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格纽约生活》苏南辞

9、你好，纽约09

　　上东区周日的夜晚并没有大学区的疯狂，它就像是每一个真正居住于此的人一样，总是能把痛饮狂歌做到不动声色。何安正漂浮在曼哈顿夏夜璀璨的灯光中，如果任何人可以看到此刻正悬浮于他们头顶的景象，恐怕只会联想到伴随着霞光诞生的神女：

　　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身着纯黑连体服，她在红云中舞动，而环绕在她身边的红云也随着她一起舞动，大开大合的动作将杀意和柔美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何安还在移动，她的身旁是密集成云的猩红死神，枯焦的骨手，和暗红的长袍与身旁的伙伴近乎无缝的贴在一起，在晚风中显得十分柔软，而这样的舒适则是隐藏着致命雪刃的海洋。远看神女起舞的美好动作，在近看之下则是陷入蛛网蝴蝶的垂死挣扎。何安看着满目的猩红，无法摆脱的窒息感与绝望一同慢慢的填满胸腔。

　　她其实很累了，即使此刻肉身已经有了远超人类极限，但皮囊内里的灵魂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在整整七天里她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浅叹一声，何安撤去了一直承载着自己的气流，任由身体在重力的作用坠出由死亡构成的海洋。看着源自右手的黑色烟雾在下坠的路线上留下袅然的烟迹——那是被称为默默然的魔法寄生虫的本相。

　　报应啊。得到了属于巫师的魔力之后，没有及时学习如何运用和控制，还时常心怀恐惧。虽然与恐惧自身的巫师血统无关，但当世界想搞死你的时候，它可能就不太在意规则的细枝末节了吧。苦笑着再次浅叹，不再给半烟状右手任何注意力，只是在被动的撞上地面之前调整了姿势，以身体为媒介轻松抵消了下坠的势能，然后一刻不停地开始奔跑。

　　但曾经在纽约市造成恐慌的魔法寄生虫显然不满宿主的无视，于是何安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不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编造出来的那个美好的虚壳子，而是真正的陪伴了她整个人生，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有些唠叨和肥胖的小个子中年妇女的声音。鼻尖的酸涩在呼吸间迅速迅速占领整个眼眶，眼泪和巨大的悲伤从名为疲惫与匆忙的坟墓里爬了出来，何安抬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第一次主动停下了逃跑的脚步。她在暗巷中折身站定，看着诞生于阴影中的蓝色尸鬼与纽约明亮夜晚中雨滴般落下的红色死神。她仰头展臂，过于纤细的黑色的身影看起来倒像是这个被红蓝二色充斥的暗巷里空白拼凑出的假象。她在极速迫近的森白爪牙与利刃前轻轻合上了眼，却通过风流动的痕迹无比清晰的看到那些伸向自己脖颈，颅顶，腰际与关节的攻击。

　　何安睁开了眼。新生的神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意，然后世界都颤抖着回应她的愿。就像是在无数次小憩的噩梦中重历的那样，描绘着敌人形体的气流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原本无害的气流变成了无处不在的神罚。终于，不该存于世间的红蓝二色都隐没在了这世间最庞大又无害的物质里。而何安却只感受到身体里干枯的力量迅速被被这一次抽干，在意识消失之前，何安只能恶狠狠的咒骂∶

　　“艹！”

　　在斯蒂夫在惊悸中醒来的同时，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尖叫了起来。在男人拿起它去看的同时，那个代表女孩的红点消失了。半小时后被称为美国队长的男性出现在了女孩昏厥的巷口，而等待他的只有那根早没了主人体温的智能手环。斯蒂夫心头那些关于神盾局的隐忧终于被澎湃的悔意与忧虑淹没了。他终于拨出了那个电话：

　　“局长，我需要找到一个人。”

　　当何安在一片破碎的光影中醒来时，无数折射着现实世界的镜面碎片正在兀自颤动，一旁高脚凳上白袍的女法师正好看完了手中的书。仅仅是在视线第一短暂的交错中，二人都已了解彼此的身份，也知晓了彼此的了解。何安没有丝毫开口的欲望，纵使她脑海里翻滚搅动着从‘我的世界到底毁灭了没有’到‘你是不是认识之前袭击我的那伙人’。但出于对古一法师在漫威宇宙中近乎全知全能设定的忌惮，何安就像是被浆糊黏了嘴一样，坚定的跟对方大眼瞪大眼。

　　“你有很多问题，为什么不问问呢”

　　何安看着对方合上书，自然的缩短与自己的距离，又以教导者循循善诱。她并不担心来自于自己的伤害。可自己却无法同样坦然的面对她∶从其他平行宇宙的入侵中保护地球是至尊法师的职责，所以她应该什么都知道。她完全没有必要兜这些有的没得圈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所以你是来帮我解答疑惑的”

　　古一看着眼前几乎在用全身的肢体语言表达困惑与不安的女孩，作为一个无家可归又刚刚被追杀了一周的孤魂野鬼，少女的行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况且她的怀疑并不是完全错误。她笑了笑，像是个被鲁莽学生冒犯的耐心老师一样，用打趣来化解青年人一手创造的紧张空气∶

　　“不止，我还在你沉眠的三天里保护了你呢。”

　　可何安并没有就此停止怀疑的打算，但在这样的解释面前再直球质疑难免挑衅之嫌。于是她把所有的阴谋论都放进心底，软化了态度，闪躲着对方的视线轻轻道∶

　　“谢谢。”

　　古一知道何安并没有相信自己，可女孩礼节性的让步的确让对话有了继续下去的空间。绝大多数信任是需要用时间和努力争取，自己没道理成为那个幸运的例外。于是通往纽约的传送门被打开，被金色火花环绕的通道那头正是何安生活了半月有余的忙碌城市。

　　“你没有被困在这里，如果你想你随时可以离开。我的确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但考虑到有人在担心你，我们也许可以换个时间再聊，你可以随时来纽约圣堂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