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载舟》一寸之鱼

12、第 12 章

　　开学了好几天，周骁骁恍觉宋子然一直没去找郭霖，郭霖也没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
　　“分手了，”宋子然头都没抬地说，“当时过年，就没告诉你。”
　　“啊？这么突然。”周骁骁的签字笔滚到地上，她懒得弯腰，直接用两只脚把笔夹起来。
　　“不算突然吧，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他和张曦澄不清不楚的，之前我和他虽然没有说出分手两个字，也和分手差不多了，只不过放假约出来正式提了一下。他现在应该已经和张曦澄在一起了。”宋子然认真地解释道，还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时间轴。
　　“那你和张曦澄还是朋友吗？”
　　宋子然点点头又摇摇头，“三个人都会觉得很尴尬吧，况且我和她上高中后确实不怎么联络，她可能早就不把我当朋友了。”
　　“那你别难过了，”周骁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握着宋子然微微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腿，“郭霖成绩那么差，也配不上你。”
　　宋子然一下子笑了，抽回自己的手，“恋爱和学习可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吗？周骁骁困惑地眨眨眼，视线重新落在了数学练习册上，智商不在一条线上很难沟通的吧？
　　鸡同鸭讲。

　　高三是不参加运动会的，所以高二是高中生涯里参加运动会最后的机会了。
　　周骁骁从小就四体不勤，平衡能力极差，为了避免“被报名”的惨状，早早在体委哪里填了个志愿者的名。
　　宋子然报了50m接力，后座的余婧看上去娇娇弱弱的，竟然报了800m，这让周骁骁有些惭愧。不过这惭愧倒也没在她心里多停留两秒就轻松消散了，她本人实在是没有几分运动细胞，从小都是班级里的运动会新闻稿担当，写一些类似于“发令枪响了，我们班的＊＊＊同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的文章交到主席台，声音清脆的小广播员会声情并茂的将它们一一朗读。
　　现在想起来，周骁骁有些同情她们，要念整整一天千篇一律的小学生作文，一定委屈得不得了。
　　学校当然不会浪费学生宝贵的学习时间，运动会每一年一样定在了周末，是一个天气预报宣誓过的大晴天。早上九点，太阳才刚刚露出一个头，周骁骁和松子提着一袋矿泉水赶到检录口，相比其他理科班，她们班男生实在是“人丁寥落”，稀稀散散的站在一起就十个出头。
　　出的这个头你还要算上左晔。
　　左晔是开学半个月后悄悄来上课的，她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出现和消失都悄无声息。周骁骁觉得这个班上最关注左晔的人可能是张楠，左晔回来的第一天，她就给周骁骁发了短信，“左晔来上课了。”
　　周骁骁回头，左晔正把抽屉里的书一本本抽到桌上。她的同桌姜斯言则是非常淡定地把自己的书挪回来。
　　张楠这个人真是无聊。

　　左晔穿着全黑的运动服站在姜斯言一群人旁边，半长头发及肩，170多的个头一点也不输给男生，丝毫没有违和感。
　　“姜斯言和左晔站在一起，风景太好了。”松子感叹道。
　　周骁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个是清冷贵公子，一个是中性美女，放在哪部偶像剧里都是…双男主？她一下没收住自己的脑洞，想象这两个人互为情敌时的模样，笑了出声，惹得松子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左晔和姜斯言闻声也看了过来，周骁骁没刹住车，只好转身趴在松子肩膀上笑完。
　　“你笑什么？”左晔走过来，站在周骁骁身边。
　　没什么，周骁骁摇摇头，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左晔懒得再问，“你没报项目吧？”
　　周骁骁又摇头，“我今天当志愿者”，说着从袋子里掏出水，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瓶。
　　“我跑800和跳远。”
　　“先跳远？”
　　“跳远在下午，” 左晔捋了一把掉下来的额发，“你下午过来吗？”
　　“来，志愿者是一整天的。”其他人只要在自己项目的时间来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随便报个志愿？成绩又没关系。”
　　“因为…好丢人。”周骁骁这个人还是要面子的。
　　左晔笑了笑，落到她眼里自然觉得是嘲笑。“你下午来了找我。”左晔拨弄了两下周骁骁的马尾——她鲜少扎起头发，都是披在脑后——见她傻愣愣地点了头，转身和赵卫明一起去了800m的检录口。
　　周骁骁看着两人的背影，问宋子然，“你说左晔…”是不是喜欢女生？
　　到底没有问出口，宋子然见她话说到一半止住了，“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有吗？”她扭过头，五官皱在一起，一脸不满。
　　“太丑了，别这样。”宋子然一向很懂“见好就收”以及“不论怎样先住嘴”的道理，也不再多问。
　　谁还没点心情不好的时候嘛。

　　学校大概是为了省时间，800米是两个年级的男女参赛者混跑，这个项目参加的人最少，好些人报了名又弃赛，最后站上起跑线的才二十多人，大概跑出200米之后他们就稀稀拉拉地散开，不少女孩跑了一圈就放弃了。
　　艾良夜和左晔两人并排跑着，后面跟着梁满笙，三个人都在第一梯队里。
　　赵卫明在松子身旁坐下，松子开玩笑道，“看你家艾良夜呢？”
　　赵卫明也没否认，“厉害吧，第二名。”
　　周骁骁不置可否，一霎那艾良夜就落到了梁满笙后面，“你怎么不陪着她跑？”
　　“800之后就是接力，我要积攒体力。”
　　“接力都有谁？”宋子然满口袋找比赛安排表，“杨慎？胡悬？郑真？”
　　“我第一棒，郑真第二，杨慎第三，储乙俍最后。”赵卫明把外套扔在座位上，打算去候检。
　　“储乙俍冲刺？”宋子然想着他瘦弱的身板和苍白的脸，嘴巴撇成一个下弧。
　　她想不到的是，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储乙俍这一款的男生将成为娱乐圈里最抢手的那类。
　　“你没看过储乙俍打篮球吧，他初中可是田径队的。”赵卫明哼哼，“竟敢质疑我们篮球王子的实力。”
　　两个女生都笑了起来，实在是“篮球王子”这个称呼太过于老套。看着赵卫明背过身冲她们摆手，从台阶上一步两步地往下蹦跶，宋子然倚着栏杆，不无感叹，“你说他怎么不这时候摔一跤呢？”
　　“还是比完赛再摔吧，不然你变性去替他？”周骁骁朝天翻了个白眼，宋子然当然不依，就要上手去扯周骁骁的马尾。
　　两个人在一起永远是这个样子。
　　岁月不会改变。
　　改变的是人。

　　“周骁骁。”
　　两人闻声回过头去，江晟踩在高处的台阶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和赵卫明一样几步跳到她们这一级，周骁骁想到松子刚刚咒赵卫明摔跤的话，憋住笑应了一声。
　　“你笑什么？”他一脸困惑。
　　“没什么。”周骁骁摇头，“想到了一个笑话。”
　　“你今天有什么项目吗？”江晟是理科A班的尖子生，尖在家境，尖在外貌，就是不尖在成绩。
　　“我是志愿者。”
　　“我现在要去跑接力了，祝我旗开得胜？”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要和周骁骁击掌。
　　江晟在年级里也算是风云人物，周骁骁对其人印象最深刻的不过是他一年换了四五个女友的壮举，个个是美女，其中不乏高年级的学姐。
　　江晟见周骁骁没有动作，又晃了晃左手，一根细细的镯子敲在腕骨上，又滑了下去。周骁骁有些犹豫的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上去，他还不满意，乘胜追击，重重地加了一次。
　　看着江晟开心地收回手，一身潇洒奔向跑道，周骁骁一时没太明白他的用意。
　　“你怎么会认识江晟？”松子看他俩“熟稔”的互动，有些疑惑。
　　周骁骁老实交代始末，高一有一次，她去办公室找徐班搬练习册，江晟背对着她站在徐班隔壁桌的老师面前挨训，无非是上课不听讲、经常早退之类的小事。
　　周骁骁不认识他，也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她和徐班打了声招呼，抄起练习册就要走，徐班突然开口，“搬得动吗？怎么没叫个人来帮你？”
　　一般周骁骁都是扯着宋子然来，可是那阵子她刚谈上恋爱，热恋起来下课十分钟都不放过，周骁骁的性子也不想麻烦别人。
　　“我拿得动。”周骁骁说。
　　“你，去帮帮人家，将功补过。”隔壁桌的老师大手一挥，“搬完就回教室，别给我搞别的幺蛾子。”
　　“两个班在一层楼，我让我的课代表帮你监督。”徐班笑呵呵的，江晟从周骁骁手上搬走了绝大多数练习册，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走了几步又回头，把身后的周骁骁吓了一跳，他冲自己班老师装模作样地道谢，又声音响亮地和徐班说了“老师再见”，周骁骁看着实在是心累。
　　“说起来，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他。”周骁骁最后把宋子然绕进来，“重色轻友。
　　宋子然才不管她胡说八道，暧昧地笑起来，周骁骁气急败坏，脸也不争气地红了。
　　她真的不想成为江晟的一枚窄窄的邮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