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竹笛儿

5、第五幕

　　旁白：灵犀将自己困在了房间里已经五天了，碧心哭的最惨，可所有劫后余生的人都悲痛愤怒到麻木，没有人介意她的哭，因为众人心里都已是当日地狱，满目疮痍，永远悲念。

　　事实上，这几天的北平没有人不哀痛。大字报上面满面都是那日的报道，标题刺眼，死伤数目冰冷又无情，更是加剧了人心里的空落落。

　　旁白：北京女子师大刘和珍君、杨德群君、张静淑君，她们俨然是死亡人最鲜活的一笔。文人政客全来借笔书写吊唁，表达了最深切的悲痛和对当今中国的愤慨。可斯人已矣，她们的生命并不是为了给人以启发而消亡的，至少是她们亲友心上一块久久都漏风的空洞。

　　灵犀：（彻夜未眠，烦闷，质问，崩溃）为什么？（闷声哭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旁白：她控制不住得开始向凌羽写信，开始时语不成言，断断续续，她拼了命得想记下这次事，这些人，可手腕虚虚浮浮，两三笔写下，都是抑制不住得哽咽再难继续。反复几次如此后，灵犀甚至自暴自弃，等回过神来时，几张纸上全都是——

　　灵犀：“凌羽，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这几天，我，很难受！”

　　似乎终于找到了心灵的疏解口，后来几张全都是“你在哪儿？”“我，很难受”“我，很难受”“我，很难受！”

　　（插入回忆）

　　（紧接上段钢琴的回忆）

　　灵犀：（在一次摘槟榔比赛中不小心崴到脚）唔——

　　凌羽：（放下随身携带的书，急忙跑过来，观察了一番皱眉）你的脚伤着了？

　　灵犀：（有点不好意思看看周围的小伙伴，小声说）马失前蹄而已，别担心，我可以再去…（又崴一下，痛）嘶…

　　（凌羽把顾灵犀扶起来放在角落，周围唏嘘声频起。）

　　凌羽：你先休息一下，我替你夺了这“槟榔”冠军！

　　灵犀：（看得目瞪口呆）凌羽你…

　　（背景音：大牛：（瞠目结舌）他他他，这城里小子不是从来不爬树嘛？

　　小丽：（感叹花痴）凌羽同学不仅读书厉害，这样子也好好看…

　　阿云：（低声咒骂）这斯文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发力）不行我才是今天的冠军！）

　　灵犀却只呆呆得望着眼前这个从来白衣不染的少年，这竞技的动作也让他做的力与美俱存，优雅好看又爆发力十足。

　　凌羽以半拳的优势登顶，摘下胜利的槟榔果，抛给灵犀。

　　（一片叫好声，起哄声）

　　凌羽：（弯下身，温声道）爬上来！

　　灵犀：（没反应过来）啊？

　　凌羽：（弯下腰）我知道你不想让你爹娘担心，我背你去找我爷爷，他治疗跌打很有一套。

　　灵犀（小声）：噢~
　　……

　　（凌羽背着灵犀）

　　灵犀：（小小声）凌羽你什么时候学会爬树的呀，从没看你…

　　凌羽：（微笑）会很久了。

　　灵犀：这样啊，从来都是看你看书，从没这样过，刚刚可吓了我一跳。

　　凌羽：（微笑）我也以为我不会，没想到我手脚还不差。

　　灵犀：嗯嗯！凌羽你可是长腿长脚的，千万不要浪费了这个优势啊！

　　凌羽：（哭笑不得）

　　灵犀：（又把玩了一番最大最饱满的槟榔果，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你凌羽！

　　凌羽：（抿嘴笑）不用这么客气，（又有些担心得叮嘱道）我知道你自幼是孩子王，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千万别强撑着，都可以来找我。

　　灵犀：（呆了呆，有点脸红）我没有强撑着的，我还可以…（腿一动，又肿红了一片）见鬼？！

　　凌羽：（有点心疼得打断）你别动了，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

　　旁白：看着少年向来从容不迫的脸上着急，出现薄汗。灵犀渐渐忘记了不适，只听得到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是谁说过在意对方才会不由自主得心疼呢？从来都是小太阳般无所畏惧的灵犀，心里暖得直冒泡泡。

　　灵犀：（微微笑）都可以找你吗？

　　凌羽：（承诺道）都可以找我！（内心os：我最最喜爱又心疼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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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

　　凌羽：（微不可闻）最新检查出我可能还有心脏问题，遗传了我爷爷。

　　……

　　凌羽：（缓缓得说）不用了，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家马上要移民，去欧洲。

　　凌羽：（顿了顿，还是避开了女孩错愕的眼神）灵犀对不起，这些年来非常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只是，我得先离开了…

　　（回忆完）

　　灵犀：（忽的恍惚）

　　灵犀：（捂着眼睛自嘲得笑，os）刘姐姐笑着对我说有什么心里话，她可以当倾听的耳朵，如今我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可那个愿意倾听的姐姐，却再也不在了！（眼泪又从捂着的掌中涌出）

　　旁白：李通来的那天阳光正好，空气里都是明媚，灵犀听闻是他，收拾收拾开了门。

　　李通沉默得打量着她。眼前的女孩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苍白的脸上原本就大的双眼更是水汪汪的吓人，眼眶一直没消掉的红印和那双流转之间深藏悲伤的眼睛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最近极其痛苦。

　　李通：（看了看天，温声说）“今天阳光很好，要不要出来走走？”

　　灵犀（点点头，痛哭后的闷声）：好。

　　一路看着细碎微光下的青青绿草和蓬勃绿芽，恍如隔世。

　　李通也一直没说话，由着她感受，直到来到目的地：北京女子师范。

　　灵犀（顿时勒住脚步，惊讶）你？

　　李通：（解释）今天是你刘姐姐的头七。

　　头七之日，魂归故里。

　　灵犀：（感觉自己的眼眶又热了。她压住嗓子）她们在哪儿？

　　李通：（轻声道）在英烈堂，就是她们自治会的隔壁。

　　灵犀一步步得走，李通落后一步，正好看见她的挣扎和终于决定。

　　英烈堂聚满了人。不管是自治会的声望还是她们本身在政界引起的振动，都是今天，为此而来。
　　里三层外三层，有人默哀，有人献花，有人鞠躬，有人敬礼，很多人不禁哭了一次又一次。

　　（渐入声音）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灵犀望着望着，眼眶又开始湿了。人群中却竟然有碧心的身影！碧心身着自治会的会服，正在帮着给各界吊唁人士指引座位茶水。

　　灵犀（不敢相信，轻声叫）：碧心——

　　沈碧心：（点头）灵犀，你也来了。我这些天想了很久……我忘不了刘姐姐她们，她们说我俩好好学医术，我却没法忘记她们流血，去了的…的样子，我，（哽咽）我想休一年学，为他们再做点事。

　　灵犀眼里一热，泪水还是放了出来。

　　碧心：（安慰她，打趣）以往啊，都是我大惊小叫，哭哭笑笑，你是最冷静的人，可都全靠你哄哄我，今天可能是反了。

　　（可再努力笑，笑容也没到眼底，碧心哽住，默默得抱住灵犀。两个女孩子脸上全都是默默的，绵绵的泪水。）

　　旁白：她们永远不会忘记那群星星一样闪耀的人，不会忘记最后一刻时刘姐姐也要护住她们的恩情。这遗憾太长太长，这生命写就的痛苦是她们年轻生命里永远的一道疤。

　　李通站在英烈堂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所有他闻讯离队后的惶恐心急在这一刻也都随着灿烂的阳光，稳妥得放下了心里。

　　灵犀察觉到了，眼泪汪汪得看着阳光下的少年，阴霾驱尽，心里忽然涌进了数不清的暖阳。

　　灵犀：（轻声说，内心os：李通，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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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赞同一句话：有时候人的长大，真的只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