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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窝家 ...

  •   杨蓁被这一带,一下子就靠在他怀里,又害怕又没办法地唤他慢些,牛娃心里只是发虚,也听不得她命令就这样快意飞奔了好一会儿。

      等快到村口,牛娃勒马下去,被杨蓁揪住衣衫。杨蓁被吹了一脸黄土,咬着牙要骂他。他挨了几声骂下去,杨蓁气不过又打他肩臂,不挨这几下还好,她这打法之力道就只当给他拍拍浮土,那手腕好像如论如何都是柔柔的,总是搞得他心里慌张,这下子他在前牵着马又不语了。

      “……牛娃,你这古怪性子!”杨蓁在马上只能张口怨几句出气。

      走到那棵盛大的大槐树下,杨蓁累极了伏在马上,口中轻轻曼曼四处谝话,“……赵相哎,你刚才是怎么啦?难道是……你真心虚?自从那天晚上你摸我脸后,我看你越来越不对劲。我说你莫非真的……”

      牛娃心头一跳,“杨蓁蓁,我没有!”

      “你没有啥?”

      “没有就是没有!”

      “你这人越来越古怪了。”杨蓁在马上闲着伸手摘下几片槐树叶子,嘴里咕哝。

      两人到家,不一会儿李相王相也回来了,个个都汗流浃背浑身土气,看见牛娃坐在那清清闲闲地擦他那把小镰,未免就一顿浑说。

      “俺们牛娃就是命好,将来娶个美婆娘,生群翰林儒官。”

      “那可不,人这命,从小就能看出老天眷顾不眷顾,我们和牛娃不一样,我们这一辈子就只配抱个黄脸婆。”

      牛娃嘿嘿笑了两声,有点不自在地给他李叔王叔端水添茶,李相和王相平时就喜欢嘴上戏他,吃了晚饭,三人躺在马号大炕上,干了一天重活,牛乏的吃了多一倍的草,按说人也乏得不行,单单这天李相王相躺在炕上又扯起那些不入流的酸段子。

      那些夜奔私会、女妇失节的段子,牛娃在平时听得他们谈得多了,就也不像初来时面红耳臊难以入眠,他昏昏欲睡时,听到李相忽的说起前日里抓到他牛牛的事,立刻又睡不着了。

      只是李相只提带了这么一句,王相就又说起别的来。

      “……那妓子,长得跟蜜桃子似的,往桥上一站,就有不知多少人朝她望,真是那老秀才讲得好,到现在我还记得什么‘樱桃口’‘杨柳腰’……”

      李相听了一会儿,悄悄向王相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倏然从牛娃盖搭着的粗麻布下抓住他那挺立起来的要害物。

      牛娃正在出神想白天的事,不防被他李叔王叔笑着捉弄了。

      王相做出山匪恶狠狠的样子,“牛娃,你想什么呢?说也不说,说也不说?”

      李相在一边趴着乜斜着眼笑牛娃,“牛娃赶紧说,不说你王叔剁了你这碎牛牛喂猫。”

      牛娃语塞,他在想什么,不就是白天他教杨蓁骑马那事吗?他对杨蓁没有别的感情,却没想到被李相王相捉了个正着,他心下就乱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羞得恨不得从马号夺门而去。李相王相偏偏不放过他,当下就剔了银缸,非得让他从实招来。

      李相说,“好你个牛娃小子,这两天我看你就不对劲,是不是看上哪家闺女了,跟你李叔王叔说了,我们都是过来人,保准给你审一个里里外外都挑不出错来的美婆娘。”

      王相说,“去去去,俺们牛娃是个实在孩子,你就让他本本分分招了,说一下他这灵聪脑瓜里装的害臊事,咱们再说别的也不迟。”

      牛娃被这么一搞,脸上红一道紫一道,他难以启齿,手里发力攥着炕角几根漏出来的竹篾子,身子都有点微微颤抖起来:难道他真的对杨蓁动了男女的心思?

      此时已夜半四周静廖,李相王相那迟来的瞌睡虫进了头,两个人看牛娃这样也审不出什么来,就随意倒在炕上各自睡去。

      牛娃一点都睡不着了,他觉得那略带凉意的竹篾子像是那打铁匠的火炉一般烧得他再也待不下去。李相王相响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下了炕,到大瓮边,拿着葫芦瓢从头至脚浇洗的爽利,这才有了一点凉意。

      他又到马号牛棚里坐了一宿。

      这一宿实在是难熬。

      等到天明鸡叫一遍,他被起来撒尿的王相看见了,“又在想你那情女子呢?”王相嘴里咕噜了几句又迷瞪着眼回去躺了。

      这下牛娃连早饭也没吃,杨老汉起来练拳脚问他去了何处,才得知他早就牵牛到地里耕地去了。
      杨蓁在家其实无事可干,正是农忙时节先生也要回去收他家包谷,学堂里的男娃甭管家里穷富,大都做了父母的帮手到地里忙。昨天她还对快马心生恐惧,今天就好了很多。杨老汉颇赞赏她,让她跟着自己,在村外官道上遛马。

      这边牛娃正踩着犁,耕着昨天刚收完的那块薯类地,耕到一处,偶见的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藏在泥块间。他拾起来一看,果然就是杨蓁那丢了一只的耳环。他将耳环放在手心里摩挲,昨天他为她找了好半晌,没想到竟然藏在这!

      牛娃昨天一宿没有合眼,现在他拿着这只耳环,心里想的不再是送还到它原主人手里。

      他手中的茧子厚重,衬的那点翠鎏金更翠更亮,精致秀美非凡。牛娃想起那只钢笔,觉得格格不入了。她可是东家小姐,他只是个打长工的,他禁不得心生一抹忧愁沮丧,然而他很快的按捺下去,将那只耳环宝贝似的放在了衣襟的暗袋里。

      他在地里不抬头地忙到天黑才赶着牛回去。晚饭他吃了两大碗杂面,等他撂下碗,眼神又不由自主地朝杨蓁看去。杨蓁早吃过了,在杨白氏身边歇着手说话。

      牛娃捧着空碗到井边,果然杨白氏见了就忙喊他,“牛娃你放下吧,一会儿我洗,一家的碗都没洗呢,不急。”

      牛娃依言放下碗,感觉到杨蓁朝他看来的目光,他不知为何就有些焦躁。

      “赵相,劳你把桌上碗收拾一下摞到水井边上,一会儿我洗。”

      牛娃如蒙大赦,殷勤快活地将碗收拾好。虽说早过立秋,但那些该死的蚊子还嗡嗡扰人安宁,杨蓁一边摇着一把扇子赶那些东西一边吩咐他,“再去厨房帮我把那泔水桶倒了吧。”

      平时他不觉,可现在她这使唤真让人舒服。牛娃心里快活,手脚麻利地把泔水倒了,心中兴奋的像个孩子,面带笑容跑里跑外。

      ……

      从涧河村到镇上去,要经过庞家寨和线天坳,庞家寨不必多说,是个比涧河村还要大两倍的村子,可是这线天坳就有点奇怪了,本来顾名思义不难猜测这应该是个狭窄的山谷,可是不知从哪一辈上起,这个乱石立竦,开阔无人的山坳坳就有了这个文绉绉且名不副实的名字。据说是以前某位编修翰林院的大人奉皇命藏宝敕游历到此,村人乱指路,口音似“线天坳”,这位新上任的踌躇满志的翰林大人就此指记本县地志,此名沿用至今。

      从盘桓着山鹰的角度望下去,坳里高可及人的荒草石堆里时不时显出一辆牛车来,犍牛在前慢慢拉着,杨蓁没什么样子的半躺母亲腿上,牛娃在牛车左侧拿着一条赶牛鞭,王相在右侧四周乱望。

      “又一头野山羊!”王相机敏地指给牛娃,牛娃看到两只黄黑的山羊从草边跳到石堆后。

      “有一年我在这里捉过一只野羊。东家的弓箭需要到镇上上漆,回来到这里我拉了个满月,要在这没人地方试试这把好家伙,合该命里就有这好事,箭落地竟然射到一只该死的野羊,我就拾了羊回去吃了七天羊肉。”

      坳里毒蛇和野羊颇多,不熟悉的人踩到蛇尾巴就会一命呜呼,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里常有强盗光顾,据说几个村子的土匪合在此山顶上,碰头算计,居高临下打劫来往的客商。但是这里的强盗也讲义气,除非实在是没有钱花才会打算到本地人头上,知县奈何不过这帮强盗,便上报知府,结果就在知府发硃票清剿这帮悍匪的当天夜里,知府独儿便被这伙人绑架。

      从此以后线天坳的强盗窝定下势来。据说庞家寨一个出名的碗客,骑骡贩碗,窜各省叫卖,一年里有十个月都在外面过活,他赶路回家不慎错过投宿时机,正好合该命里有一遭,正碰上强盗头头下山,碗客吝财,不舍得用财保命。过了好多天山坳里聚集了许多的山鹰,人们才知道被鹰叼啄成一滩烂肉的即是那碗客。

      白天要是附近村民从这里经过,必要携带随身武器,要是妇女要经过,必定身边要跟上两个气壮的男子。线天坳是附近大大小小五个村庄入镇的必经之路,当然也是最近的路,虽然可以走远路,但是大路不方便之处颇多,再说大路也未必没有被强盗劫掠的危险。线天坳的强盗,大多是这五个村庄里弄得板斧大刀又生性懒惰,不爱侍弄地里营生的人,做窝家第一要狠第二就是讲义气,所以这五个村子的人倒是还不怎么害怕走线天坳,至少他们跟这些匪都算是能扯得上关系的亲戚。自家人做窝家,这也算对五个村子另一种变相的保护。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哒,想了我吗?嘿嘿~emo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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