞操还债，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悲壮的胆气来。

　　路途漫长，连日的忧虑，再加上功课紧张，路宇在车后座慢慢睡了过去。

　　直到车子停稳，司机轻轻唤他，“我们到了。”

　　他这才醒转，揉揉眼睛，恍惚看清车窗外的景色。

　　一栋可以用“巍峨”来形容的建筑矗立在眼前，是仿欧式的城堡造型，路宇猜想，这里应该是郊外，城里哪有这么大片地用来建这个东西，怪不得车子开了这么久。

　　他推门下车的功夫，秘书已经迎上来了。

　　“里面请吧，这里是展家。”

　　闻言，路宇多少有点意外，他以为展若衡会找个酒店之类的地方。

　　他从没来过展家，展鹏在世的时候，因为竞争关系，自己家和他们交往并不密切，所以从没来过这里。

　　不禁抬头仰望了一眼，城堡在夜空下更显得高耸，巨大，有种要将人吞噬的错觉，就像那个男人带给自己的感觉。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秘书看到了，示意佣人去找薄毯。

　　“展总要晚点才来，你去客房稍等一下吧。”

　　听对方提起展若衡，路宇不由害臊，他想，这栋宅子里所有的人恐怕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

　　低低应了一声，他没用送过来的薄毯，只是背起自己的书包，跟着秘书去了楼上。

　　他们在三楼停下，秘书在前面领路，经过一间开着门，亮着灯的房间时，秘书停下来，转身笑着说道，“这里是主卧，每次展总过来，都在这里休息。”

　　路宇的心弦一下子绷紧了，他明白秘书的意思，因此连看都没敢往那房间看一眼，匆匆走了过去。

　　客房就在主卧的不远处，同一层，很方便。

　　秘书推开门，帮忙按开灯，房间里豁然通亮，路宇的心也安定了一点。

　　“寝具都是新换的，这个房间也有浴室，你先休息一下吧。”

　　秘书站在门口没进来，见路宇还抱着书包，有些局促的站在房间当中，便笑了笑，帮他关上了门。

　　外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路宇一个，他心里轻松了一些，本想坐在床上歇歇，但突然想到什么，感觉很别扭，立即站起身，拿着书包，坐到了桌子前面。

　　他明白，秘书说这里有浴室的用意，可他心里抵触，并不想提前准备，便拿出笔记本和书来。

　　今天的作业还没弄完，小论文才刚想了个立意……

　　晚上十点多，一辆轿车驶入大宅的院子，沿着车行道一路开到台阶跟前。

　　车门被秘书拉开，展若衡伸出一条长腿，紧接着，高大的身形从车里探出来。

　　秘书接过他手里的风衣，毕恭毕敬的说，“展总，人已经到了，在三楼客房。”

　　展若衡没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贯的冷峻深沉，大步走上台阶。

　　进门之后，他先去餐厅吃了一点饭，时间太晚了，就只喝了一点汤，和青菜，没用主食。

　　吃饭的功夫，展若衡终于开口，问起秘书，“他吃过了么？”

　　秘书答，“嗯，说是在学校吃过了。”

　　没再说话，他放下碗，起身要上楼。

　　迈上台阶的时候，腿上却顿了一下，展若衡侧头问身后的秘书，“他一直在房间？没下来？”

　　秘书笑了笑，“嗯，在写作业呢。”

　　展若衡微微一怔，随即抬步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