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致富经》阳溪

49、账难还

　　没错太像了。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刘瑾一遍遍反问自己，想相信宜年却没有铁证。
　　这让刘瑾心寒，是谁都好，他唯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那样就真是太过世态炎凉了。

　　觉得那口罩男子身型像极了宜年的已不止刘瑾一个，连蛮子都觉着像。王绅君说完的一瞬间突然后知后觉的怒了，嘴里责骂道：“好啊那小崽子，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骨子里倒憋着暗劲！”
　　刘瑾下意识看向他，自从上次蛮子扬言说要跟他比识字的，这才多久过去，成语都上手了，学得有点快啊。
　　他暗暗笑了，又正色地说：“定个时间，我们得跟宜年好好聊聊。”
　　王绅君认真地说：“好，对了还有件事，那……叫什么来着，哦哦曹千忠下午来找过你，当时你在医院呢，就没见着他，样子看上去挺急的。”

　　曹千忠来找我？刘瑾有些不明所以，他与曹千忠唯一的合作往来就是棉花的事，可开春才种下的棉花，就算自家土地开了挂能提前收获，那也得等到七八月，毕竟那时让兰景浇的水并不多。
　　所以，他在急什么？

　　王绅君也不知道曹千忠找他什么事，只说当时他的表情很着急的样子。
　　刘瑾想了想，说：“这样，明天你去找一趟宜年，就说我下午忙完想请他吃个饭。至于曹家那儿我明天去找他。”
　　这种时候，刘瑾就很怀念有手机的日子了，全村上下唯一的‘长途’通信工具就只有村长办公室里那台机子，还是要人工接线的那种，没准还打不通……

　　想想就算了，不如用腿。

　　刘建受伤住院，病房里不能没有人，刘瑾事忙，只能由刘父刘母照料，所以他们要一连几天都待在医院。第二天一早，刘瑾和王绅君一同出发，前者去曹家的棉纺厂，后者则是去找宜年。
　　这么一来，村里就没了人，所以只有兰景变成人形顾上村里事。

　　兰景在村门口朝他挥手再见，被王绅君见着了，他仔细打量了她两眼，忙跟上刘瑾煞有介事地说：“她是不是生病了？”
　　刘瑾被此一问，有些错愕，问：“你说兰景？”
　　“是啊，不是她还能是谁。”他理所当然地说，随即回想起来，思索地说：“总觉得她比上次瘦了蛮多，脸色也白了。”
　　刘瑾一怔，当下回头想再看看兰景，只见村口早已没了人。“……”近几个月，兰景在睡梦中总是呓语，严重时甚至头冒大汗，可睡醒了却什么都记不得，有几次刘瑾中途将她唤醒，问她梦见什么，她依然摇头不知道。
　　刘瑾带她去医院，医生也只是开了点安神的药，什么也查不出。

　　直到今日听蛮子这么说，刘瑾心头才生出一丝诧异，以至于蛮子问他‘兰景住哪儿的，咋一大早就在村里’等等，刘瑾一概没听见。

　　这也不怪刘瑾，总是在身边的人一般发现不了对方一日一日细微的差别，反而不常见的人才能觉察出差异。

　　上午十点，曹家棉纺厂。

　　刚到厂门口，就见曹千忠正面红耳赤的与他对面的一个穿着笔挺的男子争吵。
　　曹千忠：“混蛋！你们还有没有点信用，一年调价四五次一涨再涨，明明账期没到你却要我给钱，你们是想逼死我吗！”

　　“逼死你？”男子反问说：“曹老板，你扪心自问是我们没信用在先还是你一早就想好了下家准备将我们一脚踹开。”

　　曹千忠心虚地说：“你什么意思。”

　　男子冷笑一声，“你今年接了一笔大单，之前又向我们赊了一笔账，拿了我们的货物做成产品卖出去赚了一笔，你嫌我们价贵，就打算拿赚到的这笔去买别家低价的货做了大单，这样一来你不仅还了我们的账，还能再狠狠赚一笔大的，最后再把我们给踹了！曹千忠，你打了一手好算盘呐。”

　　曹千忠心头早就跌入谷底，但拥有良好商人素养的他面上自是无所动容，“你想象力也太好了，我这一下又是大单，又是找低价的，这也太巧了吧，大单一到我手，我就能找着低价？兄弟，这南城几乎收的都你家的货，我上哪去找什么低价的货收去？我曹千忠要是有走了这么大的运，还用得着在这南城苦苦熬着？”

　　曹千忠不愧是经年已久的生意人，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这要是不真正了解他的人真分不清真假。

　　但对方似乎不吃这一套，“还跟我装，那个下家叫刘瑾吧。”

　　在不远处听到自己名字的刘瑾似有似无的挑了挑眉。

　　曹千忠脸立马拉下来，似怒地说：“谁给你报的信。”

　　那人洋洋洒洒地说：“这还用报信？南城就这么点大，何况这里头的相关产业都被我们包了，你想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耍滑头，做梦。我也不想跟扯皮了，如果今天不给钱，咱们就局子里见。”

　　登时，曹千忠也不跟他装了，梗着脖子怒道：“卫立国！你这是要彻底跟我翻脸了！？”

　　这个叫卫立国的男人冷哼，显然不愿理会他的怒火，只傲然地说：“拿钱来。”

　　“你！”曹千忠是真的发怒了，他现在哪有那么多钱还！其实曹家棉纺厂早就掏空了，资金链条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才使得厂子勉强运营得下去，银行那边更是用厂子做了抵押贷款，曹千忠好容易接受一个大单，本想着拿了刘瑾的货做完这单起码能断了高价棉花，转向购买刘家的，刘家的货比卫家的低了不止两倍，买了刘家的货起码能让他的收入见好，这样至少能在将来的经营中渐渐向好，贷款也能慢慢还清。
　　要不是刘瑾对他实在太重要，不然他曹千忠怎么可能将宝贝女儿让出去！

　　可这该死的卫立国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要他即刻还钱，他要是有钱还，早就甩了他们这帮子匪货！
　　现在，他实在是拙荆见肘啊。

　　卫立国见对方不言踟蹰，心下了然，笑意满怀地说：“拿不出钱来就跟我走吧。”

　　曹千忠硬是挤出一脸讨好的笑，搓着手说：“卫老兄，有话好说啊，这样我家里还有几瓶好酒咱们喝两杯呗。”

　　家里？卫立国忽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笑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女儿吧？”

　　“卫老兄……你。”

　　卫立国摆摆手，“哎，我知道你疼大女儿，我不动，我要……另一个。”说着对他挤眉弄眼。

　　好一个色鬼！刘瑾不禁暗骂，这货色跟曹千忠差不多大，都够做人家爹了，竟还有这样龌龊想法，恶心至极！

　　刘瑾见曹千忠的脸色，当卫立国提到不是大女儿时，曹千忠的脸色明显缓和了点，但依然是一副按做不发的为难之色。
　　刘瑾很想知道曹千忠会怎么选，如果答应了，这就是卖女儿保命的行径，他可不敢跟这种人打交道，如果拒绝……他觉得帮曹千忠一把也不是不行。
　　想到此处，刘瑾四下看了看这个棉纺厂，占地面积很大，不知道里面的设备怎么样。

　　曹千忠本想再求卫立国松点口，但看到他满脸‘非你小女儿’不可的样子，刚到嘴边的话登时咽了回去。
　　曹忆柔虽然不比曹薇薇在曹千忠心里的地位重要，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即使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沦落不到食子的地步……

　　曹千忠为难地说：“卫老兄，我给你换……”

　　“别，除了她，我谁都不要。”卫立国态度坚决。

　　“……”曹千忠默了默，旋即长长叹了口气，再一次昂起脖子来，眼底写满强硬，“我女儿个个美丽动人，就凭你这个糟老头子还妄想要女儿，门都没有！”

　　此话一出，刘瑾眼瞳亮了起来，里头满是喜色。

　　“你！”卫立国没想到曹千忠竟然会为了个一直不怎么讨他喜欢的女儿拒绝自己，他冷笑地说：“好啊，咱们局子见！”

　　刘瑾忽然站出来，“曹老板，好久不见啊。”

　　曹千忠看见来人，脸都绿了，不是他不想见刘瑾只是场合不对啊，卫立国还在这儿呢，现在的状况，不亚于让顾客越过商家直接见到厂家的尴尬。

　　曹千忠不禁咒骂老天爷，自己造了什么孽啊，让这俩人给撞一起了，天呐！

　　此时曹千忠并不知道刘瑾是来帮他的。于是，他闻声见人立马挡在卫立国面前，尽量不让卫立国看见刘瑾，曹千忠扬起一脸假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刘瑾抢了个先说：“曹老板，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顿时，曹千忠感觉天瞬间塌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最后还钱给卫立国，但只要有那张大单和刘瑾这个货源，他不仅能将卫立国的账一笔填平还能在还掉贷款。至于还卫立国的钱，曹千忠大不了砸锅卖铁一次，先填了他的账再说。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曹千忠似乎看见了自己破产的落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