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王后》汤甜的小汤圆

79、Chapter 78

　　晚上十点，艾琳娜打完工回到公寓。

　　脱下高跟鞋后疲惫如同潮水席卷了她，漫长的一整周，这整个月好像什么都不顺，她跌跌撞撞地挺了过来，但完全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意外等着她。

　　白天的工作每个月报酬只有一千镑，大四时她用攒下来的积蓄申请了成为律师必经路上的BPTC课程，但从库珀那里搬出来后，她的手头重新变得紧巴巴的，不得不用老法子，每周打三天零工补贴生活开销。

　　尽管她完全可以辞掉现在的工作，找到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但现在工作的岗位是唯一不需要法律背景且能接触到法律实务的，这对今后的就业包括实习都很有用，她绝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或许刚上大学时她还不知自己的人生规划是什么，但从大二起她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能够披上彩袍的皇家律师。大四时她参加了专业转换课程，最近她更是不眠不休地将精力投入在这上面，希望借此缓解和库珀分手带来的低落和心痛。

　　她将背包扔在地板上，准备冲个澡然后预习一下明晚的最后一门课程。

　　《辩论学》，她咕哝着，回想着自己把它丢在了什么地方，在翻找片刻无果后她猛然想起，它大概是被她落在了旧公寓里——虽然她从那儿搬出来有一阵子了，但因为租金没办法退，她就只是陆陆续续地将自己的东西搬了一些出来。《辩论学》这门必修课开课很晚，一直没用到课本，所以被她丢在了脑后。

　　“该死该死该死……”她念叨了一连串的该死，将从库珀那里搬过来的所有书都翻了个遍，祈求着自己什么时候把它带了过来。然而那没有丝毫效果，整摞书里压根没有一本叫做《辩论学》的。

　　“完了。”她在书堆跟前瘫坐下来，揉着额头发出哀凉的声音，“不是吧，我要在半夜十点回那个鬼地方取书……”

　　自从在贝斯纳尔格林的住处被那群异种人恐吓之后，凯丝就对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了任何安全感。如果不是库珀陪她，她或许宁可将那间公寓里的东西丢掉都不会回去取。但明天就是新的课程了，如果没有课本，整堂课将失去意义。

　　没准她可以和别人共用一本？

　　“还是算了。”她咕哝着站起来，回到门厅，拿起钥匙，打算回去取一趟。

　　不会有什么事的，退一步说，即使遇到安全问题，她也可以打电话给负责她保护工作的警官。

　　库珀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她一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哪怕那个念头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

　　想起他让她再次感到难过和失落。

　　他是个可遇不可求的男人，但她当时却没有和他尝试开始的勇气。如今想来，半个月前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已经无关紧要，真正令人感到焦虑且迷茫的，是她一直都陷在一种莫名的低沉之中。

　　她认为一切不该如此，她不是个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的人，但那种情绪挥之不去。

　　夜里偶尔依旧会有噩梦，然而醒来却再也没了他。

　　他总是会在睡意朦胧中伸手搂过她，安抚她没事，即使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如今想回过头去找他、重新接近他的原因是什么，是真的出于某种放不下的感情，还是只是因为突然离开了一个给予过自己温暖的人有所不习惯。她也不确定他是否仍能接纳她，毕竟在她绝情地做出分开的决定之后，他的自尊和被她伤过的心都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重建。

　　耳边响起地铁报站的声音，艾琳娜将身子向后靠去，眼神迷离的望向手中的地铁卡。

　　想起初次见面时他如何用精彩的分析让她亲眼见识了警察的洞察力。

　　那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他穿着宽松的衬衫，墨镜挂在领口，硬朗的轮廓让即使是休闲的风格也变得凌厉。后来她发现他其实很少穿衬衫一类的正装，大部分是T恤，靴子总是一个牌子。她本以为他是不修边幅的那种男人，但之后才发现他的鞋和衣裤都是很低调的订制品牌，那完全和他的职业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凯丝几乎将他们大部分的历史和渊源告诉了她，他对她依旧是个迷。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他的故事，包括客厅的那张照片。

　　艾琳娜叹息了一声，从地铁卡上收回视线，看到前方到站的提示，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步行穿过已经行人稀少的街道，半个多月前熟悉的公寓入口现在只让她心生恐惧，楼道里的灯应该是又坏了，看起来黑漆漆一片。她心惊胆战地乘电梯上到三楼，刚好碰上其中一户的黑人住客出门，这里的住户经常更换，那张面孔她不认识。

　　她友好地笑了一下，但对方没有搭理她，插着口袋径直走向楼梯口。

　　松了口气。她掏出钥匙开门，在找到书之后将它塞进包里，没有多做逗留，很快离开公寓回到街上。

　　十一点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穿过马路，沿着来时的路向地铁站走去。

　　居民区的街道一片静谧，喧嚣的伦敦夜生活在这里渺无踪迹，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片社区简直就是犯罪的温床——鲜少见到人多聚集的酒吧或是娱乐场所，紧挨着一片阴森森的公园，只有几家印度餐厅和炸鸡店营业到很晚，老旧的街巷在夜里显得狭窄黑暗，最适合在那里发生些肮脏的交易。

　　艾琳娜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身后似乎传来脚步声，但当她转身又发现什么人也没有。

　　她开始疑神疑鬼，不由加快了脚步向前赶去，在即将穿过街区的路口，她看到街对面不远处一辆银灰色的大众轿车停在路边。她还在试图看清车里的人时，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夹克、面色苍白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在看到她后径直向她走过来。

　　艾琳娜先是顿住，退后了几步，随即开始扭头狂奔。

　　她一头钻进右手边的一条巷子，这是那家印度餐厅的后巷，没跑几步就被巷子里堆满的杂物和垃圾阻挡了去路。她听见身后那个男人追过来沉重的脚步声，不得已只能踩着垃圾袋踉跄着飞奔而过。肺部被压缩得越来越紧，她开始感到喘不过气，双腿酸痛发软，直到拐了两道弯，前面出现一辆带斗的皮卡车，未卸载的木箱被罩在雨布下面。

　　实在跑不动了。她剧烈地喘息着停下来，攀上车斗，钻进雨布底下的木箱后躲起来。

　　双手双腿都在打颤，心脏就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感到喉咙发痒，想咳嗽，但不敢发出声音。在屏息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靠近后，她才强忍着不适轻咳了一下，掏出手机，拨出了手机里存的那名警察的电话。

　　她害怕电话接通后声音太大，谨慎地将听筒音量调至最低，但那里面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该死！该死的！艾琳娜在心底咒骂着，去他的关机，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她六神无主地翻着通讯录，然后看见库珀的名字从眼前滑过。

　　犹豫了一下，她颤抖着手拨通了他的电话。

　　没到十秒钟他就接了起来。

　　“艾琳娜？”

　　同样的晚上，他的声音再次传过来的时候，泪水也再次充满了她的眼眶。

　　她压抑住情绪，将声音压到最低，颤抖着回答他，“库珀，我被人跟踪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接着是他绷得发紧的声音：“你在哪儿？”

　　“在……老公寓附近，我躲在一家印度餐厅后巷，在车厢里。”

　　她听见他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像在飞奔着下楼，紧接着是车门打开关上，发动机的打火声和他的声音一起传来，“异种人？”

　　“我猜是。”

　　库珀猛地一脚踩下油门，“十分钟内到，别挂电话。”

　　在听见他说最后那几个词时，艾琳娜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她没再回答，掩住嘴，堵住哭声。

　　时间漫长的像过去了几十分钟那么久，艾琳娜因为紧张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手脚都麻木了，她才尝试着微微挪动身体的位置，好让腿能稍微伸开一点，但很快她就听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踢踏声。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她停下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紧张吞噬了她的全部神经，她捏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剧烈的心跳像要撕破胸口，浑身的每一寸毛发和毛孔都为那个声音而战栗着。

　　“哗”的一声，头顶的帆布被揭开，那张苍白、病态的脸陡然间近在咫尺。

　　艾琳娜本能反应地弹起来，惊险地躲开他伸过来抓她的手，但麻木的双腿让她失去重心，很快栽倒回去。男人跳上车试图控制住她，她惊叫一声翻滚着摸向车斗边沿，跌下车，然后竭尽全力站起来向前跑去。

　　听筒里传来库珀的急吼：“艾琳娜？你还好吗！？”

　　艾琳娜顾不上回答，只是拼了命地向前跑，但麻木失去知觉的腿脚让她只跑了不到二十英尺就被那个男人一把擒住。

　　他没有给她叫喊的机会，用一块厚重的手帕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艾琳娜发狂地扭动踢打着，掰住男人钳子一样的手臂，屏住呼吸试图抵抗吸入那种未知气体。短短十秒，她肺里的空气开始枯竭，抵抗渐渐减弱，大脑唯一的指令是让她张开嘴呼吸。

　　在濒临极限时她本能地张开嘴猛吸了几大口空气，但男人堵住她嘴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艾琳娜意识到她吸入的大概是某种麻醉性的气体，因为她开始感到额头发懵，四肢发软，很快失去了挣脱的力气，唯一庆幸的是还不至于丧失意识。不过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