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49、六角银阙

　　戚珣一身浅褐的皮肤，暗银的纹路蔓延着。拇指上咬开的伤口，在双臂画下的血痕与血点交错，渐渐融入皮肤之上的暗银图腾之中。

　　随着灵力奔腾而出，化入六角银阙的符阁，周围弥漫着浅薄银芒，不可视之结界障壁，层层护住此地，这时戚珣耳边听见又一个叹息。

　　今夜不知叹气了几回的戚珣，很自然地跟着叹了口气，才蓦地一愣的回过神。

　　……方才，是谁在叹气？

　　戚珣回过头，望见自己身后，高大的青铜镜中，鬼灵盘着腿，静静地坐在灰黑的地面之上，不是他又会是谁？

　　分别在镜里镜外的两人之间，彷佛只隔着一层斑驳镜斑。

　　“……你？”

　　“喂。”

　　戚珣没想到会与鬼灵先后同时开口，一时间心中有些古怪，他抓了抓肩膀，道：“呃……先请？”

　　鬼灵的面容隐藏在兜帽暗影之下，他勾起单边的唇角，缓缓道：“那么，问你个问题。”

　　在地底鬼城之中，鬼灵未料竟会让人自走尸之身中，被剥离而出。

　　本以为随着尸者之躯修复得更加完善，而逐渐想起的记忆，会就此随风而逝，却是没受到什么影响。让人给放入了铜镜之后，他便也没怎么想挣扎。

　　鬼灵探手又将墨黑兜帽拉低些许，眼前所见的苍白的手指之上，已没了走尸的尸斑，他摩擦着起毛的兜帽边缘，问道：“那金发男子，是谁？名字？”

　　戚珣沉默了。

　　他当然是知道鬼灵问的，是齐天陵少主──祁常天，毕竟那般的金亮的金发，除了祁常天之外，戚珣还真是没见过谁了。

　　只是这鬼灵早已跟祁常天大眼瞪小眼地，对坐了不知多少时间，无论祁常天问他什么，他都一副纹风不动的模样……

　　若非朗漉称这鬼灵能与人对谈，而原有的混乱狂暴，亦自离开受到残留操纵的尸者之身后，便也解除了，此鬼灵并无丧失理智。

　　戚珣见这鬼灵总一声不吭的，还当真认为他原是哑了的，还是没有残留意识来着……

　　“你……他都在你前面待了快一日了，你为何不干脆自己问他？”

　　戚珣纳闷道，他想了想祁常天估计不会不回答他的，这么一想，他便大方地回答了：“祁常天，怎么，你认识他么？”

　　“祈……常……天……”鬼灵喃喃地念道：“……常…天。”倏地，纳着鬼灵的青铜镜面震颤了起来，“喀喀”作响地不停晃动着。

　　“你！”

　　见状，戚珣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居然会相信朗明深说的鬼话，相信这鬼灵能和平共处，这摆明就是个不稳定的厉鬼！

　　还是个能存于邪器之中，罕见的大厉鬼之流，绝非是个普通水平能摆平的家伙。

　　六角银阙是对外防御的结界，对内则没有拘束力，若这鬼灵铁了心撞开铜镜的束缚，戚珣还真的有苦难言。

　　一旦六角银阙之术展开，便得消耗大量灵力，短时间内无法二次再开，这下可真是个两难的局面。

　　原先戚珣还不愿相信，朗漉大费周章地带回的鬼灵，能启到诱敌之效，直到先前敌袭来临之际，他才总算相信这鬼灵确实有点作用。

　　眼下，祁常天已出面迎敌，朗漉估计亦是。

　　“你别胡闹……！”戚珣皱起眉，他可不能在后头搞砸了这事儿，默默从怀中取出镇压厉鬼的黑符，道：“若你要闯出来，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戚珣可不敢低估这鬼灵的能耐，一面要维持着六角银阙，他可无法冒着让他闯出去的风险，保留实力与他缠斗。

　　但若是让他魂飞魄散了，也代表丢了这好不容易的线索，戚珣感觉肯定不只是，会让祁常天给剥了层皮那么简单。

　　鬼灵轻轻笑了声，嗓音微沉地道：“小蝼蚁……”他微微抬起头，露出宽大兜帽之下的半脸，那艳红的双唇浅浅勾起。

　　一点烛火的光芒，燃起在白烛之上。

　　烛光之后，鬼灵苍白的脸上，唇红得晃眼，烛火忽地一晃。

　　──中招了。

　　戚珣依然能感觉到，与六角银阙之阵的连系，灵脉之中，灵力依然流淌着。然而周围已不在是放着铜镜的房间，四周环绕着无数的烛火，一片幽幽地冥黄光亮。

　　鬼灵就在他眼前，镜子的阻隔已然消失。

　　浑身动弹不得，戚珣不知晓，这究竟是鬼灵从镜子里出来，抑或是自己给拉入了镜中？

　　他看见鬼灵从地上站起身，笼罩着他全身的墨黑兜帽，忽地像是洗去了黑墨的白瓷，由上而下地落尽了黑迹，化为纯白。

　　落下的黑渍点滴如水，蜿蜒在鬼灵足边，他伸出手凌空一抓，黑迹倏地浮起，有如纯黑羽毛一般，又有如火炎，飞向他的手心之中。

　　几缕墨黑的长发飘出雪白的兜帽之外，鬼灵一步一步走来，不发一语地经过了戚珣面前。

　　这可真是戚氏的耻辱。

　　戚珣回想，怕是在银山戚族中，能继承六角银阙秘术者里，也没谁了──竟会让守护的对象，在守阵中将自己击倒。

　　。

　　“言雪。”朗漉收回手，敛眸道：“你是雪螳蛇族？”

　　狱雪偏头看了朗漉一眼，没有反驳。

　　朗漉知道雪螳蛇族的特征，这点狱雪是明了的，在六合七杀阵中，他伤口中流下的鲜血，带有雪螳蛇香，加之此刻眸中的竖瞳──他骗不了朗漉。

　　声声琵琶，奏起，砂石暴起。

　　狱雪挥出骨链长鞭，弹开暗器兵刃，追着现身的敌人冲去。

　　浅金的月牙光芒自地面隐现，朗漉瞇起的双眸中，左边的瞳眸无声燃起符炎，长剑清鸣，古剑旭月刃出鞘。

　　同一时间，在朗漉的神识之中，与北辰旭月阵连系着的空间里，环绕着白羽绫带的庆宿现身而出。

　　“朗漉啊……”飘浮在半空之中的庆宿，向着朗漉的神识化身靠了过去，浅浅一笑，俊丽的容颜上神色飘逸。

　　庆宿从朗漉身后按住他的肩头，又将下颚支在手背上，随兴地将头放在朗漉的右肩上。

　　“唯愿，偿尽恩仇──旦死无悔，生死无绊。”一字一句说着，长长的墨黑发丝飘在朗漉颊边，庆宿温声道：“朗漉，你悔么？”

　　朗漉眨了下浅金的狭长双眸。

　　“孩子，我挺喜爱你的。”庆宿拍了拍朗漉的面颊，瞇细一双同样色泽的浅金眼眸，逐渐化为半透明地离去。

　　庭院之中，与敌方对峙着，眼里尽是雨水的朦胧氤氲，朗漉无暇琢磨庆宿的话语。

　　陆九生操纵着蜂群，奏响的琵琶声与蜂鸣扰乱了灵脉。

　　朗漉蹙起眉头，挥出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