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傅临霄

5、第五章

　　像是预知到林轩会有这么大反应，林奕只是抿了抿嘴，平静的看着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睛。这让林轩感到更加难以忍受，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说中了什么，才会让林奕无言以对，此刻的林轩从五脏六腑到咽喉口腔，全都像燃过一堆炮火，从胃里堵到食道，堵的他下一秒就要呕出那些灰烬。他拼命的忍着，再不敢张开嘴巴，却从眼里涌出了别的东西。
　　像是被顺着眼角滑落的液体猛的烫到，又急忙伸手去胡乱的抹着，想要立刻从这个房间逃出去，脚下又被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真是狼狈。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林奕死死的盯着对面这张熟悉的脸，又感觉有点陌生，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他这么哭过，可能是什么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才不会去害怕，所以现在哭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我真的想丢下你，六年前就丢下了。”那个时候齐文山一开始的领养计划里并没有林轩，只是因为林奕告诉院长，领养人如果不能同时接受两个孩子，自己就拒绝被领养。所以当齐文山第二次去接他的时候，他一手提着自己和林轩的书包，一手牵着林轩，像是在像齐文山宣示林轩的归属权。
　　“我不会逼你做什么，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有些事我会给你建议，但不会替你做决定，我只需要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能强大到足够接受会有求而不得的事实。你可以不明白，因为无论你要什么我尽最大的能力给你，但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一些东西，我不能替你找回来…你自己…就去拿吧。”林奕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的门，留下脑袋里一团乱麻的林轩，感受着从未经历的难过。其实那些话他全都似懂非懂，根本不知道林奕具体在指什么，可还是难过，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寒气，让林轩全身发颤。一把抓过书桌上林奕用过的水杯，仰头灌了几口，似乎是更冷了。
　　自从韩彬知道林轩和自己同时被录取到南大，就开始见天儿的埋汰齐宇，尽管以齐宇的水准，那场高考已经是从小到大的考试里发挥最好的一次了。
　　“宇爷这是打算把家搬过去吧？这么多东西怎么拿？从这儿到学校才一个小时路程，至于吗？您周末也不陪着我和林轩泡南大图书馆啊！反正周末就回家了，可少带点东西吧！”韩彬坐在齐宇家客厅的大红木沙发上，嘴里还品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一点都不给提供西瓜的主人面子，架势十足的看着齐宇楼上楼下的跑着收拾行李。
　　“你小子就是嘴欠！轩神都没这么埋汰我！你一擦线过的哪来那么多话！”齐宇一边吭哧吭哧的把球鞋往行李箱里塞，抽空狠狠地瞪了眼悠哉悠哉吃着西瓜的韩彬。
　　“轩神等会就来埋汰你了，你就受着吧，他比我够资格。”韩彬精准的把一块啃的干干净净的西瓜皮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又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起了下一块。
　　“得！轩神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我偶像！我还指着他老人家带我走向人生巅峰呢！”齐宇还在用力的塞着最后一个水杯，终于是挤了进去，然后迅速的一屁股坐在快要胀到爆炸的行李箱上用自己的体重给这一任务添砖加瓦，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了拉链，刚得意洋洋的起身，就听到啪的一声，拉链崩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箱子！是不是你妈嫌你不学无术报复你呢！什么质量啊！哈哈哈哈哈哈！”韩彬笑的手抖，西瓜皮都差点拿不住了。
　　“我操！这也行？好烦啊！不收拾了！”齐宇气的也一屁股坐上了沙发，再也懒得看那个被撑坏的箱子。
　　“哎你说，轩神怎么还不来啊？说好的今天聚聚呢！”顺手拿起了最后一块西瓜，齐宇想着干脆等老妈晚上回家再收拾吧。
　　“轩神刚才发消息说在家教那边拿资料呢，等会就来。”韩彬揉了揉吃的水饱的肚子，从抽纸盒抽了一张纸抹了下嘴。
　　“不愧是轩神！还没开学就争分夺秒了！简直是我辈楷模啊！和奕哥是亲兄弟没错了！”韩彬看着齐宇满眼星星一脸花痴，有点想一巴掌抽过去。
　　不过齐宇也没说错什么，林轩自从初三开始，就跟神鬼附体似的，没有一点预兆的开启了学霸模式，除了偶尔和他们出去打球，其余时间基本见不到人的，整天除了教室就是自习室，放假也是窝在家里让家教补课，连棋社也不去了。最初大家还以为林轩只是一时兴起，直到初升高考试林轩拿到了和林奕一样的成绩单，全科满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林轩的变化，一直对所有的事物都兴致缺缺的人，像顷刻间打通了奇经八脉，那份让人心惊的认真，就被印刻在了林轩的身上。
　　韩彬觉得这些也许是有迹可循的，不过这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结果是好的，这本就是林轩必然会成为的样子，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尽管在这些变化之中，有着韩彬不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