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王后》汤甜的小汤圆

82、Chapter 81

　　四天之后。

　　大雨哗哗地冲刷着车顶，车厢内，收音机里传出BBC4台正在播出的周五夜喜剧，主持人妙语连珠的的拿詹姆斯柯登和保罗麦卡特尼开涮，笑声特效穿插在段子的间隙，但坐在车里的几个男人脸上却一派凝重肃穆。

　　欧文忐忑不安地摩挲着右手食指，反复做着深呼吸，透过车窗看向远处被雨水模糊了的黑漆漆的厂房。

　　维克旋转着将手上的黑曜石戒指摘下，递过去，“你知道怎么用这个进入圣殿。”

　　黑曜石在黯淡的光线里折射出莹润的光泽，欧文虔诚地接过来，颤抖着手将它戴在手指上，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闭上眼亲吻那枚戒指，用克兰语默念道：“愿主宽恕我。”

　　克里夫将手按在他肩上，“放轻松，欧文，别紧张。如果你想让博德相信你是去谈合作，你就得先让自己相信这件事。从现在起，将维和我们都丢在脑后，只需要去想你接下来要做的，明白吗？”

　　欧文点点头，拉开车门，走进漆黑的雨夜中。

　　车门砰的关上，余下的五个男人陷入一片沉默。罗杰关掉收音机，只剩下车外哗啦的雨声。

　　十分钟后，在确认异种人的气息并标注了整片防区的布守点变化之后，罗杰和弗兰切率先离开货车。紧接着是库珀和维克，克里夫在高点作为狙击手布置，利用精准打击给队伍支援。

　　这片废弃的厂区是博德通知欧文的会面地点，三英亩的范围内设置了严密的布控和隐蔽的把守。
　　异种人不可能就这么敞开大门给予欧文毫无保留的信任，库珀在联席会战术讨论会上就考虑到了这点。

　　他利用厂区的地形、厂房位置、设备的遮蔽性，规划了一条绕开常规突入线路、看起来没有防守价值的道口作为潜入路线，并且利用模拟器安排行动小组做了两次模拟实战演习。行动前他们在高点对厂区进行了侦查，行动时两人成组，确保能够相互掩护前进或者撤退。

　　但他们仍会面临几个最困难的问题。

　　其一是确认目标并清除威胁。在今晚之前，出现在这个厂区的异种人的特征、着装、行为模式他们都无从了解，只能在实战中观察。但雨天增加了这个工作的难度，即使是对视力异于常人的克兰人也不是个轻松的任务。

　　第二是如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秘密突入至指定地点。整个厂区至少安排了上百个异种人，而小队只有五人，他们需要利用较少的火力引诱敌人，不留痕迹地切断每个防守点之间敌人的联络，替换伪装信号，确保行动没有败露。这将是成败的关键。

　　最后是如何把握最终的攻入时机。他们必须生擒混沌领主，这是最后一环，也是最困难的一环，直接杀死他只不过是将他送回混沌位面罢了，之后他仍会卷土重来。然而棘手的是留给他们解决这些难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们沿着厂房的两个侧翼潜入至第一层防区，没有遇到敌人。

　　厂区大门处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看到博德到达的车辆，库珀对无线电低声说，“原地等待。”

　　维克在一辆报废侧翻的车后两米处蹲下，但视线越过掩体严密地注视着前方废弃的储罐、链接厂房间的钢梯和残破的窗口、大门。所有高层、入口的位置都有可能设置防守，敌方的火力也很容易快速支援。

　　在观察中他很快确认了路线上两个带着步枪的守卫，一个在屋顶处，另一个在厂房一楼的拐角，在突入时他们必须首先解决这两个威胁，但还得随时提防在看不到的地方有其他的敌人。

　　时间缓慢地流逝，半小时后，大门处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和车灯光亮。

　　“博德到了。”库珀再次下达指令，“准备行动。”

　　托马斯将欧文领进位于主厂房最中间的生产车间，这里的机器设备已经被清除了，只留下脱漆斑驳的墙体、蚀碎的水泥地面以及生锈的钢骨结构，高悬的钢梁上两盏瓦数不足的灯勉强亮着，发出的昏黄光线完全无法填满空荡的空间。

　　“您请稍等片刻，博德先生马上就到。”托马斯的语气相当客气，说话间瞥了一眼他手指上的戒指。

　　欧文将靴底的泥蹭在地面上，懒洋洋地抬起眼盏，冷冷道：“我不是来参观垃圾场的，如果你们没有诚意，我就没必要留下去。”

　　托马斯焦虑地攥了攥手，“很抱歉，实在是因为今天雨太大了，博德先生的车在路上遇到了些麻烦。何况，晚些时候领主还会亲自过来，博德先生相当重视您的到访以及和您的合作，还请务必谅解。”

　　欧文抱住胳膊，毫无兴致地闭上嘴。

　　哈里森博德一从车上下来，托马斯的副手西弗里就撑着伞迎上去，将他迎接进厂房大楼。

　　“他到了吗？”哈里森一开口就问。

　　“到了半个多小时了，托马斯说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哈里森沉思了几秒，“有人跟着他吗？厂房外，你们巡察过没有。”

　　“巡察过了，今晚全部的人力几乎都在这儿。”西弗里答道，“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不过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有阴谋，他是带着那枚圣物来的。”

　　“你可以闭嘴了，西弗里，我自有我的判断。”哈里森不太开心地打断他。

　　即使带着圣物也不能说明什么，他对此相当怀疑。凭借他对克兰人的了解，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们今晚酝酿了一个巨大的计划，而领主却似乎相当自负且自信地认为他能得到那枚戒指。他太迫切了，这种迫切就像过于刺眼的灯光，遮掩了阴暗中许多看不到的东西。

　　哈里森不希望自己看起来是在质疑领主的权威，很快将这种想法驱赶出脑海。

　　如果领主让他来，那么他就该来，对此他不该有任何置喙。

　　他们很快到了车间的门口，哈里森整理了一下仪表，拉展西装和领带，点头示意手下打开门。

　　门响之后，头顶的白炽射灯咣地亮起，欧文眯起眼，转身，看见一个西装革履、偏瘦、上了点年纪的男人走进来。他苍白脸上的鹰钩鼻格外突兀，黄褐色的瞳孔带着阴鹜和伪善的笑意。

　　博德露出制式化的笑容，张开手臂，做出欢迎的姿势，“西摩尔先生，您不介意我这么称呼您吧？”

　　欧文没有立即回答，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才装作无意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我认为你该称呼我为国王。”

　　博德的笑容先是僵在脸上，然后缓缓消失，总算露出本来阴森的那面，“老实讲，我对您取得戒指的合法性还很怀疑。如果不是正式的转交和继承，戒指会失效，这点我们彼此都很清楚。”

　　欧文脸上的肌肉拧在一起，黑洞洞的眸盯着他：“你怀疑我使诈吗？”

　　“哦，西摩尔先生，我并没有这么定性您。”博德再次笑起来，这次的笑容明显更加虚伪，“我只是有点小小的疑问，为什么您的君主能够将戒指转交给您，或者让您来继承王位？”

　　欧文后背上开始冒汗，但他还是维持着一贯摄人的眼神和不可一世的语气，“你或许不知道克兰人有条规矩，君主如继位后超过一百年仍未有继承人，就必须接受贵族对王位的挑战。”

　　“啊！”博德的确不知道有这种规矩，但以他存活的年纪掌握的信息，也没办法判断他说得是真是假，“很抱歉，我还真的对您的种族和规矩不太了解。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如果你再这么浪费我的时间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欧文刻意压低嗓音，让自己听起来像在不耐烦的边缘。

　　博德点头，“没问题，国王陛下，您这次与我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要知道，我们两个种族向来无法融洽相处，您能放下仇恨和芥蒂来到这儿，着实让我十分惊讶且敬佩。”

　　“很简单，我讨厌人类，你们也讨厌，那些肮脏的血统理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前任君主，尽管我很不想提起那个愚蠢且自负的人，但我还是要说，他的做法让我恼羞成怒。他不仅亲近人类，甚至还准备娶克兰历史上第一个混血王后，不只是我看不下去，大部分族人也对他意见很大，这也是我能对王位挑战成功的原因。”欧文义愤填膺地辱骂着维克，看起来就像真的对此感到愤怒且无法忍受。

　　“所以我觉得，我们难道不该合起手来一致对外吗？为什么要互相残杀？抹除人类，克兰人将和异种人和谐共处，我愿意将你们的领主带进圣殿，执掌永恒权杖。反正我也对统治什么的不感兴趣。”欧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此来之前克里夫给欧文详细讲解过混沌领主的想法和野心，并且要他必须在敌人面前说出这一点。

　　他话音刚落不久，一阵沉闷的掌声响起，伴随着虚弱的但仿佛近在耳边的喘息声和沉重拖沓的脚步声，自车间外的走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