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续集”—青风伴夜人如玉》捌贰漠

45、凡间历劫

　　梁州城李府几代单传，好不容易在这一辈，得了一子一女凑成个好字。幺女更是贵如明珠，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取名青溪。

　　......

　　我是在元宵节前出生，去年冬日的雪还未融完，府里后院池塘里的莲花竟在我出生时悉数盛开，青色的莲花在冰雪寒风里摇曳生姿，整整三日才凋谢。

　　有人说我是花仙转世；有人又说正月莲开乃是异象，不吉之兆；不管旁的人如何评断，爹娘从未当回事。

　　三岁时，奶妈丫鬟一时疏忽，贪玩的我将茶杯打翻，滚烫的水浇了一手，痛得跌在地上打滚。待身边的人将我搂在怀里察看时，方才红肿的手又恢复了白嫩细腻，一点也瞧不出被水烫过。众人面面相觑，有丫鬟悄悄端了另一杯茶去试水温，刚将手指伸进去，便龇了牙缩回。

　　我不解得看着自己的手，明明上一刻被烫得钻心的痛，将才哭喊出声，便猛地感觉手被什么冰凉的物事包裹住，下一刻就不痛了。奶妈将丫鬟们遣走，关了门细细得检查了我全身，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见我神情呆愣，便摸了摸我的头，语气轻柔的安慰：”我家小姐有神仙保佑呢，总是能逢凶化吉。“

　　四岁时，我和哥哥一同玩耍，二人比赛谁先爬到假山顶上。刚下了雨，又有青苔，哥哥没看住，我脚一滑便从假山上跌了下来，耳边全是丫鬟们的尖叫呼喊。我吓得闭紧了眼，恍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有好闻的清冽竹香在鼻间萦绕，睁开眼去瞧时，双脚已稳稳得踩在了地上。

　　五岁时惹了风寒，每每都要几个人按着才能将药喝下，喝完药连掉的眼泪都是苦的，嘴里的蜜饯丝毫尝不出甜味，躲在被窝里委屈的瘪着嘴，忽然闻到一阵清香，不知谁在我枕上放了两块竹叶糕，还冒着丝丝热气。香味诱人，我懒得去想它们的来历，解了青绿的叶子一口咬上去，嘴巴里残留的药味瞬间便被驱散而空。

　　.......

　　今年刚过了六岁生辰，百般讨好才令爹娘同意我去看元宵灯会。

　　奶娘抱了我，身后跟着四名丫鬟，四名小厮，将我们团团围住，生怕有闪失。一出府邸，我便觉着两只眼睛不够看，马路两边张灯结彩，人流涌动。如此热闹的景象我是头一次见到，便心痒着要下地走动，却被奶娘箍紧在怀里。

　　”小姐乖乖的，要什么跟我说，我命人去买。“她轻声安抚我。春寒料峭，她将我的斗篷裹紧了些，生怕我再染了风寒。

　　我挣扎不开她，只得作罢，趴在她肩头羡慕得望着举着彩灯在人群里穿梭的孩童。

　　忽然我眼前一亮，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缓缓走来一名白衣少年，他眉目含笑，长身玉立，双目比灯火更璀璨。一步步走来，在我面前停下，只是笑盈盈得看着我。

　　我也愣愣得看着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所有的一切在他身边都黯然失色，街上的人都裹得粽子一般，他却只穿着薄薄的衣衫，身姿飘摇。

　　”青溪，还记得我吗？“他向我伸出手，声音清朗。

　　我摇了摇头，如果以前见过他，必然不会忘记的。看着他的手，我犹豫了一下，将手递了过去，刚一触到他的指尖，便被他极快的握住了。

　　他的掌心温热，将我身上的寒意驱赶了不少。他眉毛微微挑了挑，语气颇有些得意：”记住，我叫棠樾。这次，是我先认识你。“

　　”棠樾。“我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回答他，”记得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露出满意的神情：”头一次见你在我面前这样乖巧听话。“

　　方才我便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会儿才发现，除了我和他，周围的人全都被定住了，怪不得奶妈半天都没说话，若是平日她绝不会允许陌生人靠近我。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有些害怕的问道。

　　”不用担心，只是给我们一点独处的时间而已。“

　　\"你是......神仙？\"我小心的问道，莫名的有些期待，他是奶妈口中那个保佑我的神仙吗？

　　白衣少年不屑的嗤笑一声：”神仙有什么好，我可是堂堂魔尊。“

　　魔尊？但凡跟”魔“字沾边的词，皆是”疯魔、魔鬼“等等让人害怕的东西。心中一凛，急忙抽回了手，有些恐慌地看着他。

　　他看了看空着的手心，颇有些受伤的问道：”你觉得我可怕吗？“

　　我不置可否，看着他不说话，生怕他撕开这副好看的皮囊，露出青面獠牙。

　　”你又在乱想什么？“他好似猜到我的想法，无奈的伸出手指敲了敲我的额头，”还是像以前那般呆傻。“

　　夜色渐浓，满城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少年一双凤目熠熠生辉，黑亮的眸子里全是我的倒影。

　　”青溪，见到我你欢喜吗？”他忽然敛了眉，认真得问道。

　　我点了点头，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看着他笑，我便也忍不住笑。

　　“那你愿意常常看到我吗？”他又问道。

　　“我平日里从不出门。”我老实答道。

　　“这你不用管，只须回答我愿不愿意。”他有些紧张的瞧着我。

　　“棠樾，你又在胡闹。”身后响起清冷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去，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袭浅色青衫的男子正负手站在不远处，头顶是圆月，银辉洒在他身上，衬的面容皎洁无暇，清雅若仙，看着我时像一城的灯火都落在了他幽深的眸子里，令人移不开眼。

　　”是你吗？“他走近时，我便闻到了熟悉的清冽竹香，顿时心生欢喜。

　　他走到我跟前，抬手轻抚了抚我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我鼻尖一酸，竟忍不住湿了双眼。

　　“虽知你不过在凡间历劫数十载，眨眼便过，却也忍不住想守在你身边保你一世安乐。”他轻声说道，眉眼柔得能滴出水来，好似看着什么珍宝一般。

　　他说的话我听不懂，却让我心间暖暖的。

　　我正待说些什么，周围忽然喧哗了起来，静止的一切又恢复了原貌。被打岔了片刻，再去寻他们的身影，却都已不见了，心里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