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竹笛儿

10、第十幕（全十幕）

　　旁白：待碧心他们领着大部队前来支援时，兵力交错，胜负可分，可西出山口已经一片狼藉了。处处是尸体，弹药，鲜血。熊子死在了石缝上，尸体仍堵在了入山小径处。

　　凌羽：（特地前来，压不住害怕，颤抖）灵犀…灵犀在哪儿？

　　强子：（难过）凌教授，我们没有看见尸体，老大和顾医生他们应该还在山麓中…

　　凌羽：（红了眼圈）我和你们一同去找！

　　沈碧心：我也去！

　　可暴雨又至，泥石流喷薄而下。搜救队如今进去，和找死无异。

　　狂风骤雨，危在旦夕。

　　凌羽（来回踱步，心力交瘁）：灵犀，灵犀……（内心os：（困兽般愤恨）难道这次的大雨是要把我们生死相隔了吗？）

　　云茵（远道而来，掀开简易行军帐，同样难过）：凌哥哥。

　　凌羽（惊讶）：你怎么也来了？

　　云茵（伤心）：说好一起撤去昆明的，看你马不停蹄赶往贵州，我眼皮子直跳，总觉得会出事。没想到，灵犀姐姐……（哽咽，难过）

　　凌羽（苦涩）：你应该和大部队一起的。

　　云茵（倔强）：我不！你在哪里我在那里，你要找灵犀姐姐，我陪你一起找！

　　凌羽（悲伤）：……

　　云茵(强挤出笑容）：灵犀姐姐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翻开包裹）我怕你心脏药没有带齐，这次带来了全部，我们就在这里守到他们出来的那一天。

　　凌羽：…谢谢你。

　　旁白：可是连着五天，都是暴雨难行，山体滑坡。大部队等不及了，虽然悲痛，但这就是事实，战争不能因为他们而止步。他们失去了一队最精英的战士，失去了一名优秀的军官，一名优秀的军医，但革命尚未成功，他们擦干眼泪，还得继续前行。

　　碧心（抹掉眼泪）：我们又得出发了。

　　凌羽（愤怒无奈）：可他们生死未卜！

　　碧心（眼睛亮的吓人）：我知道！（哀伤）可是我无能为力。灵犀跟我们说顾全大局，不要浪费他们的牺牲。（眼泪决堤，崩溃大哭）我，我也不想走啊！

　　（一队全体都有，自发得脱帽敬礼，这一战损失太为惨烈，每个士兵眼里都饱含热泪，却又坚毅如星芒）

　　凌羽（跌下凳子，脸色煞白）：灵…犀……

　　云茵（发现不对，惊慌）：凌哥哥？凌哥哥？你别吓我，快，快吃药！……

　　——————
　　（凌羽幽幽醒来，云茵忙擦了擦眼泪扶了凌羽一把）

　　凌羽：（苦涩愤恨）当时，我当时真该随着她一起去军队，而不是做这个虚有其表，只能落荒而逃的什么哲学教授！

　　云茵：（擦了擦眼泪）不，你还记得灵犀姐姐和你谈的那一次吗？从军风餐露宿，凌哥哥你的身体是无法上战场的，灵犀姐姐她是最不希望你有事。

　　凌羽：（失神）灵犀…

　　云茵：（难过道）凌哥哥，我这里有一封信，你要看吗？是灵犀姐姐写的。

　　凌羽：（惊慌失措，差点摔倒在地上）她？！她有一封信给我？！

　　云茵：（悲伤）是的，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出发去昆明时，灵犀姐姐要寄两封信给我，还特地叮嘱不要先给你看，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找出信，凌羽眼神炽热得盯着信件）

　　灵犀：

　　凌羽你好！

　　战事无常，许久没有和你联系了，不知道你们是否到达了昆明？炮火无情，请千万保重身体。

　　特地交代给云茵小妹这封信件，源于三年前我对你的叮嘱：不用上战场上来，做好你能做的事情，比如说——我希望你能做一名好教授，哲学的力量非常伟大，我们在战场上救人，而你们却是在思想上救人；我希望你能平安得挺过这场守卫国家的战争，能够桃李满天下，幸福美满得度过这一生。

　　战火连天的军营里写这些话也算是苦中作乐啦，不过人还是要充满希望，我想赠予你最真切的祝福，也是挺过将来种种困难时心底的希望。

　　凌羽，对不起，你看这封信时，我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或者，我已经死了。

　　但不要为我悲伤，或者只为我悲伤一下吧，人生死无常，请振作起来，不要有任何后悔或自责的情绪，我既然选择了随队，选择了做医生，那么战场上的死亡亦全是我的选择。我很开心能够贡献出自己生命里全部的力量，只是有点遗憾，没有亲眼看到战争结束的一天，不过乐观得想，战争分分合合，却总会结束的，和平才会是历史长河中的主旋律。

　　请保重身体，也听听年老父母的劝，珍惜眼前人。

　　我希望你能永远平安快乐，如果可以，请见证新中国的那一天。

　　灵犀

　　凌羽（捂着眼睛，又哭又笑，难以自抑）：……我会的…灵犀……我会的……

　　————————————————————
　　时光辗转

　　1999年收复澳门期间（主役89岁）

　　李齐：（没个正行儿）报告老大~这几天我想请个假，这不，收复澳门了嘛？家里两祖宗可激动了，就想要来北京一趟，我得陪陪他们。

　　凌玉儿（25岁，独当一面）哟你这小子挺孝顺的啊，给批了。（微笑）我爷爷也是一个情况，我都打算给自己放假来陪陪他。

　　李齐（咧嘴笑）：这不就巧了嘛？不过咱们爷爷奶奶那辈啊，都经过旧中国那段岁月吧，这大概也是一种情怀，咱们小辈儿除了双手支持也没啥话说了。

　　凌玉儿：这话说得挺对！

　　李齐：那是，老大那我先走去接人了啊！

　　凌玉儿：去吧。

　　————————————————————
　　（飞机场上）

　　凌玉儿（有点担忧）：爷爷，北京这时候气候最是干冷了，您刚从法国调养回来，一路太辛苦了…快先回我哪儿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我给您安排个温泉疗养驱驱寒。

　　凌羽：（微微点头）好，好，小玉儿有心了。能再帮爷爷安排一下吗？我明天想去一趟京师大学堂。

　　凌玉儿：京师大学堂？噢是北大吧？没问题。

　　————————————————————
　　（第二天）

　　（这么多年，早已物虽相似人已面目全非了，可是感受了久违的母校气息，年迈的老人也从心底放松了下来。）

　　凌羽：（深呼吸，心底os）：灵犀啊，我听了你的话，做到了！我随着战火一路奔波，一直跟着老师们重建学校，永不放弃。

　　凌羽：我也已经教过了40多年的书了，真得见证了祖国成立，拥有了桃李天下…

　　凌羽：我一直听了你的话，好好生活，珍惜身边人，我陪父母在欧洲度过了他们最后的一段岁月…还娶了一个志同道合，很好的妻子，云茵是我们最好的邻居，只可惜她们也在前几年都去世了，人活到老，能知道你前半生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云茵回忆闪现——

　　云茵（30岁声音，主动解除婚约，悲伤释然）：凌哥哥，咱们的婚约解除了，请别难过自责，是我无法再喜欢你，再陪你一起了。和你一样，我也永远忘不了灵犀姐姐，就让她成为我们心底永远的故人吧，我会…好好替她监督你幸福生活的，咱们都……快忘记吧…

　　云茵（40岁声音，难过牢骚）：凌哥哥，你的心脏又停了一次…在ICU外面等待的滋味可太恐怖了，我丈夫还十分吃醋我这么在意你，可你看着温柔亲和，实际上知心之人太少太少，这几天在外面安慰照料伯父伯母，他们的眼泪实在让人心碎，你心底柔软又孝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罪过之人吧，快醒来吧，世间仍有很多羁绊，快醒来吧…

　　云茵（81岁声音，老迈释然）：凌哥哥，非常抱歉，活下来的人永远是最痛苦的那个，我已经尽力了，苏茜走后，我知道老来伴的你一定十分悲痛，我也快先走了，你呀别宅着了，多和小玉儿他们家多走动走动，活着是有意义的，想来我呀见证了新中国的统一，日子久了，真是有好事发生啊！）

　　凌羽：这辈子过得，虽不是顺风顺水，但也是次次化险为夷。如今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凌羽：澳门终于回归了，我真高兴！明年就是21世纪了吧，我看到了，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和平的新中国…

　　————————————————————
　　73年时光悠悠而过，原名为北京女子师范的鲁迅中学，依旧青杉葱葱。

　　李齐倚在车外，静静得看着远处的天空，留一片静谧的空间给两老那一代的旧时光。

　　顾灵犀：（老年音）刘姐姐，杨姐姐，张姐姐，很久都没来看你们了。这几年，我和李通身体都不太成了。但能活一天就得开心一天，今年，澳门也回归了，（哽咽，开心）我真的是很高兴。

　　李通（老年音，默默得上前递了灵犀刚买的花，也跟着说）：谢谢，谢谢你们当年护着灵犀，我们这些年，也终于见证了你们，我们所有人的梦想。

　　本来以两人这般高龄，叫任何人姐姐都是奇怪的很，尤其是碑上人仍是豆蔻年华，而碑外人，却早已白发苍苍。可跨过时间厚度的悲伤与纪念，却让人无法不动容。

　　顾灵犀（闷闷地说）：都走了，都走了……

　　（回忆闪现）

　　熊子（中弹后亦死死得堵在山脉逃生口）：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王八蛋，我老熊今天技不如人死在这了，但你们别想从我这儿再过去一步…你们熊爷爷我今天能和这么多鬼子同归于尽……值了！

　　强子（身负炸药包）：老大！熊子！死去的弟兄们！（热泪盈眶）我真的好怕啊（抹一把泪水），可，我终于能帮你们报仇了——

　　磊子（痛苦得唱歌去世，越唱越小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

　　（沈碧心（着急惊呼）：小心炮—— 年幼士兵（悲痛）：医生姐姐！！）

　　年幼士兵（痛哭）：医生姐姐！对不起，我不该睡过去的，我不该犯困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痛苦得哭着打自己耳光）…医生姐姐…！对不起……

　　碧心：（摸摸年幼士兵的头不怪他，战争濒死，虚弱看天）：傻孩子…姐姐不怪你……好好活着吧……

　　碧心：（回光返照思故人，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灵犀，我和你说，这些年我救了好多……好多人呀，和死神挣回了这么多条人命……也是值了！听说……你们从死神手中逃出来了…真厉害啊…对不起……当时我应该阻止你回去的…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惜啊，还是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罢了，让我先在九泉之下等待和平的那一天…你们好好活着，还是晚些再来吧……

　　这么些年，熊子走了，强子走了，磊子走了，后来碧心，也走了，走的人越来越多，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两人也刚从人民英雄纪念碑回来，献花之后久久不语，那些小字不只是单纯的字，对他们而言是有了生命的温度，他们永远活在时光里，心房上，永远是最年轻热烈的模样。）

　　李通：（换个轻松的感慨）也不知道凌羽和云茵怎么样了，当年战火纷飞人人逃命，我们活下来后再去打探，却再也失去了他们的联系，（心疼得握住老伴的手）这样一直随队前行，直到你的伤势爆发不得不…那些年，除了养伤，就只能在老兵那儿听到一个个死讯了…你当时还给那小子“遗书”了吧…

　　灵犀：（破涕为笑）这么老了你还吃醋不羞啊，战争天险，想想确实无缘联络，只近些年听说他们又辗转到了欧洲。

　　灵犀：年岁大了，见上一面也不知道成不成了…可真能联系到的话，你俩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现在想想年少那几年，真是无忧。

　　李通：（默默地推着老伴的轮椅，呵呵笑道）是啊。
　　————————————————————

　　（离京时）

　　李齐（担忧）：爷爷奶奶，你们就别回去了吧，就留在北京，我也带你们多多检查，好好调养。

　　（听闻爷爷奶奶年轻时为了抗日受了重伤，身子骨因此有了旧疾，甚至几度瘫痪，可他们依旧年年岁岁固执得留在海边老家，亦年年祭祀故友的衣冠冢。）

　　李通（有点疲惫）：臭小子，我知道你为了我们好，可落叶归根，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况且你奶奶当年也受了严重的风湿，老家咱们都熟，没什么车车道道的，调养更好。

　　当年暴雨山崩时的拼死相护，是多年的心心相印，两情终成。

　　他们从未言爱，只借生死相托。

　　可也落得一身病痛，两人再也无法身子硬朗，拼在前线。李通的右肩中枪因为治疗时间拖延再也无法多用力，无缘拿枪上战场，灵犀为了救他苦苦在泥石流的天险下守了十天，硬生生得挣出了一丝生机，可两人也在山民处养伤了大半年，命都去了半条。

　　所幸，他们还活着，纵然艰辛，纵然困难，但也积极用自己的力量后方援助，直到病魔再度瘫倒的那一刻，也终于迎来了盛世。

　　顾灵犀（微笑慈祥点头）：齐儿，你在北京要好好的，注意休息，别因为工作累坏自己儿了，若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

　　李通（也是点头笑）：听你奶奶的，齐儿啊，切记锻炼，你小时我亲手教你的拳脚可别给我丢了，日日精进！

　　“是！”李齐的眼眶有点泛红，这一别，两老人家估计时日无多了，可是他们却很满足，此生，作为他们的孙子，他也很满足有这样开明睿智的两位亲人。

　　就在此时，不得不说是时光厚赐，宇宙方圆间冥冥的命中注定。

　　凌玉儿：（仔细叮嘱）爷爷，还有半个小时登机，要不要先喝点水？

　　顾灵犀：……

　　李通：……

　　凌羽：……

　　有生之年，欣喜相逢，相逢一笑，年岁匆匆。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噢噢有人说结尾，结尾是开放的呀，他们孙子辈都认识，真要打听肯定能相认的，但如果没能打听，那也挺好，他们在高寿死亡之前，真的“当面见到故人了”，这个故事里有很多遗憾，但私心里给他们最后一丝执念的回馈。 撒花！以后再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