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三千》苏殆墨

28、二 突围还是等死，这是个问题

　　耳旁是子弹划过空气激起的尖锐声响，中间夹杂的平时基本不动用的激光武器鸟鸣般的轻响显示着事态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眼前一片灰色，倾倒的颓墙、噼啪作响的火焰、时不时崩塌的建筑都压抑在纷飞的灰尘下，而这些灰尘，有些是墙体，有些是人体。

　　“怎……怎么会这样……”迟正言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嗓中传出微不可闻的□□。

　　直到背后另一架苍蓝色的防护铠一把把他从烟尘中突然窜出的一道光束前拉开，他才恍然清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迟正言紧咬嘴唇，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这明明是一次突袭战斗，明明姑苏城内的寻前基站点位已经被探查清楚，明明巡查人员的值班次序早就整理出了表格推理到位，明明在这两百人在地下武装好前一切都在按计划中进行，为什么冲上地面就直接撞见了一整个防护铠武装团？为什么本应该驻扎在一千公里以外紫禁城的精英部队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情报会被泄露？

　　“正言！”苍蓝色防护铠内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即使在战火纷飞的此处也透着令人心安的镇定，“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战士们需要你。”

　　迟正言眨着酸涩的眼睛，口中弥漫着说不出的苦味。“经天……”

　　频道里沉稳的语调转而温柔：“听话，指挥就交给你了，我去找突破点。”

　　说着那防护铠已经化作一道苍蓝色的闪电，在玻璃碎裂的噼啪声中冲出了屋子，转眼间便在浓厚的烟尘中不可见了。

　　那温声一句听得迟正言不自觉地抿起了嘴唇，忽然想起频道里还有近两百名战友，脸庞忽地红了。好在这帮禁卫团的战士们早就对两位首领的亲密见怪不怪了，在这情形危机的当下也没做出什么愣在原地的举动。

　　深呼吸两次，迟正言猛地站起，频道中恰好传来在各种爆炸开的能量中微微受到干扰的通话声：“东北方向，敌方有三具防护铠被击毁！”

　　“禁卫团全团！”迟正言眯眼，“一队向西方进行干扰射击，二队原地布设遥感地雷，三队把护盾功率开到最大，四队向东北方向作突击准备！”

　　三十多具体态略显臃肿的防护铠闻言立刻原地单膝跪下，背部弹药箱偏下的位置伸出两根铁棍般的长条，支在地上与身体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与此同时他们的双手将手中近两米长的异形枪械稳稳架住，整个人以一个较为放松的姿态靠在支架上，侧头，瞄准。

　　下一秒无数曳光弹形成了瀑布般的弹幕狂潮，蝗虫群般向西面冲去。

　　这短短的时间里另外几具防护铠已经将地雷安放完毕，而一个由数十个频率相同的护盾融合而成的巨大淡蓝色球体罩住了防护铠群。

　　“手动频率下降。”迟正言有条不紊地下令，“准备冲锋！”

　　原本泛着淡蓝色光泽的护盾颜色逐渐透明，最后淡化在空气中不见了踪影，唯有无法弥漫而入的烟尘证明此处有一个不可见的立场存在。众多防护铠微伏下身子，背后喷射着蓝焰的推进器发出呜呜的预热声，交织在一块如同骤来的狂风呼啸而过。

　　迟正言紧咬牙关，默默计数着一队干扰攻击的次数。

　　“东北方向包围圈强度减弱。”潘经天的声音又一次在频道里响起，“诱敌确认成功。”

　　“冲锋！”

　　四队的防护铠率先将推进器开至最大，蓝色的火焰在一瞬间转化为明艳的红与黄，那是一次性注入的能源物质过多导致无法充分燃烧的结果。伸手不见五指的尘埃中十数道澄明的轨迹眨眼间划出，紧随其后的防护铠群携着圆球形的立场破开烟雾一路向东北方向碾去，灵动地在建筑间穿梭的同时手中的枪械不住地开火，纵横跃进间配合无间。

　　迟正言冲在大队伍的最前方，双眸紧锁前方。这次简易至极的诱敌是他能想到的在当前状态下最好的策略了，毕竟敌我数量悬殊，守在原地或者强行突围就等同于找死。但是人数少而质量高也是有优点的，远远高于普通防护铠的机动性使反抗军的防护铠群能做到快速在纷乱的阵线中转移阵地或者声东击西，训练有素的操作者也使得反抗军的行动可以更加奇诡莫测，比起现在因突袭乱成一团各自为战的政府军防护铠群，反抗军无疑是很有希望突围的。

　　“如果我是政府军，我会怎么做？”迟正言试图从对方的角度思考，“答案只能是派出一支真正的精英部队来阻截，再依靠人数优势带来的优势火力歼灭敌人。”无疑，想要消灭这一支守卫圣子圣女和大统领的精英力量，最终必然会走向针尖对麦芒的局面，既然这般，现在必须要防备……

　　视野的边界忽然闪出两架一黑一白的防护铠，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它们极其可怕的科技含量。

　　迟正言心里猛地一震，来了？

　　等等，怎么只有两具防护铠？

　　“正言！”一个通讯请求蛮横地闯进个人频道，在迟正言迟疑是否要同意时发起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突破了频道的加密，一声娇喝在耳边响起。

　　“小卿？”瞬间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迟正言垂下枪口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意识到当下胶着的战况，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你旁边是落絮吗？你们怎么来了？”

　　曲卿，反抗军的圣女，紧跟在她身旁的便是护卫长苏落絮。两人本该在地下的补给点观测战场状况，事实上政府军不顾平民的伤亡突然对反抗军进行袭击的时候正是她们及时的提醒让防护铠群避开了第一波攒射，并把交战拖入了现在这令政府军大为头痛的情况。现在两人忽然出现在了地面战场上，莫非地下的补给点已经被攻占了？

　　果然。“一小队装配非常精良的防护铠突入了补给点，虽然没有政府军的徽记，但是使用的都是改装过的制式武器，显然是他们的人马。”苏落絮沉着地报告着灾难般的消息，“我和小……圣女大人利用地形将他们全部歼灭，但是补给点已经被破坏殆尽。”

　　“怎么会……”迟正言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姑苏城的补给点应该是最隐蔽的补给点之一，反勘测立场也是最近才更新的，怎么会被发现……”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圣子大人。”苏落絮声音低沉，“在主光脑被击毁前我们发现‘信标’已经投放到战场中心了。”

　　“什么？”险些惊得停下脚步，迟正言不可思议地问道，“政府军是疯了吗！平民都还没有撤离！”

　　“他们已经不顾一切了，”曲卿的防护铠已经和迟正言的并肩而行，“对付圣子加圣女再带个大统领的绝佳组合，一枚导弹和几百名平民简直太划算了不是么。”

　　“政府军自己的士兵也会死！”迟正言转头看向前方还在负隅顽抗的寥寥数十个政府军防护铠，更多的支援士兵正从东面和北面赶来，“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强行突围，”曲娴抿紧了双唇，“但这势必会让政府军提前发射导弹。这样一来不仅我们生存的几率微乎其微，尚未撤离的平民和里交战中心较近的士兵都……”

　　“混蛋……”迟正言紧攥着手中的枪把，一时间茫然无措和些微的恐惧一把抓住了他，捂得他看不见一丝光明，“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政府军放开了手脚不顾一切地要拼掉我们，的确会非常棘手。”那苍蓝色的防护铠出现在了视野里，“想必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召集媒体，对外公开的借口和善后的报道估计都写到下个月去了。”

　　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经天！”

　　“这世上没有死局，正言。”潘经天放慢了语速声音温柔，“我们肯定能活下来的。”

　　“首先强行突围将被否定。”曲卿无视了一旁两位首领的基情互动，皱着眉头喃喃低语，“先不说极其低下的成功率，一旦采取的这个方案，平民的伤亡会高得吓人。就算我们从提前的导弹轰击下活了下来，再算上目前在场内的政府军士兵会因为被作为弃子放弃追击我们，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拉长战线在城市中开始巷战，这样的话别说政府军了，我们也会伤及很多群众。”

　　“不能选择强行突围。”冷静下来的迟正言断然否定，“选择了这个方案我们和那些冷血利己的官僚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们赌不起那个生存率，必须要想一个更稳妥的方法。”

　　曲卿转头看了迟正言一眼，一声“迂腐”看看卡在喉咙没有出口，最后还是轻轻地“啧”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想法。她接着道：“原地伺机待发和等死可以画上等号，在场的士兵维持住包围后肯定会撤退，顾及舆论，政府可能会会等几分钟让平民全部撤离，接下来就是导弹的表演时间了。”

　　“所以，”潘经天接上话头，“第一，强行莽来不论从生存还是行动的角度来讲都是不可取的；第二，最大的问题就是政府军决定用导弹解决一切，而我们在他们的主场里，别说防空系统，连个像样的城级武器都没有。”

　　“……全体暂缓冲锋，保持低频移动。”迟正言恨恨下令，保证政府军不会因为包围圈将失效而提前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切回高层频道：“移动和等待都不可取，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我有一个办法。”潘经天忽然开口，迟正言习惯性地充满希望地看向他。即使知道迟正言看不到潘经天还是在防护铠的面甲下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我刚刚在突袭东面的时候用雷达估测了一下包围圈的面积，大概有十五平方公里。”

　　“也就是说，”一直未发话的苏落絮听见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鉴于是在市中心动用导弹，其杀伤范围可能不会完全覆盖整个战场？”

　　“聪明。”潘经天操作着防护铠做了一个打响指的动作，“以我们已经获取的政府军在役装备的数据和当前情况分析，他们这次动用的最有可能是‘狂风级对舰导弹’。这种对舰导弹的侧重点在于对护盾的突破和对集中点的瞬时爆破能力，因此覆盖范围不会很大，在此时此地用来对地轰击能保证的杀伤半径就更小了。那么，通过一定的战术诱导和规避，即使是防护铠自带的护盾也很有可能在爆炸中生存下来。”

　　“但是，”曲卿看向潘经天，“这个战术诱导，是有代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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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因为零模停更了……然而忘记说一声了，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