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96、堕生天魔戮天劫

　　天门兵道九十七。

　　漫天兵器长刃风啸，依着天门九莲子之剑──九莲太初的召唤而现，狂浪似地燃上齐天陵邪剑罗织无命的黑炎。

　　银兵黑刃流坠而下，状若流星，雷霆万钧之势。

　　在这神州大地之世，敕下天封的数百年后，又何曾有如此接近过封界之争一刻？

　　狱雪几乎听不见手中冰花灿绽的长刀，雪晶碎裂的声响，耳边眸中，乃至于内府神魂，无一不被这天门先锋九莲子与齐天陵巫子所联合的一击，给彻底震撼。

　　这即为将天魔之兵撕开第一道口子的杀器，要想毁灭凡兵，不过是摧枯拉朽……

　　二刀鸣响，刀光一闪。

　　白发白袍，黑发黑袍，无所畏惧的刀龙双壁迎了上去，太叔梦一张绝丽的容颜毫无波动，蔺子歌邪魅深邃的容颜亦冷淡若霜。

　　这将是最后一击──双方尽皆无所保留。

　　炽亮的刃光剑风相咬交错，两边的斩击相噬，互不相让间，凌厉的灵流暴风已然绞碎周遭万物。

　　风暴扰乱了三荒境中本已是狂乱的灵流，霎时带给灵脉一阵重压。

　　没有言语。

　　眼前所见，以宛如天地云瀑骤变，又似暗海潮汐止歇，远在地平线边的修罗门狭缝，三荒神兽的暴动亦受到了影响。

　　“言雪，你可知晓，杀死天魔的方法？”

　　朗漉的话语轻轻地传入狱雪耳中。

　　天门兵道全力的一击与刀龙双守生的反击，近乎相互抵消，九莲子从天际上落了下来，罗织无命的剑灵御主护住了他。

　　未曾松懈过，狱雪与朗漉行动了，眨眼之间，护在身影渐淡的巫啸与失去意识的凤曜之前。战斗尚未结束，刀龙双壁的身姿逸散在流烟与风雾之中，露出了曾守护在身后的墨翠。

　　环绕着赤红羽衣，墨翠敛着一双眸子，静静地凝望着刀龙的残影。

　　“……界限了么？”墨翠缓缓抬眸，望向昏厥过去的凤曜。

　　狱雪侧过脸望去。

　　剑灵巫啸容貌掩在雪白祭袍的兜帽中，他半跪于地，将凤曜揽在怀中，身影却已是微微地半化为透明，罗织无命刺入身前的荒岩之上，如羽黑炎的丝线在身周构筑成八角形的护阵。

　　罗织无命的剑身之上，缓缓展出一根枝条，环住了巫啸持剑的手，冒出的雪白花苞，无声地四、五朵的白樱绽放而开。

　　四周的气息改变了。

　　三荒境之中，天地变色，暗紫的流云风涌凝聚，暴/乱的灵流倏地停滞，而后急速地涌向墨翠。

　　──“是否有一把天魔骨？”

　　──“杀死天魔的方法……？”

　　狱雪浓紫色的眼眸中竖瞳凝缩，狂风吹乱了一头浅紫流光的银白长发，他压抑着情绪，开口问道：“你何时发现的？”

　　朗漉狭长眼眸轻轻眨了一下：“靖和君吞入封魔经之际……”

　　狱雪道：“又为何不说？”

　　朗漉道：“……你不忍心。”

　　──不要小看我了。

　　狱雪紧咬着牙齿，却是说不出口。

　　天封敕下之后，天魔不再，理当是不该再有人因此而死，而眼前此人，甚至是镇守狭界裂缝的西玉门楼阁中人……凭什么？

　　朗漉淡淡地道：“拿起你的刀，九莲子与巫常天可没有犹豫……你可知晓……”

　　“杀死天魔的方法……我知道。”狱雪打断了朗漉的话，刺客黑琥珀一路走来，风月无关，杀伐果断，但唯有他自己明白，软肋何在。

　　墨翠在师尊不血刀圣心中，是至关、至关重要的，是刀龙双壁如此护在身后之人，而今要狱雪杀死墨翠……？

　　“你们能明白，是最好。”

　　墨翠看向自己的手心与手背，苍白皮肤隐隐地泛出薄青色，带着笑的双唇转为浅紫，唇边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一头高绑的长发让魔风扰动着，额前隐隐地结化出一枚魔纹。

　　狱雪蹙紧眉头，呼出一口冰雾。

　　──天魔不能存于世。

　　封界之争九莲子必然也亲手了断过如此的性命，而巫啸所灭阿奢莲氏，即是不惜献上天门先锋九莲子之命，也欲要投往天魔的叛族。

　　看清了墨翠额前的天魔纹，狱雪心中一震，惊道：“……欲天界魔皇一族……掌命大天魔……迦齐叶的魔纹？”

　　上端嫣红似血，下端黑血似的花纹，像是一枚花蔓连成的残月缀在墨翠的前额上，在花蔓月牙断开之处，复又缀着一颗泪滴似的红纹。

　　听见狱雪的话，墨翠的眸光一颤，伸向自己额前的指尖一顿，别过头道：“原来是迦齐叶么……。”

　　狱雪道：“……那并非是寻常的天魔。”而是天魔皇族，寻常刀剑皆无法损及性命。

　　──“何时之事？若非深入血骨灵髓……”

　　狱雪想起了九莲子的问话。

　　苍穹神劫大封敕下之前，众族与天魔之间的战争，战火遍及多境，生灵涂炭，是为封界之争。

　　彼时，倒戈至天魔一方者，后多为天魔武侍，或为天魔仆役，其行径多如天魔残虐，在众族间，叛者不仁不义，暴行多端。

　　一众古籍中多有记载──何处出之的叛徒，该族即背负着将之诛杀的使命。

　　而从为天魔之众的叛徒之中，最为罕见，则为转化天魔一族者。

　　天魔一族将己身视为诸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从不轻易给予鲜血转化他族为天魔，然而，即便是允许他族者成为天魔，寻常亦不过是使其成为最为低阶的役使天魔。

　　然而，就在最为机密的古卷里，狱雪曾见，有数人堕生为天魔皇族者之记载。

　　──不刃峰，清云刀圣。

　　──遭逢暗算，魔骨入髓，时值东境海之战第一百七十九日，映午，天魔戮天劫魔雷降下，遂堕生为天魔皇族阿苏洛一族，立时命其首徒……

　　其中狱雪的师祖，不刃峰清云刀圣，即是该卷中所记之第一人。

　　那乃是天魔的魔皇血族，将其心核亲自分化而出的魔种，植入该人血骨灵髓，此法细不可查，后经数百年的时间，足以将仙者活活炼化为天魔。

　　经此一法而成天魔者，不同于转化之使役天魔，而是真正被天魔一族所选中，成为其魔皇一族者，能够号令一切低阶天魔、武侍及仆役。

　　却也丧失尊严、自由与信念，终其一生必须服从天魔之魔皇的统治之下。

　　──“与奴隶又有何异？徒儿，杀了吾。斩下头颅，不留后患。”

　　古卷记载，清云刀圣最终的遗言。

　　“身为不刃峰的首徒，你能在山谷中拿下那把天魔骨，我很欣慰。”墨翠看向狱雪，笑着说道，一张渐渐显露出天魔特征的面容，妖异而绮艳：“即使是在天封之下，这世间若能多上几把……杀死天魔的兵刃，于我，都是幸事。”

　　能杀死天魔皇族的兵刃，必然符合数个条件。

　　──“……雪霄焉、旭月剑、罗织无命，持有这三样兵刃之人合力，加之在三荒境中，我无以自在地役使符令，如此，也并非算是…过度欺凌弱小了……。”甫入三荒境中，墨翠曾言。

　　然而无论何种条件，能杀弒天魔皇族的兵刃，都需用上天地间至难取得之物。

　　如用上了天魔皇族之骨的天魔刀──雪霄焉，又如用上了天魔黑舍利的邪剑罗织无命，抑或是，铸入无可取代的血术禁术的剑刃，一如北辰旭月剑，以及天门九莲太初。

　　而在场，不只三把，加之凤曜解封之九莲太初，竟就有如此四把兵刃。

　　狱雪不敢想，为了走到这一步，墨翠是如何算计？

　　“天魔成形的戮天之劫，若降临在三荒境之中，或许是唯一……能免去引发狂骨炎海暴动的方法……”狱雪燃起秘术之符，以逐渐将情绪剥离而开。

　　五癸申门之中死去的暗鬼阵牙之兵。

　　复活的尸者。破开的修罗殿，难以压制的邪器。

　　沧海结界动摇。穆一芳。

　　更早之前，樊境，凤曜和巫啸……

　　不，甚至是天邪不净之镜，六合七杀阵……

　　所有的事情看似混乱，却是为走至这一步，环环相扣，纵有想不透之处，但此刻狱雪已隐隐明白，墨翠为何如此作为──为了杀死天魔，为了埋葬自身。

　　──……后命其首徒，毁去天魔心核。

　　──昔不刃峰首徒甲鳞城白龙之裔太叔梦，以大长刀蝶烟落，碎去清云刀圣化出之阿苏洛魔血心核，将之斩首当场，以全师命。

　　当时师尊太叔梦已是亲手杀了师祖……如今，又如何能让师尊，再面对这样的事？

　　“您对于我的师尊与蔺大夫，至关重要……同样的，师尊与蔺大夫──刀龙双壁对于您……也很重要。”狱雪的后颈之上，黑袍的掩盖下，剥离情绪秘术的赤红花纹展了开来，他语气冷淡地说道：“……师尊，不会原谅我。”

　　──但我会下手。

　　──为了师尊。亦是为了表达对先代数者，靖和君赴死的敬意。

　　墨翠讶异地略为睁大双眸，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他会的……有一天，他会的。”

　　狱雪望着墨翠，却是对于他的话语没有更多的感触──焦灼痛楚的心绪朦胧地远去，被秘术隔离在神魂之外，狱雪脑海中一切的思考，已是冷澈地专注在杀死天魔一事。

　　眼下魔劫方起，此刻墨翠周围有着天魔化出魔印之际的守护结界，能够将一切攻击原封不动地反弹回袭击者自身，尚不可轻举妄动。

　　而最大的破绽，将会出现在天魔之劫降下的瞬间──结界消失，两枚心核在体外凝聚而出，尚未归入体内之际……

　　狱雪看向朗漉，一张清丽的面容，像是人偶般面无表情，好似就连残存的一丝霜寒，也不过捏造而出的一般，冷沉而虚无地道：“朗漉，待戮天劫降下……他将结出天魔心核，由我碎开第一个心核……”

　　朗漉收回放在狱雪冰冷眼眸的目光，颔首道：“我碎开第二个。”

　　“看来你们，确实知晓，杀死天魔的方法……”墨翠说着，忽地按住心窝，疼痛地直不起身，堕生成天魔，无异于彻彻底底死上一回，从里而外，疼得发颤，他轻声道：“可别……错过了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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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对于文名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_(:з」∠)_
目前先用回了初始文名《漉雪深深深几许》，小天使们请认得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