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五癸申门湘骨笛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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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兽从头颅至尾部，利落地一刀斩开。
狱雪站在巨兽的尸体之上，开口问道：“会动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个活人，既没有尸斑，智力亦不逊于活人，能够对话，但确实是死了的，你觉着那又算什么？”
“……咦？”皇甫律仪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左右，发觉狱雪是在和自己说话，他蹙起眉思考着，“嗯……鬼灵？走尸？不对……呃，尸鬼？尸者？”
朗漉收剑回鞘，白袍之上滴血不沾：“就称尸者吧。”
“好……”狱雪从死去的巨兽身上跳了下来，一甩刀尖，挥落残血，“巨兽是妖卷里唤出的杀兽，蜂鸣则是来自曾经的虫修之首‘狂乱的御蜂人’──陆九生，目前已知的第一个‘尸者’……”
第一个尸者。
与在樊境中所见，巫啸所附身之拼凑而出的身躯不同，明显更加趋近于活人，应是复苏于自身的身驱，甚至修复得看不出处刑等致死伤，抑或是尸变的痕迹。
枯骨不能生肉，死者亦不可能如此还阳，还能役使生前所持之术。此间有无数的疑点，更是牵扯到过于广泛的势力。
莫晓吟道：“……陆九生？方才那影响灵脉的蜂鸣，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琵琶百蜂调？”
皇甫律仪欲言又止地道：“可那陆九生，不是早就……”
“处死了。”戚珣接上话，他看向朗漉，问道：“上次六合七杀，还有你们俩从樊境出来之后，夜里遇袭那回遇上的，应该就是那早该死了的陆九生了？”
夜里遇袭当晚，戚珣原先虽是在屋里守着镜中鬼灵，然而鬼灵不受控制地逃出，使他短暂地受到银阙反噬而失去意识，其后他一身伤痕累累地被戚练捡回蓝煌殿，只隐约地记得一些当晚的事。
──一片混乱间，琵琶蜂鸣、遍地冰霜、北辰旭月阵、祁常天失控、阎门丛火……而后便有些模糊不清。
“……。”
狱雪听见戚珣话里的“早该死了的”，忽地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他环着手，默默地靠向墙边，低头望向星盘。
朗漉的目光悄悄地随着狱雪而动，只见星盘海波似的光芒，带着一点一点闪烁的赤红星点，映在狱雪白皙的皮肤上，圈绕在颈子的银鸢环跟着折射着亮光。
一袭黑袍，紫眸浅敛，一双薄如花瓣的唇，若不向上抿起，看上去便是清清冷冷地，宛如一片轻触见血的薄刃，孤高而透明，就好像随时都将抽离而出，毫不留恋地消失。
戚珣道：“朗明深？”
“如你所言。”朗漉揉了揉眉骨，压抑下轻叹，道：“应当就是陆九生，此刻不排除还有其他棘手的人物，亦化为了尸者，要有心理准备。”
眼下袭来的四头牛首杀兽，皆已灭杀，翻开的脏器冒出腥热的蒸气。
朗漉道：“言雪。”
狱雪抬起头：“嗯？”
朗漉问道：“五癸申门之中已无活物，说明尸者不在相应术法的探测范围内，是么？”
“的确，但虽然麻烦了点，也并非是没有办法……”狱雪转开眸子，看向通道的另一端，漆黑的长道间，碎落的灯盏微光逐渐远去，好似通向幽冥的隧道，远得没有尽头。
狱雪说道：“敌方透过方才的袭击，已经掌控了我们所在之地，若无法回避埋伏，一路上估计会是场耗时费力的消耗战，就让‘这个’如对方所愿，中计一番……”
他从怀中拿出五张人形纸符，从掌心上一抛，纸人纷纷在他手上符空立起，紫炎燃却，众人身边纷纷出现一个残影，仿若分/身。
皇甫律仪惊奇地望着自己的残影，佩服地说道：“言雪兄弟……你可真是万能啊……”
“哪里，不过一些旁门左道罢了。”
狱雪冷冷地勾唇一笑，又道：“等我们隐藏过踪迹，就看这些纸人能忽悠对方多久了……而我们，则反过来发动奇袭。”不管陆九生背后究竟是什么鬼，今天敢动这沧海修罗殿，这仇可结大了。
倏地，通道远远的另一端，细小的灯盏光影白蒙蒙地晃动了起来，微乎其微的颤动，仿佛眼花似的幻觉。
“来了，别乱动。”狱雪说道，成千上百的白骨指掌，从通道另一端涌来，虫音窜入狱雪耳中──是姬商的暗号。
狱雪打出密符，白骨瞬间涌动成环，指骨一一相握抓紧，将地面一扯而开，在破碎的地砖上形成一道暗门。
“跟着下来。”狱雪说道，率先跳了进去。
黑白光影在眼前混乱地交叠而过，狂风刮过，进入白骨之门的众人，很快地重新踏回了地面之上。
狱雪的靴底踏上深褐血泊，溅起黏稠的血珠，“啪答”地落下，他开口道：“就没有更好的地方了么？”
“抱歉啊，没有时间准备好，这般那般良好的环境迎接你了……横竖哪里都是死人堆……只能挑个空旷点的凑合着。”姬商瞇起一双青蓝的狐目，打量着随狱雪而来的众人，失笑道：“你，这可真是好一支胡乱拼凑的队伍啊……”
狱雪耸了耸肩，向姬商左右一望，道：“你又有资格说我么？”
“这位就是刺客黑琥珀，没你们传得那么三头六臂……”姬商向着连犽与九奉说道，又向狱雪等人介绍道：“鬼云州──姬商，这两位是天枢阁──连犽，以及御蜂人──九奉。”
狱雪点了点头，回首望向朗漉等人，还不及他开口，戚珣便一一比向众人，开始介绍道：“旭月宫主──朗漉，千鸦门──皇甫律仪、莫晓吟，蓝煌殿──戚珣。”最后才指了指自己。
这下双方便简单地认了个脸。
姬商点了点头，收起笑容，道：“死去的家伙们，全被拿来当祭品了。”
当真是被献祭为复苏尸者之用了？狱雪咬了咬牙，紫眸一敛，道：“现状？”虽不出意料之外，但确认此事仍令人不大好受。
“咳。”九奉走到双方中间，垂头一拱手，道：“关于现状，且让我来说明吧。”琏蜂的光芒拥绕在他周围，蜂首开始将探测的结果投射在墙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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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一处狭间。
墨翠的眼前立着一支点燃的蜡烛。
莹白细长的蜡烛滚落蜡泪，小豆点般的火光，随着吹来的风晃动着，风略为大点，火苗便被压低得像是随时都可能熄灭。
柔和的百燕花香气，从燃烧的烛火逸出，墨翠垂落着目光，道：“真的来了么？”他缩起肩膀，环抱着屈起的双腿，夹杂着翠绿发丝的墨黑长发，顺着后背滑落在地上，水墨扇面似地铺展而开。
“像是预料的一样，该来的都来了，一个不落。”一旁不远处，脆嫩的孩童嗓音，回应了他的话。
墨翠抬眼望去，扯起一个虚弱的微笑，道：“巴巧，为什么‘阴阳册’也会有爱恨？你们当是天道的化身，眼里所见的世界，与我们这些无望成仙的肉/身凡胎……该有多么的不同？”
穿着剪裁得宜袍服的孩童坐于桌案，一边摊开的纸面棋盘上散落着彩色琉璃珠，巴巧──或者该说是寄宿在巴巧身上的存在，摇了摇头：“巴巧怎么会懂？他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
巴巧长得慢，身板瘦弱，十多的年岁，看上去还像是个八、九岁的孩童似地幼小，直顺的蜜黄色短发收拢在圆润的颊边，他露出带着虎牙的笑容。
墨翠瘪了瘪嘴，伸手按住前额。
烛火中百燕花的香气，已经无法安抚他的心神，即便曾经再喜欢，失去了的感觉似乎已经渐渐地无法挽回。
“我想杀了他。”墨翠恨恨地道。
“不，你不想……算算你这些天说了多少回？你自己明白。”巴巧道，指尖捏起一颗翠绿的琉璃珠，对着烛火望了几眼，又放回棋盘上。
“我只是……想再多折磨他一会儿……就再一会儿……”墨翠颤抖着，试图解释的话音却渐弱，他埋进双手的脸庞上，鼻尖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巴巧一双碧蓝的眸子凝望着墨翠，只见他双手的手背上，密布着自己抓伤的血痕。
爱恨交织是如何的复杂，他曾经以为，情感与自身离得太远，是无以体会的感受，谁料一朝化入血肉之躯，逃不开轮回后才逐渐明了。
爱。
恨。
竟是可以并存，一如烈火熔岩。让人甘之如饴地燃尽魂魄。
巴巧闭上双眸，说道：“但凡有了执念，囚/禁在轮回之中，哪怕是阴阳册，也与人，无甚差异了……”爱而不能，求而不得。曾经作为承载天下万物命运的书册，他麻木地看待这一切，不曾有过些许的触动。
何等痴傻──而今他却无法笑话何人。
“我知道的……你根本不想这么做，你甚至想死，对吧？”墨翠放下了手，灰眸边湿润着，他弯起唇瓣而笑，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
巴巧偏头而笑，支着下颚应道：“我只希望‘那个人’能快乐，只要他想，旁的什么我都可以放下。”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五癸申门湘骨笛4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