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独白》情绪瘫

9、释之以然

　　“阿姨，这笔记本多少钱啊？”可能是因为真的无聊，秦梦珂和林妍走后的第二天，易航还是去楼下超市买了笔记本。
　　“八块，你爸又不在家吗？要开始做假期作业了啊？”超市阿姨问道。
　　“没，我拿笔记本记点东西，我没假期作业，爸妈去县上了，给阿姨。”易航递过钱向超市阿姨笑道。
　　刚接过超市阿姨找来的钱，秦梦珂的电话打来了。
　　“笔记本买了没？我已经开始写啦。”电话那头是秦梦珂欣喜的声音。
　　“哦，买了。”易航很淡定的说。极不情愿承认自己已经答应秦梦珂写日记的事实。
　　“不是不写嘛？哈哈”跟着传来的还有秦梦珂的笑声。
　　“下楼买零食顺便买的。”易航也傲娇了一下。
　　“好哒好哒，记得每天都要写哦。”电话里传来了秦梦珂开心的声音。
　　“知道啦，我回去了。”
　　“恩，记住哦，拜拜”
　　这个八月对于易航来说或许多了一些清凉，上一个月的工地生活，让他看待生活的态度也有了不少的改变，对新学期的开始充满了期待。也有了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遵照父母的意愿，好好的读完高中，考一所能让父母炫耀一下的大学。开学前的这一月，他每天闭门不出，也就在家做做饭，看看电视，鼓捣下自己收藏的一些玩意儿，偶尔也画下画，他要做的就是放松心情，纠正作息习惯，迎接全新的开始。除此之外就是睡前记录下这一天的生活，其实就是当天的“流水账”，然后背地里调侃着秦梦珂。不对，不是背地里，而是光明正大的写在当天的日记里。有时也会写点自己的心事，比如不知何处的理想，对失恋的心情，对生活的无奈。偶尔敷衍，却多有认真，每日都不知不觉的写了满满的一页纸。
　　或许都是失恋阵营的一员，偶尔也和秦梦珂打电话聊两句，有时讲着低俗的段子，有时又相互吐露着心事，两人都放纵不羁的聊天方式，使两人的聊天已是内容不限性别，话题雅俗全占了。

　　假期转眼结束，秦梦珂和易航二人约好开学第一天在校门的“小基地”里交换日记。这天报完名后易航抛下程柏生和烨辉，一个人早早的来到了小基地。
　　“罗姨！来三根蓝~~~”易航的话突然打住了。
　　“罗姨，居然有利群啊，来一包！以前在市里读书，买包利群都要跑去大的超市，现在罗姨这里都能买到了。”易航激动的说，因为利群是他最爱的烟了，但刚回县里的时候，他跑了好多店都没有。
　　“对啊，现在烟的种类多了。”罗姨递过了烟。
　　“东西带了吗？”这时秦梦珂从身后故意装作探子似的说。
　　“罗姨X娇。”接着秦梦珂又对小卖部的阿姨要了烟。
　　“当然，你的呢？先别买，抽我的利群。”易航一边递钱一边对身旁的秦梦珂说。
　　“哦，好嘛！”
　　二人气氛很隆重的走进了“小基地”面对面坐下，易航递了支烟给秦梦珂：
　　“快把你写的日记给我。”
　　“不，你先给。”秦梦珂皮了起来，掏出包里的打火机，将接过烟点上。
　　“呸！啥烟这么难抽！”抽了一口后连忙吐出了烟。
　　“利群，江浙的烟，我的最爱，县里终于有买的了。”易航得意。
　　“太难抽了，谁抽这烟啊。”秦梦珂很嫌弃。
　　“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就是利群，知道那个广告吗？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这可是那年的金奖广告，就是利群的，我从那时就开始抽利群了。”易航继续洋洋得意。
　　“哦，有印象，但还是好难抽，我去买我的X娇。”
　　“别，先把日记给我啊”易航拉回了主题。
　　“不，你先给我。”
　　“好吧，给给给。”易航很快便妥协了。
　　秦梦珂接过易航的日记本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自己书包里的日记本就快步向小卖部门口的柜台跑去了。
　　接过日记本的易航开始初略的翻看着，果然和自己一样记住每天的“流水账”，然后就是对自己的各种坏话。用词还算可爱，易航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秦梦珂买了烟也进来了，点上烟的秦梦珂没有急着看易航的日记，却是目光里有些心虚。就是开始看易航写的日记时，也是时不时的往前瞟上一眼。
　　对面的易航边看边笑，也不知是苦笑，还是真的被日记里的话语给逗乐了。
　　八月十六日~~~~；八月十七日~~~~；
　　八月十八日，晴。今天在家睡懒觉，不知道有什么好写的。
　　八月十九日，忘记了是什么天气，同上。
　　八月二十一日，同上。
　　八月二十二日，同上。
　　八月二十三日，同上。
　　八月二十四日，同上。
　　········
　　“秦梦珂！！！”易航呵斥道。愤怒的音声隔着老远都可以听见。
　　“诶！”秦梦珂立马一脸愧疚地回答道。
　　“后面的这几天你是不是忘了写？刚补上的？！！”
　　“嗯呢，人家真不知道写什么嘛。”秦梦珂一脸愧疚的望着易航回答。
　　“劳资每天认认真真写，你居然这样对我！”
　　秦梦珂还是一脸愧疚的对易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好嘛，就这样吧，好好看我的，我可是很认真写的。”易航被秦梦珂这招无招胜有招打败了。
　　听见易航没有生气，秦梦珂这才兴致勃勃的翻起了易航的日记本。
　　这时“小基地”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来这里的都是熟悉的朋友，日记也没啥隐私，大家也都传看着两人的日记，被两人的“流水账”逗得哈哈大笑。
　　“一句话里就几个错别字，易航你语文跟鲁迅学的吧？”
　　“阿珂，你这个同上同上同上可真牛B啊。”
　　“什么？高耳机的《童年》都来了。”
　　·····
　　那个中午，“小基地”里充满了大家的欢声笑语。
　　回到教室后，易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由于课本还没分发下来，空空空的课桌里的一个果冻和一瓶奶茶显得特别抢眼，他拿出奶茶一脸嫌弃却忍不住好奇着，是谁送给自己的生日“惊喜”？手机响了，是一条秦梦珂的短信：
　　“生日快乐，最近穷，只有五块。”
　　“哦，谢谢。”回短信时易航心中也是无比嫌弃。其实礼物贵不贵重他不在乎，只因为他是个除了可乐雪碧、纯牛奶、矿泉水以外，什么饮料都没喝过也不会喝的人，对于秦梦珂的礼物，真是哭笑不得。
　　“请你喝瓶奶茶，不用客气。”易航随手把奶茶递给了边上刚认识的同桌，便一口吃掉了果冻。

　　由于情况特殊易航成功的跳过了军训的步骤。他的班主任是位同学们称之为罗妈妈的老教师，年级其实不大，四十左右，但真的很温柔，也是整个新高一唯一一位愿意接收易航的班主任。原则上对易航这个学校公认“刺头”很严厉，但也不难看出罗妈妈非常喜欢易航这孩子，易航也明白自己的压力，不仅是为了罗妈妈不对自己失望，也是为了自己能完成自己的目标，小心翼翼的不在学校里犯任何的错误。同班里也有好几个留级的学生，都是上一届成绩不理想，并在分班后落入普通班被学校“流放”孩子，他们也想再努力一次，和易航的目标也基本相同，大家也就结成群体一起学习。
　　母亲为了支持易航的重读，也是怕回家路上易航开小差，退了原来租在离学校远一些的房子，直接在学校门口小区买了房，方便易航平时的上学。这下易航上下学回家和寄宿学生一样，只要五分钟了。母亲这样的做法，才真的给了易航最大的一股压力和动力。
　　这一次，认认真真从新来过。一开始陈柏生们都还觉得易航也是一时兴起，但看着每天都在教室里认真看书不出来的易航大家也开始相信他或许真的认真了。
　　开学不久后的中午，这天易航来学校迟了一些，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早早的到教室看书，却在校门看见了冯湘。只是那种远远的看见，冯湘却并没有看到他。这时他心里还是触动了一下。
　　放学后他来到了校门外许久没来的小卖部。
　　“罗姨，两根利群”犹豫了一下，易航又说，“~~~恩，罗姨，再要个笔记本，大号的。”
　　“你都成稀客了，好久没见你了。”程柏生说，易航环顾了一下，其他人也都在里面便点上烟坐下。
　　“忙着好好学习呗，给自己的压力有些大呦。”易航吐了口烟，表情有些无奈。
　　“你真的在学习啊？还以为你是去泡学妹。”秦梦珂调侃。
　　“兄弟是以学习为主，泡妹为辅啊。”一个假期没听到的重庆腔也在耳边响起了。
　　“泡学妹就算了，我都快对女的不感兴趣了。”易航将计就计，无奈的神情自嘲了自己一下，紧接着就是大家无比嫌弃的目光。
　　“哈哈哈，逗你们玩的，钢铁直男，宁折不弯。”易航笑了起来。
　　“这个我承认，暑假去昌宁找他玩，一直给我们讲打仗的。”林妍的话音刚落，秦梦珂就哈哈大笑起来。
　　笑真的是个可以传染的东西，紧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易航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自习时，座位上的易航却怎么也看不进书了，他想起了今天再次看见冯湘时的场景。沉思了很久，他拿出了刚买的笔记本，咬了咬鼻头，在笔记本上写道：
　　“9月11日阴中午来学校时，我在学校看见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匆忙的背影，既熟悉而又让我感到陌生。许久都没有再来找过你，这段日子你也许感到少了很多压抑。可能我也是在逃避，逃避自己那最初的意愿，就像明明看见了你，却已经没有了追上去的勇气，我不想让这个故事就这样烂尾，不是为你，是想给自己的内一个完完整整的交代，我一直相信，只要努力去做任何事，时间的都会证明一切。只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是何处无可代替，思前想后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执念美化了意愿。对于我们这个乳臭未干的年纪，说爱未免太过可笑。大家尝试着这个不属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东西，却都不知这东西的意义。更不知你是否感受到，而我真的很感谢你让我对它多了那么一丝丝的认知。并不是挽留，不想做你讨厌的那种固执的人，只想独自和你谈谈心，我们的深刻的交谈屈指可数，而现在也再无机会，所以我想到了这种方式，不需要回答我，就当是最后听听我这讨厌鬼烦人的絮叨，也当做是帮帮我，让我给自己内心一个最后的交代，
　　·····。”
　　易航在A4的笔记本上写了满满一页，不是情话，也不是什么道歉信，更不是琐事，而是他想对冯湘说的心里话，那些曾经他想对冯湘说有没有说的话，没有任何挽回的话语，就是像聊天，像独白，阐述了自己的优缺，自己看待问题的方式与态度。写完一整页后才静静的复习着功课。
　　不仅是那一个晚上，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写，每天除了学习，晚上自习时都会抽出时间来写上这满满的一页纸，周末就在自己的书桌前写，满满的全是这个少年对那个女孩，对当时年少懵懂的自己，对这过早尝试的情感的态度，不褒不贬，不温不热，带着平静的心情去记录。整整一个月，易航也刚好写了满满的三十页。或许还有很多话，但他也觉得够了，不用去计较还缺少了什么，总之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就到此为止吧。
　　那天出门前，他拿上了写给冯湘日记本，并取下了书架上那本自己最喜爱的《老人与海》。出门时他又犹豫了下，因为他脑海里回想起和冯湘的那两句对话：
　　“谁说我无所谓了，我喜欢你好吧。
　　呦，第一次听你说，是不是有些迟了？”
　　于是他转身回到了房间，在书的第一页写上了：Ich liebe dich.
　　合上书，易航便往学校去了。

　　易航很清楚冯湘的作息，他准确的在冯湘班的教室门外等到了冯湘。
　　“给你的。”易航依旧保持着阳光的笑容，递上了手里的书和笔记本。
　　“恩~”
　　冯湘还是很有礼貌地接过易航手里的东西后，易航便转身走去。他没有回头看，他也曾假想过此时此刻自己可能的千万种心情，而如今，他感受到的真的只是释然。憋在心头许久的压抑如获重释，也似有成长，这个少年此刻的心情，如同上课铃的声响，喧闹的人群，慢慢消逝在那段青涩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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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我们拼命争取的并不是结果，而是给自己内心的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