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三千》苏殆墨

25、二十四 圣子不会轻易地狗带

　　“这里是指挥室，”掌纹虹膜双重认证一闪而过，蒲简亭推开一扇印着反抗军徽记的铁门，我这才发现同样是徽记，根据等级不同也是有差别的：等级越高，缠绕“P”字的藤蔓越密集，“这是圣子……你以后要常驻的地方，”蒲简亭在我翻白眼之前从容收回了那个二不兮兮的称呼，“不管你在这里当吉祥物还是正常指挥。”

　　“我的将军诶，你说话能别那么实诚么。”我拍拍额头，环顾四周。按照方才蒲简亭带着我转了一圈留下的记忆，指挥室应该是在驾驶室的正上方，全舰最高的地方，一眼看去约有两百平方大小，中间是一台全息投影仪，四周是各种各样我看不懂的仪器，色彩斑斓的指示灯在上面闪烁。我往前绕过投影仪，眼前巨大的落地窗笼罩了整个舱室的最前部分，窗外广阔的云层一览无余。

　　我畏缩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就没考虑过指挥官恐高的可能性吗？”

　　“没有，就像我们没考虑过指挥官会这么怂。”蒲简亭耸耸肩，在我杀人的目光中给了我一个微笑，“怎么，这么快就能接受圣……自己的身份了？”

　　“要不然呢……”我叹了口气，“难不成我还要死要活在地上打滚，撒泼耍赖不让你带我走？方老头会当场把我捅个对穿吧？”

　　“哪倒不至于。”蒲简亭突然认真地看着我，“陈折羽，你是有机会拒绝的。”

　　“啊？”我愣住了，纷杂的思绪涌上心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逗你的，”蒲简亭神色一松，勾起唇角，“你就是被钦定的那一个。”

　　“……靠，”我往他肩上锤了一拳，“说真的，我小时候也想象过自己是个乱世英雄什么的，一个秘密组织的首领。你想想，黑风衣，大墨镜，腰里揣着一把枪，一言不合杀光视野里所有能动的东西，多酷啊……”

　　“那是变态杀人狂，不是我们的‘圣子’。”

　　“……你再提那个一看就活不过三集的名字我锤你啊。总之就是想要拥有……权力吧？生杀予夺的权利？反正就是想成为很重要的人，让别人都得听我的行事，得到那种自己在一群人里很重要的感觉。”

　　“那现在你美梦成真了，狗血剧都没这么棒的剧情，有什么感觉？”

　　“就……压力很大？”我抱着后脑勺转头看向无限广阔的云层，下一秒又往后躲了躲，“我就这么没啥能力的一个人，说实在的之前你和方老头找我的时候我都有点怂，现在你突然告诉我我是反抗军的头头……就跟我新手村跑腿任务都还没做完你就给我把+19的屠龙刀要我去砍最终boss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给你把杀猪刀呢。”

　　“……我的确想这么说的，不过是自己的组织了，还是给自己一点信心吧。”

　　“所以很紧张？”

　　“没，我好焦虑啊……”

　　“焦虑什么？”

　　“焦虑我突然成了一个别人眼里智障一样的组织的头头而我居然一点都不紧张这件事。”

　　“……智障。”蒲简亭总算找到机会还了我一个白眼，“你要明白，当你担起这个头衔的时候，这个组织的命运，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你肩上了。”

　　“在你托付给我这么这么严肃的一个使命之前，”我摸摸下巴，“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名字正正经经的组织里面会有‘圣子’这么傻的称呼？我们真的是反抗军不是什么反抗神教之类的奇葩玩意吗？”

　　“因为你就是个奇葩吧……”蒲简亭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忍下了继续吐槽我的欲望，“因为政府那边就是这么神神叨叨地称呼反抗军的首领的，一来二去我们就也这么叫了……当然，这个称呼也比较贴切，因为每任圣子都有一个特性。”

　　“特性？”

　　“或者说天赋。”蒲简亭习惯性地眯了眯眼，“圣子在寻前后，是不受前世的性格影响的。”
　　“啊？”我愣住，“这算什么天赋，你确定不是先天缺陷吗？”

　　“不……”蒲简亭看着我，“每个人寻前后都会受到前世记忆和性格的影响，觉醒之后几乎就会变回上辈子的模样，除非再遇到什么重大变故，否则基本上就是前世的延续了，比如杨白岩。但是圣子不受影响，这也就意味着每一任圣子除了上辈子的记忆，性格大多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性格就会带来不一样的想法，不一样的决策，不容易困于上辈子遗留下的仇恨或者感情。也就是说，每当有了一任新的圣子，我们就有了一次全新的希望。”

　　“喔……”我一时无言以对。蒲简亭的话语里透着无边的疲惫和沉重的责任，像是在我面前推开了一扇尘封的大门，我不用看也能知道里面是血，是泪，是常年抗争留下的无边无际的尸骨。反抗军和政府积仇累恨的舞台才隐隐揭开一角幕布，浓重下血腥气参杂着入骨的无可奈何已经张牙舞爪地溢出。

　　“没事，”像是看出了我的无措，蒲简亭走上前，虚虚地抱了我一下，“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我们一起努力吧。”

　　“嗯……”我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有几个问题。”

　　“嗯？”

　　“圣子……”我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都觉得一股通天彻地的中二气从自己身上洋溢而出，“是反抗军的最高领袖，对吧？”

　　“之一。反抗军的最高层由三人组成：圣子、圣女……”

　　“圣女？”我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妩媚动人眼波流转间能摄人心魄的美艳女子形象，脸上还蒙着一张晨雾般的面纱，“我们真的不是□□组织？”

　　“……醒醒。”蒲简亭神色有点古怪，“你这话让她听见了估计能当场揍你一顿。还有一个是‘大统领’，不过一般被称作将军。”

　　“这一股匪气的称呼和圣子圣女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啊……”我嘀咕一句，突然愣住，“等等……将军？你？”

　　“是啊，”“匪气”的蒲简亭带着一个匪气的笑容看着我，“我就是大统领。”

　　“我靠，”我惊叹出声，“我军吃枣药丸……”

　　“看你这样我也是这么觉得了……”蒲简亭叹了口气，“还有什么问题？”

　　“方老头呢？他是什么身份？”

　　“禁卫团团长，统领直属于圣子和圣女的禁卫团。”蒲简亭说，“说到这个禁卫团，它是全反抗军最精锐的部队，平时驻扎在圣子圣女身边，负责守护你们的安全，战时偶尔也会承担一些潜入突袭的任务，比如……”

　　蒲简亭神色古怪地停了一会：“这次江城阁的大火，就是他们放的。”

　　“……那他们真的是非常对我的安全负责了，”我震惊，“追到我住的地方也就算了，还一把火把那地方给烧了……欸，既然是他们放的火，那你当时那么……那什么干什么？”

　　“急。”蒲简亭把我没好意思说出的形容词补全，“因为既然威胁对象中包括我们俩以及各位同学，原本的策划中那将是一次无人员伤亡的计划，可是祁馨的寻前打破了原本的规划，在场的人员里禁卫团不好露面，方老师不方便出手，只能我自己来了。”

　　他给了一个貌似合理的理由，但完全没解释为什么他当时的情绪会那么失控。既然他不想说，我也只好咽下心里的那点疑惑和……咳，没什么，重新开了个话题：“他们为什么要烧江城阁？”

　　“这涉及到一些关于反抗寻前的缘由，一时说不清楚，等到了主城再和你说。”蒲简亭卖了个关子，“不谈这个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刚没说完的，”我好奇道，“反抗军除了禁卫团还有什么编制？”

　　“反抗军现役人员共三万六千人，”说到军队，蒲简亭方才在森林中防护铠环绕下的威严又重返到身上，比起我，他更像是一个组织不容置疑的首领，“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到全民皆兵，毕竟在这种中央政府占绝对统治地位的环境里生存，要有随时被发现、抓捕的觉悟。”意识到话题太沉重，他又另起一句：“这三万六千人都是经过伪装训练的，除了驻扎主城的约八千人，其余平时散布在全国的各个城市里，和平民没什么两样，必要的时候可以里应外合，或者原地纠集起一支军队参加战斗。”

　　“怎么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挠挠头发，“首先，这么厉害的军队，为什么平时我在生活中听到的新闻里就像小鱼三两只，发起个行动都像搞笑一样，转眼间就被政府给灭了？”
　　“有三个理由，”蒲简亭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前些年还不是全面和政府开战的时候，因为我们的上一任圣子圣女……以及大统领，在十八年前的一场战争中身亡，虽然我提前寻前回到了反抗军内，但是名义上我还是服从于圣子圣女的，群龙无首下没法推动战局，而且一旦打起来我也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第二，”蒲简亭伸出第二根手指，“政府的舆论导向必然是将我们形容得不堪一击以稳定民心，再加上我们不愿伤及无辜，行动的声势一次比一次小，群众有这样的感觉是很正常的。”
　　“最后，反抗寻前甚至推翻寻前系统实际上是不需要大型战争的，那是万不得已的手段。”蒲简亭笑了笑，“具体原因还是要等到了主城才能详细告诉你，这事说来话长，可能要颠覆你所有的世界观。”

　　“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我接着挠头发，“一直听你说主城主城的……它在哪？总不可能某个城市里全是你……我们的人吧？”

　　蒲简亭笑了笑：“这个答案会给你个惊喜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好。” 这混蛋顿了顿，还是不肯直接告诉我，“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一天可能会颠覆你的三观。并且……”

　　他眸子里盛满了笑意：“你的前世，就在主城里。”

　　我要狗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