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医依旧没有死成》依痕

5、第五章

　　顾南月再次收到信的时候，盛夏已经过去，御花园的琼花眼见的变少了。
　　信是小师妹寄来的，说她现在刚到兰陵，一路上游山玩水，还结识了几个义气朋友，得以一道上路，很是快活。
　　顾南月没写回信，他支着脑袋盘算，按这个速度，距小师妹进京大概还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假如还要帮忙安顿她那几个朋友的话，他手上的银子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宽裕了。
　　最近一直忙着给莞妃娘娘安胎，胭脂都没怎么做。
　　唉，之前那个神秘人能不能自觉一点，说好的一千两，还有五百两没给呢。
　　想到这个，顾南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张白玉似的面庞来，那朵金色的花钿化作一阵粉红的暖风，吹的他心神摇曳。
　　真是美色误人。
　　顾南月敲敲脑袋，起身去给莞妃娘娘请脉。
　　莞妃刚巧不在宫里，去了碧月亭赏花。
　　顾南月只好跟着侍婢来到碧月亭，小医生在后面背着他的药箱。
　　转过回廊，就看见莞妃娘娘在亭子里坐着饮茶，婢女与内侍站在两边，对面还坐着一个白衣人。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丞相大人的长子，也是当朝贵妃的胞弟，去年春闱的榜首，如今的翰林院修撰傅大人。
　　顾南月觉着有点尴尬。
　　自打莞妃入宫以来，就独得圣上恩宠，即使是贵妃也门庭冷落。
　　皇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就算贵妃自己看得开，贵妃的家人也难免会有微词吧。
　　顾太医觉得自己怕是离死不远了。
　　说不定莞妃娘娘刚饮的茶水里就加了药。
　　等等，他差点忘记了，莞妃娘娘魅力无边，不只皇帝宠爱有加，韩王因她至今未娶，太子也为她冷落妻妾，傅大人说不定也为其倾倒……
　　呃，感觉更可怕了。
　　莞妃娘娘不懂得顾南月心中的痛苦，还与修撰大人相谈甚欢，好一会才停下来啜一口茶。
　　顾南月趁机上前一步进亭，撩衣服一跪，口呼：“莞妃娘娘金安。”叫起后又朝修撰一拜。
　　白衣青年连忙起身侧过。
　　亭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顾南月隔着帕子切脉，恍若不经意的开口：“娘娘今日似乎心情颇好。”
　　佳人笑道：“本宫今早觉得胸闷，出来透透气，不想正巧遇见傅大人从贵妃姐姐宫里出来，傅大人谦谦君子，才貌双全，自然令人心情舒畅。”
　　傅大人站在一旁行了一礼：“娘娘谬赞了，微臣不过萤火之光，娘娘玉人之姿，又才名远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让人读之口齿噙香，娘娘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
　　顾南月闻言有些惊讶，他看了傅大人一眼，却发现对方眉眼低垂，神情温和，似乎没发现刚才的话里有何不妥。
　　这个竟然没中招？
　　原来莞妃娘娘的魅力只针对皇室么？
　　莞妃闻言，面上不露分毫，低头呷了一口茶，淡淡道：“茶凉了，去换一壶来。”
　　说完，她抬起的脸上依旧带着笑：“论起才貌双全，真正担得起这四个字的，当然首推贵妃姐姐，只可惜，姐姐最近好像病了，总是闭门不出，本宫有心与她请教一番，总是不得其法。”她端起婢女新沏的茶，吩咐道，“也给顾太医、傅大人倒上一杯，这是皇上新赐的，本宫尝着滋味甚好。”
　　二人自是行礼谢恩。
　　顾南月侧头看着傅大人，发现他受此羞辱，却神情不变，还是一派恭敬。
　　年纪轻轻，就如此城府。
　　顾太医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茶水一饮而尽，后退一步：“娘娘玉体无恙，小殿下也十分健康，还请娘娘日后继续放松心情，如此对小殿下大有裨益。”
　　“好，赏。”莞妃扶着侍婢起身，“本宫累了，二位大人请随意。”
　　宫装丽人带着浩荡的队伍远去了，顾南月看着医生收拾药箱，对旁边的修撰大人道：“傅大人，不知贵妃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傅大人看了他一眼，依旧风度翩翩：“劳顾太医费心了，娘娘身体无恙，只是天性好静，不喜生人拜访。”
　　顾南月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鹿苓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京城，他靠轻功赶路，累了就买匹马继续，只花了半个月就到了，比预想的还要快。
　　七月流火，暑气渐消。
　　半月前，他派去跟踪的人来报，他要找的人下山之后就遇上了一个武功颇高的黑衣男子，下属不敢跟的太紧，千辛万苦探听到他们要去京城的消息，就急忙回总坛报告，一来一回，那二人已然不见踪影。
　　无法，鹿苓只好派人继续打探，自己则尽力赶在他们之前到达京都，守株待兔。
　　“启禀教主，有消息了。”
　　鹿苓接过传书，走到窗边打开。
　　宁国镇远将军？
　　月儿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当然，他并不知道心上人的名字，这只是他自己给她起的爱称，用来纪念他们相遇那天的月色。
　　信中说，月儿姑娘下山后就遇到了准备回京复命的镇远将军，两人志趣相投，于是商量好一同上路，现在已经到东平了。
　　鹿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教主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指示，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可以开业了。”
　　“嗯，你下去吧。”
　　日前镇远军大破北夷，皇帝诏其入京受赏，如今大军尚在晋州，镇远将军又怎么会出现在苍澜山下呢？
　　此事必有蹊跷。
　　江湖人本不理朝堂事，只是如今月儿与他在一起，倘若朝堂斗争危及月儿……
　　鹿苓踱步沉思，半晌道：“来人，备马，本座要去沧州。”
　　沧州乃北上京师的必经之地，东平到沧州尚需半月路程，他快马赶去，一定来得及。
　　半月后，在沧州的平恩大街，鹿苓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