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归》禾灯

46、炸了

　　这句话却是陆温雪说的。

　　那一点微乎其微的蘑菇毒液不会让陆温雪麻痹太久，如今他就已经能说话了，等他能活动时要挣开捆住手的布条实在轻而易举，萧简笑了一下，倒转过茶杯底，在他几处大穴上撞了几下，封住了他的经脉。

　　萧简一直未曾修习内功，手上到底劲力不足。楼望白道：“要我来么？”

　　萧简摇摇头：“你别碰他，我怕他身上有稀奇古怪的毒。”

　　陆温雪笑道：“你以为不碰我就万事大吉了？”

　　萧简想了想，转头抓起两个奶酪糕搓成老大一个团子，塞进黄竹雨口中，以防他再吐出什么毒来。

　　黄竹雨：“……”

　　陆温雪悠悠道：“你到底是在点春湖长大的，没跟着你爹出去走动过，到底是没见识过什么叫人心诡谲。你怎么不想想，若是青女降真的那么珍稀，我真的那么志在必得，怎么会只放小黄一个人在这看着。”

　　萧简手指轻轻一动。

　　“青女降这么难得的东西，虽然传说必须在千年霜雪之下才能长成开花，但我又怎么会如此莽撞，直接将手中仅有的植株种在青鸟岩下？”

　　“那片水晶叶只是我用来试验青女降能否成活而埋下去的叶片，虽然吸了雪水能长高这么几寸，但到底没有根，再过不久就要谢了。”陆温雪看向萧简，“这片叶子随你踩下去还是折了，其实都无所谓的，反正青女降还在我手中。”

　　萧简沉默了一瞬，道：“那我真的去踩了。”

　　“这倒不必。”陆温雪笑道，“那片叶子虽然只是青女降的一部分，但也有一定功效的，你如果想要，拿着它离开就是，何必非要踩死？”他停顿一下，“不过我很好奇，你要青女降是想救谁？”

　　“反正不是救你。”萧简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台阶下，青鸟岩旁的那枚水晶叶又长高了一点点，脆弱透明得仿佛雪中薄冰。

　　他确实是犹豫了。尽管知道陆温雪口中很少会有实话，但他又忍不住去试一试。古医书上确实说过，青女降确实必须要开花才能起死回生，但其茎叶也可治疗沉疴痼疾。如果此时能带着水晶叶片走，他这一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了。

　　楼望白道：“不要拿。”萧简抬头望向他，楼望白温言道：“囝囝，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能拿，拿了反而欠人情。何况什么起死回生的东西，听着就很逆天而行，不太像好玩意。”

　　萧简动了动嘴唇，虽然朝着楼望白点了头，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忍不住频频扫向那片叶子。青女降，这三个字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楼望白在陆温雪身边稍稍蹲了下来：“陆尊主，我想到要商量什么了。”

　　陆温雪：“你讲。”

　　“这样，反正你的目的就是要种青女降，给你种就是了。”楼望白理所当然地，哄小孩一般道，“种出来以后就回点春湖吧。”

　　陆温雪呆了呆。他完全没想过会有人的脑子，或者说想法是这么简单直接的——你来昆仑是为了种花，那种完就可以走了，进犯中原什么的就算了吧。

　　黄竹雨“呜呜”了两声，听着很像在骂人。

　　陆温雪倒是很难生气，一开口就是很温柔的笑：“若是我的目的还有灭了昆仑剑派什么的呢？”

　　楼望白道：“那我就把昆仑剑派正殿一把火烧了吧，到时候骗容……那个什么掌门是魔教烧的就是了。反正他们现在守在无我峰，天天唉声叹气的，也没想过要完完整整拿回正殿了。青女降再厉害，藏得再深，毕竟也是个植物，这一把火烧完想必也该死了。”

　　“……”陆温雪说，“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么个好主意。”

　　楼望白笑道：“此处雪景正好，我们可以再看一会儿，等陆尊主拿定主意，到底要选哪个……”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手指下意识地按住胸口，脸色有些古怪，身体很难察觉地倾斜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也绝对瞒不过萧简的眼睛，他立刻便拉起了楼望白的手，在他脖子、手背、手腕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仔细查看了半晌，终于在他右手虎口处看到了一丝紫黑色的痕迹。

　　那是鸩鸟的羽毛。

　　小毒物的父母在天上乱飞，鸩羽四散之下无孔不入，到底是沾到了一点。

　　“你怎么……”萧简只觉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一瞬，心跳都似停止了，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拿过楼望白的剑在紫黑色痕迹处隔开一个十字口，先放着让毒血自行流出，勉力压住自己的怒火，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楼望白看他的表情十分不善，连忙哄道：“还好，不严重，鸩毒你不是会解的吗？”

　　“解个……解你个……解个屁啊！”萧简怒道，“小毒物的父母这许多年来在陆温雪手中不知道吃了多少毒性古怪的毒蛇毒虫，这么多毒素混合起来渗入羽毛，怎么解！”他站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在陆温雪身上，大声道：“解药！”

　　陆温雪笑道：“要解药的话，好歹现在也是变成你们求我了，刚才楼岛主跟我商量的事就不能作数了，毕竟咱们打商量只能以一换一，哪有以一换二的。”

　　萧简道：“去你妈的，好好的青女降就在面前，就算是假的也比求你好，难道它一片叶子还能长出牙咬我？”

　　他不等楼望白出声阻止，已经飞奔到青鸟岩旁，握住了那片透明的叶子。

　　陆温雪轻笑一声，道：“它当然是不会长出牙咬你。”

　　萧简拔下叶子的瞬间，便听到了一种他从小就听惯，甚至还玩过不少次的，轻微的噼啪声。

　　“……只是下面埋着火|药而已。”

　　那枚叶子连接着的，竟然是引线！

　　陆温雪温柔道：“你师父不让你拿真的是很英明，你不该不听他的话。”

　　萧简在数十分之一个眨眼之间，被楼望白拎到青鸟岩之后，按低了脑袋。

　　轰然一声，重逾千斤的青鸟岩被炸得抖动不止，底下的冻土都被炸出个窟窿，无数的石头碎屑和泥土疯狂地往下掉。

　　萧简一时之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扶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在不断地失去力气，不久之后忽然一松，身后之人的重量失了支撑，完全压了下来。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