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剪余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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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赶在少年的手指，将要点上尉迟炎岳额前的瞬间，三道灵力凝成的弦丝破空而来，束缚在少年的手臂之上。
丧失意识的尉迟炎岳垂着头，鲜血慢慢自他孔窍渗出。
踏着鸦纹的身影如水波般一晃而现，莫可霏扫了眼尉迟炎岳，道：“楼少，还不停手！”
少年的身份乃是当今皇城禁卫军，鳞花卫之掌卫事──楼凌兰。一身红袍黑靴，不长不短的墨青发丝，在颊畔颚边削得齐整。
楼凌兰侧过头，淡声道：“南湘君，你这是想命令我？还是请求于我？”
莫可霏微一蹙眉，道：“……你！”
“起先我该是早就说过了，若你们照顾不好他，就该让他在我身边长大。”楼凌兰抬手截断弦丝，一抬下颚指向尉迟炎岳，道：“看看，我方才听见了甚么？”
莫可霏半敛起一双褐眸，簪起长发的翠簪坠玉轻晃，他唤出三弦抬手一抚，弦音余声中，将俩人一并移转到了弦鸦堂里一处静室之中。
楼凌兰没有抗拒莫可霏的术法，举目环视之后，他径自坐到案前的雕花椅上，毫不客气地一抬双腿，将穿着皮靴的脚架到了桌上。
周围再无他人，莫可霏叹道：“是我从琴墓里找出的他。”
每逢此事两人总争论不休，莫可霏蹙起眉头，道：“楼少，就凭你这半疯半魔的心性，你以为又能如何？”
“疯魔？安心吧，莫可霏，我不会伤他。”楼凌兰那少年的嗓音，微微地沉了下来，带上几分剔透的磁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他的，他可是聿一留下的血脉。”
自敕下天封之后，楼凌兰数百年的年岁，皆效命皇权君上，为留有仙格者中极少数效忠于天家者。
仙格者驻颜不变，然而与莫可霏与蔺子歌等人，大多维持于青年容姿不同，楼凌兰却是略带青涩的秀气少年模样。
退化回少年容姿的时日太久，有时连他自身亦将要记不得，自己原本的容貌。
不置可否地默了默，莫可霏开口问道：“你今日……是来看小律仪的？”
微微泛着青蓝光泽的墨黑发丝，落入眉间，楼凌兰挑起双眉，从袖中摸了颗梨出来，道：“今夜里，我没有来过此地。”
“……。”
莫可霏明白，这是他已偷偷去探望过皇甫律仪的意思。
将梨抛给莫可霏，楼凌兰弯起唇瓣，浅笑道：“近来，你手下死了多少人？”少年秀美俊俏的白皙容颜上，一双弯月般瞇起的碧绿眼眸，目光却有如修罗鬼剎。
莫可霏摇首道：“你都知晓的事儿，何必再问过我？”
楼凌兰笑了笑，启唇唱道：“风起波浩渺，红香残，又见斜风细雨。”戏腔多情细腻，婉转而清扬。
谱子依旧是那故人信手作下的小曲儿。
莫可霏阖上双眸，无声轻叹间，他再次换出大三弦，指尖碰过凉滑的蛇皮，而后义甲触上弦丝，顷刻间，与曲调相应的弦音流淌而出。
他依旧，会在此刻拂弦，为楼凌兰伴上一曲。
灵动的指尖下，奏响之声若铮若琮，如若故人犹在的烟雨三月天。彼时，仙路浩荡，天下常乐，绮丽飞花漫漫。
月影朦胧间的一室里，暗暗地没有灯火，唯有戏曲幽幽萧萧。
一曲唱罢，楼凌兰扬起唇角，感叹道：“莫可霏，你看这似不似那当年，满身的鲜血，任谁也避不了。”
──寄宿于那双碧眸中的，乃是忠于亡魂的杀意。
在莫可霏眼中看来，自皇甫聿一死后，承继了鳞花卫的楼凌兰，始终是把无鞘之剑，锋利异常，执着得疯魔，彷佛下一刻就将要连己身也折断一般。
当年？
莫可霏沉默地望着楼凌兰，掩在白鸦纹袖襬之中的修长手指，轻触着遍布掌心的伤疤，每一道伤口的疼痛，都烙印在心底。
。
──“谁能洞悉幽冥之火？”
想起乌伽说过的话，红宝石耳坠映着火光明灭闪烁，穆一芳低下头，吹灭灯笼之中盈盈飞舞的炎花蝶，举步向着漆黑的地下暗道走去。
在鬼云州与幽州相邻之海，为沧海。
而沧海的地底之下，是这世间最为靠近鬼道轮回的地方，亦是鬼云州用以镇压封印邪器之地──以天煞与地煞之气，以及沧海的海灵脉，筑就层层严密的封锁。
浓烈的血腥气味。
穆一芳行走在沧海之下的暗道迷宫中，一双红花色泽的眼眸向左盼去，沉稳的神色依然平静无波。
他收回方才望向岩壁的目光。
只见，寂静的黑暗里，岩壁上钉着数具血肉模糊的躯干。
穆一芳伫足在沧海地道的龙门之前，将手放在森冷的石鳞之上，注入灵力，依序解封符锁，转瞬间，数千灵纹如链窜出，点燃片片石鳞。
在穆一芳来时的地道里，一只毫无气息的漆黑凤尾蝶飞翔着，彻底地融入黑暗之中，向前翩翩飞去，消失，而又出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着。
沧海地底之下，森罗术法灵息，一切皆不进不出。
蝴蝶此刻正向着沧海迷宫之外前去，一旦踏出迷宫的范围，绝密的暗号情报，便能传到鬼云州暗鬼阵牙手中。
──最不该出现叛徒的地方，出现了叛徒。
若非穆一芳直觉有异，因而决意隐瞒行踪，亲自探访沧海，此事恐怕还未能如此早被发觉。
敌人下到沧海几层了？是否接触到封印邪器之地？
穆一芳越过开启的龙门，接连走过密道，再下沧海一层，愈加逼人的鬼气影响着神魂，他心下已有判断：“即便是只身一人，无论如何，必须在此遏止。”
──必须赶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
将收起的黑骨之伞架在肩头上，穆一芳的右脸之上，忽地绽开一道伤口，血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冒出，滑落面颊。
穆一芳望向四周，巨蛛锐利的尖角自他头顶经过。
天金室妖蛛盘丝之阵。
穆一芳止住宝器黑骨纸伞的反制术法，以极为低缓的一丝丝灵力，压制下伞面上正要冒出的花骨朵，他张口悄悄吐出一口气。
吐出的气息化为浅浅薄雾环绕在周身，隐藏住微弱的人气与伤口的鲜血气息。
穆一芳踏着巧妙的步伐，从盘据在网间的巨大妖蛛之间走过，妖蛛盘丝太过致密，他依然不免时不时被划开几道口子。
不可打草惊蛇。
穆一芳一路隐藏气息至此，绝不可能在此破开陷阱，惊动敌方。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一剪余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