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工》共模抑制

28、知羞

　　光天化日之下白花花的身子十分刺激眼球，杨蓁傻在原地，心跳砰砰，在耳边打鼓，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事，一下子来不及有所反应。

　　那野狗叼了好食，循着杨蓁牛娃这边的方向跑来。野狗又瞎又老，钻出草丛竟然撞到杨蓁腿上，杨蓁一惊后退了一大步，跌在地下，这声闷响一下子打破了刚才凝滞的气氛。在哑巴和王寡妇发现之前，牛娃忙抱起她，慌不择路地一气快走。

　　前面有棵枣树，到树后一避正好。

　　牛娃抱着杨蓁，两个少年都心慌慌的，活像是自己干了呆事被捉奸一样。没料到树后原来是个“岸”，两人失足，团抱着跌到柔软的腐草窝里。

　　此时已快正午，阳公不减炽烈，但是经由繁茂的树木的过滤，草窝窝里阳光柔和斑驳。牛娃抱着她默默无语，下身涨得发疼。

　　刚才亲眼见到的一幕幕，在轻轻的鸟啾和蚶铃声中，翻腾在两人脑海里。杨蓁渐渐回过神，支着耳朵听着上方有脚步声走过，过了一会儿，又重恢复静寂。

　　杨蓁松懈下来，在松懈下来的一瞬间，她立刻感到了现状的不妥。她环抱着赵相的腰，紧紧贴着他，他上半身靠着山墙根，一只胳膊拢着她。杨蓁僵硬地移动脖子从他胸前抬了抬头，就对上他也正在看她的眼。

　　热的体温，有力的心跳声，杨蓁感受的很分明，她张了张嘴，被牛娃一把捂住。

　　“别出声。”他声音压得很低。

　　上方脚步声兜了一圈又转回来，停留了一下，终于彻底走远。

　　杨蓁脸上红成了一片，待牛娃把手拿开，她竟然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她憋了好一会儿气了。等她缓过来，才发现身边的男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双眼有些发红，好像是猛兽一般盯着她，他胳膊也像是使了大力勒得她越来越紧。他朝着她慢慢倾过来。杨蓁稍挣扎了一下，“赵相！”

　　这一声把牛娃唤了回来。

　　杨蓁把他胳膊推到一边，坐到他对面。
　　杨蓁打量着他，秀眉皱起来，颇不自在地咬了咬手指。奇怪，打从在河边见到他开始，她就感觉奇怪，现在更是浑身不自在，一点都没有平时和他相处起来的随意劲。

　　杨蓁想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她不敢看他，只是乱望了四周道，“要怎么走出去？”

　　牛娃却笑了。杨蓁更觉得不自在了，这笑搞得好像她变成了弱势一方，好像她平时戏弄他的种种，只是他在容忍她的胡闹一样。杨蓁恼羞成怒，握拳打他，牛娃轻巧侧身避开，一只手包住她愤怒的拳，“杨蓁蓁，有没有摔着你？”

　　“啊，”杨蓁动了动胳膊腿，呆呆地摇摇头回答他，“没有。”

　　牛娃嘴角弯起来。

　　燕燕在黑枣林边等了好久，才等到她蓁蓁姐。杨蓁面色通红，心不在焉，接过燕燕递给她的枣篮，就匆匆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燕燕。”杨蓁脚步慢了，突然叫她。

　　“啊？”

　　“你回去只说，拾了许多黑枣一下子没注意时间。”

　　燕燕点点头，又走两步忍不住问，“蓁蓁姐，你去干啥嘞？”

　　杨蓁一滞，面色又红了几分，又不忍心骗她，只说，“我去瞎子庙那里转了转。”

　　“咋不带我去？”

　　杨蓁一堵。

　　“你、你还小，去那里，不怕被鬼抓走？”

　　燕燕缩缩脖子，眼睛睁大，显出一些害怕，很遗憾的长长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杨蓁脑子里想着是，牛娃拉着她在荒草丛间寻路求道，他在前，她在后，她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路。到河滩边上，杨蓁没料到他突然回头，杨蓁就像是惊兔一般“啊”地出声。杨蓁被他牵着的手心发汗，又被他盯着不自在的很。

　　她扭了一下手欲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赵相，我手里发汗。”

　　牛娃也像是才回过神来，松开她的手。

　　过了河滩，就要分别，牛娃这一路已经走的很慢很慢，但终究是要走到这里，他还想牵着她再跟她待一会儿，两人都踌躇了一下。

　　“你——”牛娃说。

　　“我——”杨蓁说。

　　两人又都默下来。

　　牛娃盯着她，杨蓁脸红了，他说，“今天天色很好。”

　　“嗯。”

　　牛娃还盯着她，“……你也很好。”

　　“啊。”

　　杨蓁心跳砰砰砰，她觉得今天这个赵相和往常的赵相很有区别，但是一时半会又说不清区别在哪。

　　牛娃驻在原地，左手少了她的手，他感觉空荡荡的，就绕到杨蓁左边，用右手牵了她左手。杨蓁鼓起眼睛看他，牛娃直视前方，很正经地说，“要过河了。”所以要牵你。

　　杨蓁想歪了，脸上又红一分。她不自在得很，只想着赶紧回家，可是牵着她的男子却一动不动，她性急起来，“赵相——”

　　“回去我要借你的书练仿。”牛娃抢先说。

　　“啊，行。”杨蓁乖乖答道。

　　牛娃还是不动。他心里想，怎么她这个愿望这么小，这么简单就完成。他当时怎么就只答应她这一个愿望，他还想答应她许多愿望。

　　“杨蓁蓁。”

　　“啊？”

　　“你这个愿望不算数，根本算不上愿望。”

　　杨蓁糊涂了，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的愿望多得很么，下次开始，才作数。”

　　杨蓁终于明白他说什么了，就点点头。

　　风吹过来，阳光下少年的嘴动了动，杨蓁没听清楚，就稍稍靠上前去，离他更近了些，牛娃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粉颊，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他不受控制一般地低下头去，再低一些，又低一些。

　　罗襦未解，即闻芗泽。

　　忽然离他们不远的草丛动了动，庞三小灰头土脸挟泥裹草地滚出来，看见他们，胖脸上的肉都抖了抖，眼神张皇，怯懦地缩起脖子，话都不敢说，只是呆呆地望着两人。

　　“庞三小！你怎么在这！”杨蓁叫道。

　　庞三小视线在两人身上兜转了两番，跟避虎狼似的飞奔远走，过河的时候还丢了一只鞋，他也来不及管，光着一只脚飞窜。杨蓁觉得奇怪，跑了几步喊他，庞三小早跑得没影儿了。

　　……

　　天凉了，杨家饭食不再在院庭里吃了。杨蓁把饭端出来到青石桌上以后，长工们就自己端起碗筷到马号里吃去，她再拿了木托盘将她爹的饭送到上房去。虽然长工只是家里雇佣的劳力，可是做了饭，必定先尽长工，再尽主顾，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是所有人都默守的，无论是多么吝皮的东家。到底都是庄稼人，懂得庄稼人的苦，长工已经如此辛劳，只为挣口饭吃。是人都看在眼里。

　　杨蓁回到厨房里，在温暖的灶火边拣了个木凳坐下，跟她娘一起吃饭。

　　今天这饭是炒蒸饭。将包谷面和一些细麦面加水混合起来，搅成半干状，上屉蒸熟。之后用地豆、小白菜和一些野菜炒到一块，加辣椒蒜泥，干爽鲜香。杨白氏还切了些黑枣炒入，以去猪油的腻味，杨蓁最爱吃的饭就是这个，总少不了央求杨白氏给她做，变着花样炒入不同的菜，风味也随四季而不同。

　　杨蓁吃的鼻尖都沁出汗水，辣椒辣，蒜也辣，灶火在她面前映着，更是热。厨房处于上房和西厢房之间，只是一个小小的狭长小室，外面秋风呼啸，使得这里更显得温暖。杨蓁风卷残云一般吃掉一碗，又到锅里盛了冒尖一碗，杨白氏早放了筷子，在灶火边跟闺女谝话。

　　“蓁蓁，你觉得朱大小这人咋样？”

　　杨蓁不疑有他，咬着筷子尖含糊不清地道，“挺好。”

　　杨白氏打量着她，“我看朱大小好像有那个意思，嫁他你悦意不悦意？”

　　杨蓁呛到嗓子，咳起来。帘外有个人声，“大大，再一碗。”

　　杨蓁赶在杨白氏有所行动之前率先到了帘外，牛娃在外站着，杨蓁瞧了他一眼，接过他的碗回到厨房，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才又递出去。

　　今天在坟地里的事情，使两人再见的氛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杨蓁递出去碗他接过来，在碗底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指，杨蓁心咚咚跳了起来，又想到这边她娘跟她谈婚嫁，她忽然发觉到，原来自己已经是个待嫁闺中的准媳妇了，是女子是女人，而赵相，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力壮的男子。

　　杨蓁重新坐到火边，她忽然为自己以前那些乖张行径感到害臊，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跟赵相见面。杨蓁为这个苦恼了一夜，夜晚躺在炕上她娘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半宿话，她一点没听进去。她越来越愁，明个就要跟赵相一起上学堂了，她到三更也合不上眼。

　　杨蓁翻来覆去，欠着半边身子勉强眯了眼睛。这一下睡着了。梦里又回到坟地，王寡妇在哑巴身下哼吟，忽然间她好像变成了王寡妇，衣衫零乱罗袜高挑浑身像发羊痫似的发抖，身上的人从哑巴的脸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杨蓁猛然惊醒。

　　因为她娘有腰疼的老毛病，所以尽管还不入冬，大炕却已经烧了三天了。炕烧的太热，容易魇梦，有小孩子的人家不能烧太热的炕。也不知是炕烧的太热，还是杨蓁自己的过，她浑身血液都充涨起来，呼哧呼哧像是憋不过气一样大口喘气。杨蓁把被子蹬到一边，把肚子胳膊都敞晾在冷空气中，拧了自己一把，又捂住脸。

　　她知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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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牛娃哥要变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