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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序章
      西京的十月,寒露将至,连着数日阴雨过后,天空虽然还是一贯的灰暗色调,朝阳却早已等在了云层里,零零碎碎的光落下来,又散在雾气中,给八点刚过的城市蒙上一层浅淡的金色。人们潮湿了多日的心情,总算见着点儿晴。

      在这样一个平淡的早晨,江岩开着辆低调到让人认不出牌子的越野车,从市中心别墅区出发,去接江蕴回家。他颇有预见性地绕开了必定会堵车的新商圈,选择从高架走,一路往东开,结果还是给堵在了东城大道上。

      西京市的交通,在近几年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像今天这样堵死的情况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公交专线、高架分流、轨道交通每一项重大项目的建成都见证着西京的巨变。更不用说后来新商圈兴起,天城数据中心落户,东城大道更是实打实成了连接新旧两城的要道。

      江岩一边精准地控制着车速,一边饶有兴致地往外看。晨雾很浓,远处富有现代气息的高楼大厦只能窥见一抹缩影,倒是近前的一辆小电驴,占了距离的便宜,让江岩给看了个清清楚楚。两个轮子的矮家伙,像闯进迷宫的马里奥,一走一停地往前蹭,最终凭着一腔悍勇,生生从不足五十厘米宽的缝隙里撕出一道口子,甩下鼻涕虫一样粘粘黏黏的车队,扬长而去。

      江岩竖了个大拇指,决定回去就将屁股下的座驾打入冷宫,顺便接“驴妃娘娘”到御前伺候。正当他美滋滋的,一辆丰田又横插进来,七八辆车彼此纠缠着,像打了结的璎珞,彻底系成了死扣。

      得,谁都甭想走了。

      等待是无聊的,让汽车保持怠速状态,江岩放下车玻璃,任凭初秋的风裹挟着杂然的人声和喇叭声一起涌进来,像春风吹过江南,寡淡的画面一下子鲜活起来。就着这份难得的喧闹,江岩习惯性地翻出手机,之所以要用翻,是因为他手机实在太多了,大的小的新的旧的智能的半智能的国产的非国产的,加起来几十部,横七竖八地躺在前座上,要不是他这辆车实在太高档,估计都有人怀疑江氏集团总裁转行倒卖二手手机了。

      手机很卡,还很破旧,布满划痕的屏幕亮起,江太子毛茸茸的狗脸霸道地闯入眼球。江岩舔了一会儿“太子”的颜,才慢悠悠点开宠物APP, 正在加载的圈圈一直转,特别符合它二手货的身份。

      江岩一卡一顿地逛完了论坛,估算着时间该差不多了。果然,下一秒,手机突然流畅起来,屏幕里自家“太子”那张标准的狗脸被另外一张更标准的美男脸覆盖。

      让他猜中了。三秒过后,全自动模式开启,先是配乐播放美男的各种硬照,然后是词条、视屏,中间甚至混杂着微博上某些颜狗的无耻吹捧。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一环节至少需要十分钟。

      江岩颇有耐心地等着。

      手机没有察觉异样,屏幕愉快地亮着,闪出各种“宝宝想你”的沙雕表情包,紧接着,BGM响起,这次由《水边的阿狄丽娜》换成了周华健的《如果这都不算爱》。

      江岩听了几句,忍不住吐槽:“你放BGM都直接跳前奏的?还有宝贝儿,从古典乐到周华健,审美挺独特。”

      这是江岩第一次和他说话,声音低沉性感,尤其是“宝贝儿”三个字,儿化音咬得轻,像低音提琴上破出的尾音,隔着屏幕都能让荷尔蒙击中。手机有一瞬间的卡顿,后来大概太兴奋了,各种表情包乱码似地闪出,最终卡在了蛙儿子上。图片里,小青蛙瞪着大眼睛,头上的圈圈一直转,委屈地看着江岩。

      江岩戳了戳小青蛙的胖腮帮子:“傻了吧?卡住了吧?”

      BGM还在响,没了沙雕表情包配合的周华健终于恢复了正常。江岩声音里带着笑,标准的京腔从胸腔里震出来,顿挫鲜明,像是在讲最腻人的情话,他颇为得意地道:“能控制手机就牛逼了?哥昨天又去二手市场淘了几个,一口气下了四百多个APP,就为了卡你,还牛不牛?”

      手机屏幕没有反应,BGM却换成了“对你爱爱爱爱不完……”

      江岩:“……”

      手机并没有卡顿太久,四百多个APP以普朗克常数为单位消失了。江岩笑着道:“我不要面子的?给我装回去!不然老子就把你扔到水里面泡肿了,砸核桃玩。”

      江岩这人,长相俊极了,却又不是现下流行的鲜肉脸,如果非要定义的话,他那张骨骼流畅的脸只能让人想到两个字——性感。尤其是当他翘起薄唇,笑着说话的时候,略微上挑的眼线柔和了过于冷硬的面庞,浑身上下从宽肩到长腿,无一不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

      消失的APP又以普朗克常数为单位重新出现,手机明显怂了,讨好地闪出“宝宝不敢”的花体字,却因为实在太卡,显得有些笨拙和搞笑。

      江岩心情好了点,自言自语地说:“四百多个APP都不顶用?下次换老人机试试。”

      手机屏幕一暗,闪出一个哭唧唧求抱抱的动图,见江岩郎心似铁,立马改变了策略,抛弃了不实用的表情包,让最开始的美男肉身上阵,给了他一个颇具诱惑力的亲亲。

      前方堵得更死了,江岩这段时间糟心事不少,烟瘾颇重,嗓子眼里蹲着个恶鬼似的,隔段时间不抽就难受。这会儿瘾头上来了,顺手从“手套箱”里摸出盒不知道哪个司机塞进去的“骆驼”,闻了闻味儿,觉得还算醇厚,也就不挑拣了,动作熟练地燃火,一口嘬到底,让略带苦涩的烟味儿在口腔里闷一会儿,等喉咙里有了刺热感后再徐徐吐出。

      江岩正沉浸在烟草带来的短暂享受中,哀乐突然响起,视频自动播放:《震惊!全世界每年吸烟致死人数多达千万!》“据官方保守计算,华国每天吸烟致死人数为2740人以上。温馨提示,德国已有实验证明,吸烟不但会引发肺癌,减少寿命,烟草中所含的尼古丁还会杀死精/子,降低受孕率哦……”

      江岩夹着烟的手指一僵,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腿,立刻意识到输人不能输阵,嘴硬地道:“老子不需要那东西。”说完后才觉得自己幼稚,骂了句经典的京骂:操。骂完之后,又发现有损他一贯的人设,轻咳一声,闭嘴不再言语。

      早秋了,凉意渐生,湿漉漉的水汽蒙在汽车玻璃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二十分钟后,早高峰终于过去了,车队缓慢移动,一辆辆或奢华或普通的汽车在十字路口聚集又分散,最终汇入不同的车流,奔赴西京的各个角落。

      江岩机械地操纵者汽车前进,他刚刚听完了十分钟的烟草危害报告统计,从口腔到肺叶包括整个低俗的灵魂都得到了净化。要是再来个十分钟,估计都要出任戒烟大使了。

      江岩还处在懵逼的情绪里,汽车继续往东,下了高架,过了收费站,出了西京城区后又折而向南,大约开了两个小时,等到晨雾散的差不多了,今天的目的地也到了。

      天城基地——华国最大的计算机数据研究中心。当初建造的时候打得就是将这里做成华国“科技心脏”的主意,整个科技园区占地面积广达三万多平方米,光是存储数据的机房楼就有九栋之多,更不用说感知体验楼、数据分析中心等,一幢幢西式建筑拔地而起,将肆意洒落的阳光割裂成一团团刺目的光晕,看不出严谨和前卫,倒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压抑来。

      车子还没停稳,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就钻了进来。江岩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人还活着后一脚油门轰到底,银黑色的越野猎豹似地冲出去,将身后恢宏的建筑物远远甩开。

      车内空间很宽敞,年轻人一上来就闭着眼睛倒在了后座上。他精神状态极其糟糕,连续三个月不间断的审讯,感冒、鼻炎,胃病,身体已经被逼到了极致。江岩通过内后视镜看到江蕴让人给折腾成这幅鬼样子,心里头有气,却还是压着怒火心平气和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一被隔离我立刻托了人,却没一个能给个准消息。”

      江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我这边已经算不错了,得感谢咱们老江家世代清白,还有大哥,要不是上面顾忌着你手里那点儿产业,我这一辈子没准还真得折进去。”

      江岩眼神一冷:“他们不敢!”

      江蕴不能告诉自家大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未来计划”核心芯片被盗,基地安保系统全面崩盘,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事故了,而是上升了到国家层面的安全隐患。

      许工一个工程师,怎么进的大楼?那帮科学疯子为“未来计划”量身定做的全息人像识别技术对许工时竟然毫无反应?要知道,就连张老头那样身份的人,进出大楼都要花费三分钟的时间进行全身扫描,从指纹到瞳孔,甚至包括骨骼和汗液,除非是克隆人,否则决不可能混进中心大楼。

      还不止这些,许工背后是谁?更深的东西江蕴不敢往下想。幸好芯片找回来了,最后许工也抓回来了,要不然,别说他哥是江岩,就是他老子来了,都照样得关着。

      “有人跟着我们。”越野就这点好,车身大,底盘高,视野极佳,就算是在弯路较多的山区路段也能清楚地看到后面的情况。更何况对方完全没有隐蔽的意思,三辆大吉普就那么明目张胆地缀着。

      江蕴翻身看了一眼,白底红字的牌照:“国安那边的人,这段时间估计会一直跟着。”

      江岩卸下紧绷的肌肉,车子速度不减,风驰电掣地碾进隧道,光线突然暗下来,隔着车玻璃都能感受到阴冷和湿寒。

      “一群疯子。”他这话主语指代不明,也不知道是具体是在说谁。隧道很长,昏黄的顶灯好像吃人的巨兽,将越野车层层包裹着一口吞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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