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荼》君越贤

26、026

　　宁娇与汪芷有幸得封太子良娣，自然是一件喜事，但此事由谁第一个说，是有讲究的。
　　昨天，宁娇与汪芷在披香殿内，因太子妃所说的论调而受了惊吓，惠妃理当派人安抚。
　　如今恰逢皇帝着人拟旨，册封宁娇与汪芷，以及施恩与她们的家人，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汪芷在听到这一喜讯后，萦绕在心中的愁绪，早已是一扫而空。
　　“妹妹不高兴？”汪芷脸上笑容一僵。
　　阿容双手缩在袖中，畏缩着道：“奴婢不敢讨赏赐，良娣切勿多心。”

　　“这声‘良娣’说早了。”宁娇看向汪芷，道：“圣旨未下，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难保不会说我们轻狂。”
　　汪芷被宁娇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身子凉了半截，思及刚才连跑带走的模样，顿生懊恼。
　　“这……这可如何是好？”汪芷求助道。

　　宁娇再次看向阿容，问：“我和姐姐被圣人封为太子良娣的消息，是谁先说的？”
　　阿容眼神躲躲闪闪，呼气错乱，一时答不上来。

　　“最早是阿方说的，阿方是此处的洒扫宫女，她与在清凉殿丽妃娘娘跟前当差的阿圆是同乡”
　　宁娇回身，意外地道：“你既然知道，刚才怎么不说？我记得你是叫灵儿吧？”
　　灵儿打开妆镜前的香粉盒，道：“小娘子记性可真好，奴是灵儿，还请这边坐，奴给小娘子继续梳妆。”

　　汪芷怒视阿容，“你……”
　　宁娇按住汪芷的手，道：“姐姐切勿生阿容的气，她只是傻，傻的可以教，但那种新坏了的，可是万万不能要的啊……”
　　汪芷按下怒气，道：“你说的对，我脸上脂粉未施，我先回房，让阿容给我上妆。”

　　宁娇：“姐姐慢走。”
　　说话的功夫，灵儿已摆好梳具。
　　宁娇没急着坐下，她仔细瞧着灵儿平庸的五官，踱着步子道：“若是我没记错，今日本不是你当值。”

　　灵儿平庸的脸上多出几分笑容，立时生动了起来，“今日当值的姐姐，端水来时，不小心踩了摔了一跤，水洒了一身，无法侍候小娘子”
　　宁娇眉头一挑，道：“瞧你平时不言不语，没想到还有几分手段，你是怎么做到的？”

　　灵儿狡黠一笑，道：“奴婢换了她的鞋。”
　　鞋不跟脚，穿鞋的人走的又急，自然就摔了。

　　宁娇并不满意，再问：“你知道她一定会摔？”
　　灵儿抿抿嘴，五官又恢复了平庸，道：“奴不知。”
　　宁娇不再纠缠，道：“你很聪明。”
　　灵儿欣喜地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

　　可宁娇接下来的一句，又让灵儿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
　　“你很聪明，长得又不起眼，乍看之下，对我没有半分威胁，能为我所用。”宁娇面对灵儿坐下，视线上的落差不仅没让宁娇的气势变弱，反而令灵儿后退数步。

　　宁娇目光尖锐，口舌锋利地问道：“若是有一日，我挡了你的道，你是否也会使记，让我摔一跤？你走吧，去叫今日当值的来伺候。”

　　“扑通”一声，灵儿双膝磕在地上，道：“求小娘子给奴一个机会！这宫里，多少宫女到白头，也就如奴现在这样，以后的日子，奴一眼就望的到底，可是奴不想，不想啊……”

　　宁娇抬起手，捏起灵儿的下巴，问：“所以……你看到个机会就往上爬，哪怕是不择手段！”
　　灵儿毫无愧疚之心地道：“是，哪怕是不择手段。”
　　“呵。”宁娇看灵儿变脸的模样，啧啧称奇道：“你这样，我就更不敢要了……”
　　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一个随时会翻脸无情的人，宁娇自问没有本事降的住。

　　宁娇松开手，擦擦自己的指尖，像是手脏了似得。
　　灵儿看着宁娇的动作，目光晦涩地道：“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得势，反咬你一口？”
　　宁娇呲笑一声，道：“咬人的是畜生，你是畜生吗？”
　　灵儿喉咙间，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宁娇转身而坐，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道：“你若伤了我，这登天路可就彻底断了。趁着无人发现，快去吧。”
　　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灵儿抱住双臂起身起来，问：“奴告退。”

　　刚踏出门，不等灵儿露出狰狞的面容，早已等候在外的管事姑姑，立刻让身后的两个壮硕的妇人上前。
　　“唔……”都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声音，灵儿就消失在了这上雍宫中。

　　宁娇托起蜿蜒在地的头发，问：“是陆姑姑吗？”
　　陆姑姑躬身在门外道：“是奴婢。”
　　洗净了手，陆姑姑捏住宁娇的一缕头发，道：“好在良娣你无事，不然奴婢该如何向殿下交代。”

　　宁娇描着眉，道：“若我有事，你当如何？”
　　陆姑姑固定住宁娇的发，道：“良娣这是在生奴的气。”
　　“我自然要生气。”宁娇似是意外，正眼看着镜中的陆姑姑，道：“我不能生气吗？”

　　为了梳好宁娇的头发，陆姑姑手上力道丝毫不减，又一股头发，固定在宁娇脑后。
　　陆姑姑对宁娇的头发，做着调整，道：“怒气伤身，良娣为了我这个奴仆，伤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宁娇继续画眉，道：“你说的对，我不生气。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不领着人进来？”
　　陆姑姑垂下手，道：“奴怕吓到良娣。”
　　“你怕吓到我，却不怕有人害我？”宁娇起身，令陆姑姑给她更衣。

　　陆姑姑解开宁娇腰间的系带，道“良娣进宫时日虽短，但您的一言一行，奴都看在眼里。灵儿虽有些小手段，却是万万不敢害良娣的。”
　　宁娇冷哼一声，道：“她不是不敢害我，她是怕丢了自己的命。”
　　在宫中行凶伤人，是死罪。

　　陆姑姑声音沉稳地道：“只要起了旁的心思，那她的这条命，就已经不是她的了。”
　　宁娇一惊，道：“你是说……”
　　陆姑姑颔首道：“奴婢向良娣保证，那灵儿绝不会再来害良娣。”
　　一条命，就在轻描淡写之间，悄无声息地没了……

　　陆姑姑忽然一笑，道：“良娣这是怕了？”
　　宁娇面色凝重地问道：“你想让我怕？我为什么要怕？我从未害过人呀……”
　　陆姑姑嘴角一僵，道：“请良娣抬手，奴伺候您穿衣。”

　　宁娇抬起一只手臂，道：“你一会儿，去披香殿吗？”
　　陆姑姑手中一空，轻薄的纱衣从宁娇肩头滑落。
　　宁娇指尖挑起纱衣，问：“我说对了？”
　　陆姑姑紧抿双唇，继续给宁娇穿衣。

　　宁娇嬉笑一声，道：“娘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姑姑蹲下身，整理着宁娇的裙角，道：“殿下花在良娣身上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些，娘娘心中担忧，这才……”
　　宁娇一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殿下，殿下他……”

　　“良娣是不知道。”陆姑姑起身，缓缓道：“良娣还未入宫，殿下就派人多番打点，等您入了宫，更是三不五时地叫人来询问你的近况。昨天，殿下就在外头，只是怕他人看轻了你，这才没有进来。”

　　虞渊是真心喜欢宁娇，因为喜欢，所以尊重，他不仅担心别人看轻了宁娇，更怕宁娇看低了自己。
　　宁娇内心欢喜，有一个人如此喜欢她，怎能不欢喜？

　　“殿下可又耽误正事？”宁娇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牙，喜眉笑眼地问。
　　陆姑姑：“不曾。”
　　宁娇喜不自胜，道：“那便好。”

　　他真心喜欢于她，却又不会因一时的冲动，而昏了头脑。
　　克制己身，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陆姑姑提醒道：“该用膳了，奴这就让人端来。”
　　宁娇根本没听清陆姑姑说了什么，胡乱应道：“嗯……”

　　出去的时候，陆姑姑数次回头看宁娇，见宁娇一脸少女怀春的模样，想一会儿去回了娘娘，好让娘娘放心。
　　又剩宁娇一人，宁娇双手垫着下巴，手心向下，叹了一声气。

　　宁娇高兴是真高兴，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真的是难得。担心也是真担心，惠妃的心情，宁娇懂一些，他是太子，又怎能将心思花在一个女人身上。

　　“听人说，你昨天去见了她？”惠妃兴师问罪地道。
　　“儿子不曾见她，只是外头站了会儿。”虞渊语带羞涩地道。

　　惠妃睨眼道：“瞧你现在这样子，缩手缩脚的，若是她看见你现在这样子，那会喜欢你。”
　　“是吗？”虞渊看看自己，问：“阿娘教我，我什么样子，她才会喜欢。”
　　惠妃道：“别让她知道，你喜欢他，这样她才会一直看着你。”
　　虞渊醍醐灌顶，问：“儿子受教了。”

　　“还有……”惠妃捏着腰间的玉佩，道：“你纳妃为的是什么，是为了生育子嗣，你喜欢宁氏，却也不能远了汪氏，懂吗？”
　　虞渊现在一听生孩子的事，就会想到萧氏说的那些话，下意思地产生厌恶之情。
　　惠妃一看，点点头道：“明日，你和燕娘一起来请安，我多日不见她，怪想念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宁娇：“听说有人要坏事。”
虞渊：“你放心，只要见了你，我的眼里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