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27、荒庙问灵

　　容颜掩却在黑纱间，狱雪驾着黑马黛星，连番越过隐密的传送路径。

　　此时绵延的雨丝渐消，两处杂草蓬生的古道间，狱雪来到了苍州南边的小城──临沧，此处是“噬魂渊”现时间点最终出现过踪迹的地方。

　　狱雪解开竹皮斗笠的系绳，将斗笠取下，呼吸着南边小城冬季微冷湿润的空气，在这距离临沧城尚有好一段距离的山间古道上，黑马黛星步伐轻快。

　　在兰汀城中封印寅级邪器──天邪不净之镜时，地面之下不断窜出血风的裂渊，后在穆一芳派人调查下得出了令人费解情报。

　　其一、未知品种邪祟，形成原因不明。

　　其二、带有邪器伴生的邪妖气息与力场波长。

　　鬼云州与邪器罪孽等事物缠斗的数百年来，属于未知且无以判断的对象，可谓近乎于无的稀少，加之奇异的鬼影，此番自是不敢轻易以对。

　　眼下鬼云州将其以代号“噬魂渊”命称，暂时测定级别为“卯级未知”，采密集监控情报处理。而鬼影一事则暂且压下，列为不公开情报。

　　在北天瑕的书卷室查阅书卷三天三夜，狱雪仍未找到鬼影的情报，记忆中模糊印象也未足以明确锁定印象中所见到的书卷为何。

　　狱雪离开鬼云州前，留下天邪不净之镜中窜出之鬼影的草画，郑重地吩咐姬商再替他查看一二，当时只见后者为难地收下画纸，沉默地点了点头，答应他会进行追查。

　　寻了个荒野间的破庙，狱雪打量着处处都是破口的屋檐，以及塌陷一边的墙面，他举步走进去，紫眸的目光投向倒落在神坛边上的泥塑神偶。

　　不知是何处的民间信仰的神祇，堆上了风沙尘土的神像，早已不辨轮廓。

　　角落成堆聚集的鼠妖，一对对红目在夜色中游走着，回避着踏入破庙的狱雪，转眼间便从墙缝接连躲闪而走。

　　被雨打湿的黑靴足尖沾上扬起尘埃，狱雪走到了凌乱堆着些许杂物的神桌边，抬手打开麻织布袋，取出其中的物品。

　　狱雪将裹着烛台的麻布解开，铺在桌上后，点起了蜡烛，青铜烛台边上三头兽分别首衔起蜡烛，烛火幽幽的火光照亮了破庙之中神桌周遭范围。

　　此间破庙正好位于阴极暗道之上的生克点，无论是祭拜什么，都极有可能为邪祟入侵，发生妖邪异变，感受到狱雪燃起灵符的细微灵力波动，倒落在边上的神像发出了”喀喀喀喀”的声响，缓缓地抖动了起来。

　　狱雪不以为意地继续进行手边的动作。

　　神桌铺开的麻布上，除了烛台，还布置了几样事物，分别为一把秤子、奇异黄石压着的一堆银票纸币、九颗赤红石晶、一个边上架着毛笔的空瓷碟。

　　狱雪挑起一边的眉角，开口问道：“荒野伏尸，看你如此激动，要不便从你开始？”

　　早已识破神像的伪装，原先不觉得有何需要理会的狱雪，但看在对方不甘寂寞的份儿，便点了他的名。

　　狱雪执笔沾上赤晶在碟中融开化成的红墨，蹲在神像边上，边念边书写了起来：“问君何处来？可见到此地，有何异事？应答。”

　　烛火光影被突起的阴风扫得一瞬明灭，地面上的神像哆嗦着褪去伪装，抖动间化为一具外皮青紫斑驳的中级走尸：“……啊……啊……哦。”

　　狱雪静待片刻，只见眼前的走尸仍是一副呆滞可怖的模样。

　　他蹙眉微微叹了一口气，观看走尸的记忆并非什么令人愉悦的工作，但没想临沧此地的治灵良好，周遭最大的邪祟除却眼前这位，约莫也无他了。

　　转过头一双紫眸望向烛火，只见边上黄石压着的银票纸钱，虽些微地晃动着，却依旧并未召来厉鬼，秤子一动也不动的。

　　此类走尸大多因死前怨气所至，尸体未腐吸食阴气而存，与食腐妖物一类的存在相去不远，但走尸自也并非是无害之物，受到一般活物刺激之下，很容易便会狂暴化，一旦吸食过生血即会化为另一程度邪物，开始作祟。

　　而这位更是死在这破庙的阴极之处，居然还长出了个隐藏自己的能力。

　　“等一下就顺手送你上路吧。”狱雪取出符纸燃起紫炎，黏在走尸头顶，喃喃地念出符咒，调阅出走尸零散的记忆。

　　黎明之际，解决完走尸的狱雪打着呵欠，踏出破庙，一眼便望见立于树下的人影，他冷冷地问道：“……‘红艳鬼’沐熙雨？”

　　就在破庙的警戒结界范围之外的树下，一个黑发棕眸的俊秀男子向他点头致意：“请问阁下，可是鬼云州来者？”

　　见狱雪撤除了结界，沐熙雨缓步走近：“可有什么天枢阁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狱雪从怀中取出铁牌，确认过的沐熙雨静静地一点头。

　　追查噬魂渊一事，因祸及苍州本土，天枢阁自也是相当关注的，此际在阁主鹭无双的指令下，派出红艳鬼前来与鬼云州的来者碰头。

　　牵着黑马黛星的缰绳，狱雪的脑中汇总着从走尸身上获得的情报，与鬼云州下手搜集到的情报交错比对着，虽有些讶异天枢阁会派出红艳鬼，但面容上依旧是一副冷淡不羁的模样。

　　他抬眼望向沐熙雨，心里盘算着，暂时可将天枢阁视为有意愿可合作的对象。

　　天枢阁主动给出的情报当中，并没有明显的错处或隐瞒，尚还主动表态出善意与共同行动的想法，姑且还可一面合作再观察看看。

　　同样的沐熙雨也正观察着狱雪，此人并非鬼云州对外统筹者百里毒花身边常见的要人，虽乍看没有伪装，但看来也并没有自报身份的打算。

　　他半敛起深棕的眼眸，眼前这人有着同类的气息，然而鹭无双并未要求自己刺探对方的情报，沐熙雨便也没有深究的想法。

　　“……我要一张阎门的通行牌，近期地下行商的会子册，以及一季内苍州地域的治灵记录……。”朝阳渐起，清风吹动狱雪高绑的黑发，他偏头想了想，又向沐熙雨提出要求：“还有……照这边的身份情报，替我准备一个‘赌局’的参加资格。”

　　接住狱雪丢给他的玉符，神识扫过玉符速读过情报，沐熙雨的神色不禁微妙了起来：“言雪阁下……您这是打算？”

　　阎门与赌局牵涉进的势力，并非单只有天枢阁，尚还有临近四州主要势力间的角力，其中运转着庞大的资金与稀有资源，包括了许多不确定因素在内。

　　并未回应此提问，狱雪望了眼沐熙雨，翻身上马，平淡地道：“备好就送来给我，玉符中有找到我的办法，别耽搁了。”

　　微一蹙眉，听命行事的沐熙雨收下玉符，简短地应道：“三日后。”

　　戴上斗笠的狱雪微一点头作为回应，便一扬缰绳策马离去。

　　追查到噬魂渊最早出现的时间点与频率中，相近时间的发生异事里，还包含了一批诡异黑货的流通。

　　乍看两不相关的事件，却存在着一些诡异的地方，有着令人在意的蛛丝马迹。

　　已在神州暴露身分的鬼云州之人，不便深入既有势力结构进行查探，加之尚有其他要务在身无法调动，眼下作为鬼影与噬魂渊的目击者，狱雪向鬼主南宫澈自请此务，深入调查。

　　向沐熙雨提出的要求，同时是提点也是暗示，天枢阁是否有涉入此案？──尚且未明。

　　这三日内狱雪还有其他安排，他策马奔向下一个隐密传送阵的小径，浑然不觉他执着缰绳的左腕间，一个细小浅金的月牙纹静静地闪过光华。

　　一处客栈里，皇甫律仪接过莫晓吟递来的食皿，转过头望向倚在窗边的朗漉，纳闷地道：“我虽替你从鳞花卫那儿弄来了阎门的通行证……但我还是不明白，挚友你此回又是……”

　　“律仪，我不过是有些在意的事情罢了，你无须太过在意的。”朗漉将目光从窗外一水的蓝天碧湖间转了回来，向皇甫律仪浅浅一笑：“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打开食皿吃了块蒸糕，即将和莫晓吟一起回千鸦门的皇甫律仪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地问道：“你……预计何时会回辰州？”

　　朗漉瞇起双眸，缀着泪痣的右眸中映着从窗外洒落的阳光，他淡淡地说道：“到了不得不回的时候，再回去一趟便成了。”

　　见皇甫律仪吃到一半又想开口，莫晓吟忍不住吐槽道：“你要吃就快吃，啰啰嗦嗦的，一下凉了又不吃，哪来这么多废话？”

　　“凉了我也吃的！”闻言，吞下蒸糕的皇甫律仪，霎时忘了自己方才想说的话，复又和莫晓吟打闹了起来。

　　朗漉望了几眼，见皇甫律仪又拿起折扇敲打莫晓吟，他便将目光又转回了窗外，微风轻轻拂过面颊，带走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

　　繁琐的思绪爬过朗漉的心头，又让他的眉头些微地蹙起。

　　右手掌心上的伤在蔺大夫的治疗下已痊愈，只留下浅白的疤痕，朗漉望着右腕内侧边缘，一道浅金的月牙纹闪过微不可见的光华。