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73、五癸申门湘骨笛5

　　九奉将琏蜂探查的结果，与姬商给出的简易星盘重叠，迅速简扼地将五癸申门之中，五个迷宫的情况进行一次概述，又道：

　　“变化中的部分，推测是妖卷放出的杀兽行进中所造成，但首要必须注意的，是记上了红点标记的范围，咳……大量的尸身傀儡尚未失去活性，极端地难缠，而由于第三个迷宫与第四个迷宫之间，发生巨大的坍塌……”

　　姬商将相同的简易星盘交给在场众人，又转过头看向狱雪，说道：“黑云寺的手笔，估计是察觉了有异，但没有再去探查的时间。”

　　倚在墙边而坐的狱雪点了点头，他轻点着膝盖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向下，指尖并拢比了个手势──“来了谁？”

　　姬商将盘着手的左手伸了出来，回以两个手势──“黑云寺僧正乌伽、左卫右卫”，这是根据造成巨大坍踏的遗留痕迹，所作出的判断。

　　狱雪眉头一挑，乌伽竟是将左卫琢冴和右卫荼玉都带了下来？

　　那乌云寺的守备力量，岂不是过于薄弱了……罢了，眼下顾及不到那般多了，狱雪敛起眼眸，既然走到此地，指挥顺上位还并没有下达任何指令，说明是让这边自由判断之意。

　　“结论是，你还不是认为我会下来？”狱雪瞄过姬商星盘上的暗记，至少三个路线，可进可退地标注了湘骨笛的暗记，“说什么非生即死的，还当真以为我会坐视不管么？”

　　姬商语带保留，玩笑道：“我只是不确定，你会不会给那边哪个哭鼻子的熊团子……给绊住了脚。”

　　他虽是先预备了湘骨幻阵的区域转移阵法，但心底其实是没底的，毕竟海象如此，加上情势混乱，鬼云州之中，这深水肯定也被搅得混沌了。

　　要说身为番号人十九的狱雪，随时接到无法脱身的任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哼。”狱雪哼笑了声。

　　非生即死的局面，即便是加上了在场几个人，谁也无法确保，形势究竟是能更好，抑或是更糟，往往走到最后一步，运气甚至是能占上决定性的因素。

　　说到运气……狱雪偏过头，望向戚珣，只见他紧锁着眉头，面色凝重。见到戚珣这神色，看来问也是白问的，估计再向前亦无一处是好走的路。

　　狱雪将行动策略发送到众人手中的星盘，缓缓站起身，说道：“不能打近身战的，消耗过多的，都留下……必须速战速决，将敌方引入目标地点后，我会将‘镇山’埋下之后，再迅速返回此地，此后，即立刻动身离开五癸申门……”

　　连犽皱着眉，道：“可若是……”这边反而遭受敌袭……。

　　狱雪抬起手打断连犽的话，补充道：“我明白，你留下修整，意即天枢阁二位、千鸦门二位留下……朗漉和戚珣跟我走，姬商……你也留下。”

　　九奉从袖中放出三只琉璃似的琏蜂，道：“若不介意，请让我的琏蜂跟着三位，虽说沧海之下未必处处可行，但在一定情况下……双边或许能传递更多情报。”

　　狱雪望了眼朗漉与戚珣，见他们似乎没有意见，便向九奉点头示意接受。很快地琏蜂飞到了三人肩上，隐匿起踪迹，化为了衣袍之上一道蜂纹。

　　姬商蹙眉看向朗漉，又看向戚珣，虽说他拿不准狱雪的想法，从来不是稀奇事，但身为狱雪的固定搭档兼副手，这回姬商实在觉得未免有些太过胡来，他抬手按了按眉骨，道：“……十九，你只带两个人？”而且还是暗鬼阵牙之外的人？

　　狱雪的将目光从变幻着的沧海星盘上移了回来，他看向姬商脖颈之上尚未退去的青筋，淡声道：“你忘了分寸。在进入修罗殿之前，不许再动用玉械匣，这是命令。”

　　姬商轻愣一瞬，顺着狱雪的目光，他才想起青筋还未退去，此刻浑身刺痛生疼才正逐渐消退，若非被提醒，他几乎已是忘了疼痛。

　　姬商扭了扭抽痛的肩膀，叹道：“……遵命。”

　　狱雪道：“留下的人，别走神了。随时注意撤出的信号，离开之后……我要炸了这五癸申门和阿苏洛殿域之间的连接枢纽。”

　　姬商取出湘骨笛，道：“差不多了，我来开道。”

　　狱雪颔首道：“把‘不羁之骨’给我，敌方的诱导交给你了……”

　　姬商与狱雪对上眼神，他将骨片抛过去，摇头道：“你……可别……”

　　狱雪将骨片接下，收进怀中，弹指道：“少废话，开路吧。”

　　姬商将湘骨笛凑上唇边，蓝穗轻晃，他将指尖拂上笛身，瞇细双眸，转眼间悠悠成音，远近皆是笛声，肃杀的旋律里白骨幻雾充斥在四周，骨骼相触之声似风，又似乱马蹄踏无情践碎了残落遍地的兵甲。

　　莫晓吟闭上了双眸，仔细地听着笛音，原来兰汀城中，对上的即是眼前之人，而他那时甚至还保留有如此实力，并未展现而出……

　　皇甫律仪望着莫晓，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见莫晓吟已经放入了全副心神在聆听，便还是闭上了嘴，他将目光望向狱雪，以及站在一起朗漉与戚珣，心里头隐隐的猜测始终挥之不去。

　　眼见湘骨幻阵的迷雾之中，通往另一地的暗道成形，狱雪率先义无反顾地踏入，朗漉跟上了狱雪的脚步，戚珣的身影跟着很快地消失在暗道之中。

　　就在踏入暗道的狱雪，身影完全消融在幻阵之前，他清冷的嗓音传进姬商耳中：“情况可能随时会反过来，你要有准备。”

　　幻阵向着五癸申门迷宫之中的通道扩展而去。

　　姬商依然不断吹响着笛音，狱雪等人通过的暗道消失后，莫晓吟总算睁开一双澄亮的灰眸，他唤出了大三弦，开口道：“让我搭把手试试吧……”

　　他奏下了第一个音。

　　藉由于兰汀城中与姬商交手过的经验，及在那之后的反复推敲，精于音律之术莫晓吟，奏起三弦之音，雨声般的弦声，毫无隔阂地融进于姬商的笛声之中。

　　毫不影响姬商湘骨幻阵的主阵，莫晓吟细致地将弦声交织，进一步地将幻阵复杂化，并辅助起姬商的灵力消耗。

　　不愧是弦鸦山千鸦门掌门的关门弟子，姬商讶异地挑眉，露出赞许的目光，更主动将幻阵的范围让出局部掌控交由莫晓吟。

　　。

　　这个计策本身称不上是上选之策，狱雪是明白的。

　　但在五癸申门的五个迷宫之中，若无法一击至胜，一旦在迷宫里与对方进行游击──即是变相地中了对方的计谋。

　　时间不可以再被消耗，若不想陷入被动，或是两方夹杀的处境，这是最野蛮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至少，必须掌控战场的主导权，不能一昧地任由对方游走奇袭。

　　一沾即退的战斗，原先便是暗杀战之中的首要本领之一，如何将扼杀演变成游击战的可能性，那便更加不用说了，狱雪心中盘算着既策。

　　反向刺杀，两相阻挠。

　　只要地利在这边，要一刀两断不会是难事，只怕……

　　“如果对方，掌控了不亚于这边的情报。”朗漉说道，浓密的墨黑睫毛在他浅敛的浅金眼眸上投下淡影。

　　狱雪抿了抿唇，他在手中抛起骨片，又将它接住，一双紫眸默默望着朗漉。

　　昏暗的通道之中，环绕四周的浓雾里透出墙上灵灯里残留的火光，在朗漉深邃俊美的五官上镀起一层朦胧的薄光。

　　如同朗漉所言，这也正是狱雪担忧之事。

　　狱雪将骨片按进掌心，道：“……走一步是一步。”白骨的嵌片眨眼便陷入皮肉中，在他紧握的手心里吃入血肉，骨面冒出红丝，逐渐整片染上殷红的色泽，一阵刺痛间钻入肉里，化入灵脉。

　　三人到达预计埋伏的定点后，戚珣站在朗漉身侧，纳闷地开口问道：“朗明深……我下来这里，是因为蓝煌殿与天枢阁的约定，你下来这里，又是来干甚么的？”

　　朗漉挑了挑眉，他将双手拢在袖中，淡笑不语。

　　戚珣追问道：“你到底是善心泛滥到什么地步？为什么总是要忍不住多管闲事？你知道辰州离这里有多远么？”

　　朗漉道：“不是我喜欢多管闲事……只是……”

　　戚珣道：“不是……？只是……？所以，你到底是……？？”

　　朗漉道：“……保密。”

　　“别、别吵了。”狱雪走到两人之间，抬起手制止，又抬头看向分外高挑的两人，蹙眉道：“要问什么，说什么……都等上去再说，埋伏期间，别让我分心了……”

　　朗漉露出带着歉意的微笑，道：“抱歉，我不知道原来你有那般容易分心。”语毕，便转过头，不再看向戚珣。

　　“……。”怎么搞得像是他的错似的？戚珣闭上嘴，瞪了朗漉一眼，也转开了头。

　　见状，狱雪松了口气，总之不要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就好。

　　敌方要被诱导到此地还有些许时间，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若朗漉真要回答戚珣这个问题，狱雪还真的不知道，朗漉会回答些什么……

　　朗漉道：“言雪，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狱雪不解地问道：“嗯？……什么事？”

　　朗漉道：“别让我离……”

　　“等……”狱雪心头一跳……

　　──“我不会离开你身边。”狱雪忽地想起朗漉在山泊鹊桥楼里提过的话。

　　他紧张地看了戚珣一眼，又连忙向朗漉举起手腕，紧张地道：“等等，如果你是要说那件事，总之……第一腕绳还在……第二，那链子……有什么再多要说的，一样……等上去再说。”

　　朗漉失笑地摇了摇头，应道：“嗯。”

　　戚珣道：“你们两个……哪件事？”

　　“……没、没什么。”狱雪按住自己的脸，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