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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其实故事是这样的 ...

  •   “不对,”寇振威摇摇头,“如果妖咒发作了,我为什么没有死?”
      “因为那是我师姐用六百年的道行给你解了妖咒!”阮玉生气急,一把拽住了寇振威的衣领,“师姐她很伤心,伤心是真,可、可爱你也是真……纵使你那样对她,可她还是舍不得你去死,所以,她废了自己六百年的道行,给了你生机。”
      寇振威盯着阮玉生,心脏剧烈地跳动,一时愣怔。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就好了,”阮玉生说着,松开了抓着寇振威衣襟的手,语气缓慢而低落,“都怪我,节外生枝。师姐救了你之后,本来打算就此了断,回山上找师父的。可是,我心有不甘,凭什么你这个人渣伤了师姐的心,毁了她六百年道行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连师姐怎样为你牺牲过都不知道?我不甘心,所以我布下了血月阵,要用你们振威军的血,来平息我心中的愤恨。”
      “……”寇振威看着阮玉生,嘴唇微微颤抖。
      “可是,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说到这里,阮玉生脸上浮现了一丝悔恨的表情,“我没想到,师姐竟那样痴心……”
      “……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寇振威,你原本早就死了,可师姐却舍不得你死,所以,她用毕生修为设下妖阵,改天换地,使时间倒流,让你们所有人都回到了事情发生之前,让你们所有人重新活了一次。”阮玉生说道。
      寇振威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阮玉生。
      “妖法玄妙,你们凡人自然是不懂的。可师姐也有算露的时候,哈哈……”说到这里,阮玉生忍不住笑了,“师姐忘了的是,你回到了过去,那个突厥国师也回到了过去,原本按照时间的发展,振威军是打赢了仗的,可那个国师是经历过战事的人,他回到了过去,也提前知晓了振威军的兵法战术,所以,原本振威军该赢得,后来,却败了。”
      “不过寇振威,你也莫要怪我师姐,虽然是因为我师姐施法,你们振威军才全军覆没的,可若是没有你薄情寡义在先,这种种事情又如何发生呢?”阮玉生哀声笑道。
      寇振威声音颤抖,摇着头,“我、我怎么会怪她?是我混蛋……都是我,对不住她……可是,我现在又是怎么了?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阮玉生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冷笑一声,道:“我师姐总共做过四件傻事,第一件,是入凡世跟了你。第二件,是自毁道行解了你的妖咒。第三件,是用毕生修为使时光倒流救了你的命。做完这三件,师姐她便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振威军兵败,你们在崖底求生时,突厥人发现了你们……”
      说到这里,阮玉生停顿了片刻,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时候师姐到底是怎么想得呢?我猜啊,她应该是担心,如果突厥人抓住了你,会杀了你吧,所以,师姐就做了最后一件傻事……”
      “她把妖身给了你。给你妖身之后,你便是杀不死的了,虽然你也会生老病死,只能过百年而已……而师姐,就是一个真正的凡人了,一把钢刀就能要了她的命。”阮玉生恨道。
      寇振威猛然回忆起,那日在洞中时,田蓝玉抓住他的手时,一阵刺骨的疼痛在他全身滑过。
      那时只以为是心痛难耐,想不到另有玄机。
      “所以……”寇振威摇着头,颤抖地开口道。欲言又止。
      “死了就是真死了。”阮玉生垂下了头,有一瞬间的万念俱灰。
      “你们不是妖吗?你们能改天换地,那、那为什么不能复活你师姐?”寇振威抓住阮玉生的胳膊,逼问道。
      “妖又怎么了?妖就无所不能吗?还不是有做不到的事情!我要真能复活师姐,还跟你在这里费什么话?”阮玉生甩开寇振威,无限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师姐、师姐再也没有了……她是一股执念,散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阮玉生喃喃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田蓝玉回来……她回来我一定好好待她。我、我要跟她白头偕老,我要与她举案齐眉,我再也不会伤害她了……”寇振威哭喊着,情绪已然崩溃。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一个面容俊美非凡的男人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那个男人一身青色衣衫,模样甚是俊美,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师父。”见男人来了,阮玉生止住了哭声,抬头叫道。
      师父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寇振威身上,“寇振威,你刚才所言是真?”
      “师父,你有法子救救师姐吗?”阮玉生急忙上前问道。
      寇振威怔了一下,“……句句是真。”
      “我没有法子救你师姐,这世上,能救你师姐的,只有寇振威了。”师父目光落在了寇振威身上。
      寇振威一听,连忙上前,跪在师父身前,语气恳切地说道:“我怎么救她?我该怎么救她?只要能救她,就算把我这条命拼上也在所不惜!”
      “我那徒儿原本就是执念而生,若是想让她复活,了了她这执念便是了。我可施法,让时间倒流,你重新回到把我那徒儿赏赐三军的那一晚,你若是能救下她,不叫她伤心,她便能活下来。”师父说道。他的眉眼间不见悲喜,只有淡淡的感叹。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要回去,我一定会救下她,我再不做那混蛋事儿了,我、我绝不叫她伤心……”寇振威瞬间激动起来,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说道。
      师父点了点头,“寇振威,愿你心口如一,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便是黑风骤起,斗转星移,冰冷和眩晕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寇振威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在渐渐消失……

      “哈哈,谢林你输了,罚酒罚酒……”
      “哪有,分明是你……”
      男人们粗野的笑声传入耳畔,四周暖暖的,满是酒肉香气。
      寇振威猛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此刻置身于宴会之上。
      宴会上,谢林,还有其他振威军将士在大口喝酒,肆意玩乐着。
      “这、这是什么日子?!”寇振威抓住身边一个将士,急忙问道。
      “九月十七啊。”那人被寇振威的奇怪举动弄愣了。
      九月十七,正是打赢突厥人之后,振威军举行宴会的日子,就是在这天晚上,他这个混蛋把田蓝玉赏赐给了手下。
      一想到这一茬,寇振威心里像是撕裂般的疼痛,他冲到宴会中央,转着圈,大声吼道:“田蓝玉呢?田蓝玉呢?你们谁也不准碰她,她、她是我的女人……你们谁也不准碰她!”
      宴会上安静了片刻,继而又声音嘈杂起来,众将士们面面相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最后,还是谢林站了出来,“将军,你在说什么啊?末将听不明白。”
      “田蓝玉!田蓝玉呢?”寇振威急切地吼道。
      “田蓝玉是谁啊?”谢林更加糊涂了。
      “就是我的女人啊……就是那个我从京城带过来的小妾……”寇振威急得就快哭了。
      “振威军军纪严明,军中从来没有女人,将军更是以身作则,哪有什么从京城带过来的小妾啊?”谢林憨笑道。
      寇振威浑身一震,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谢林,慢慢走到他面前,猛地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逼问道:“你说什么?”
      “将、将军,末将说,军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啊,你也从没带过来什么小妾。”谢林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寇振威摇着头,浑身颤抖,他放开了谢林,用手指着所有振威军的将领们,颤声道:“你们把田蓝玉交出来!把她还给我!”
      众将领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寇振威突然发了什么疯。
      寇振威脚步发软,心里一抽一抽地,他跑出了宴会的营帐,迎面就抓住了一个士兵,张开便问道:“田蓝玉呢?我的田蓝玉呢?”
      那士兵一下就慌了,结结巴巴地答道:“末将听不懂……”
      直到闹了好久,寇振威才惊恐地发现,振威军竟然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记得有田蓝玉这个人。
      寇振威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猛然,想起来了一个人。
      “邹求凡在不在?”寇振威问道。
      “将军说的可是那个突厥国师?”
      “对、就是他!把他带过来,快!”
      不一会儿,邹求凡到了寇振威面前。
      他的半边眉毛被削了去,淡然地垂着眼,捋着花白的胡须。
      “邹求凡,你还记不记得田蓝玉?”寇振威声音颤抖着问道。
      寇振威叹了口气,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他们让我给将军带句话,忘了田蓝玉,过好后半生。”
      寇振威一震,连忙扑过来,抓住邹求凡的肩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回来明明是来救田蓝玉的,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见了呢?”
      邹求凡望着寇振威,轻声道:“将军听我慢慢说,田蓝玉本就是一股执念,无血无肉,死了就是死了,哪有法子能将一股执念起死回生呢?”
      寇振威只觉得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喉咙里立马就漫上了丝丝甜腥,他摇着头,哭道:“不、不……她师父说了,只要我回来,只要……我能救她的!”
      邹求凡摇摇头,“田蓝玉至死都深爱将军,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还将军一个安稳人生,所以她师父随了她的心愿,让将军重回振威军荣光的时候,只是田蓝玉,却再也回不来了。”
      “不——”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嚎叫,寇振威双目血红,拼命地抵抗着这个结局。
      “她、她回不来,那我还回来干嘛?我干脆也去死了好了!”寇振威疯叫着。
      “将军怕是死不了啊。田蓝玉为了救将军性命,把妖身给了将军,将军一定会全活儿地活到百年之后的。”邹求凡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将军听我一句劝,田蓝玉毕生的心愿就是将军安好,将军莫要辜负了田蓝玉一片痴心啊。”邹求凡继续说道。
      寇振威“唔”地一声,一口鲜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赫然滴落在斑驳的地上。
      他腿脚发软,一个支撑不住,就倒在了地上。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痛苦,万箭穿心,撕心裂肺。
      寇振威还是寇振威,世间却已无田蓝玉,而他还要再活百年,这不是挫骨割心的刑期,又是什么呢?
      寇振威望着苍凉的夜空,满目死寂。

      其实,田蓝玉并没有死。
      半年后,在江南小镇的一个酒庐里,田蓝玉,阮玉生,还有师父,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正赏着水乡美景,谈着天。
      “哈哈哈,师姐,可真有你的,那场戏可真是精彩?”阮玉生笑道。
      田蓝玉用筷子夹了一片笋,放到嘴里嚼着,“你这没心眼儿的木头,再精彩的戏也得唱戏的好好配合才是?倒是你,处处露马脚,险些让寇振威生疑。”
      她眉眼带着灿烂的笑,虽然还是那一张温柔妩媚的脸,却再没有一丝怯懦的表情。
      “师父,你看师姐,让我帮她演了场戏,还反过来笑我?”阮玉生向师父抱怨道。
      师父淡然一笑,“游历人间,就是要戏耍凡人,这才有趣。”
      田蓝玉也笑了,寇振威这家伙,比她预想的要笨多了,一个悲情的故事,一场蹩脚的演出,就戏耍得他要死要活,肝肠寸断,凡人果然是愚蠢!
      “我打探到,寇振威那家伙,回京城之后竟然放弃了一切,到寺院里出家了,真是又蠢又痴啊。”阮玉生笑得合不拢嘴。
      田蓝玉又夹了一片竹笋,细细嚼着,思绪再次回到半年前,其实阮玉生给寇振威讲得那个故事,半真半假。真的是,她和他的确前世有缘,白兔与书生的故事是真。假的是,所谓的痴心一片,是假。
      三年前的惊鸿一瞥,她的确对他一见倾心,便向师父告了几年假,要到寇振威身边享乐。想不到,寇振威这个贱男竟把她赏赐给了手下,她可是妖,委身于凡人已是受了委屈,受此大辱更是心有不甘,所以她誓要报复这个凡人。
      什么时光倒流,什么斗转星移,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自始至终,寇振威都被他们三个戏耍于股掌之间。
      她可是妖啊,有万年寿数,怎会纠结于人世间的痴痴爱爱,不过是寻欢作乐罢了。
      “折磨凡人的□□太过残暴,还是折磨人心有趣啊。”师父笑道,对于妖来说,这漫长的时光实在是太过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才行。
      “寇振威已经废了,蓝玉,你再挑个猎物吧。”师父说道。
      “好,那边船上的公子看起来有几分清秀,要不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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